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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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百花節,天公當真作美,散開了多日來久聚不散的陰雲。集市更是熱鬧非凡,幾乎是全鎮的百姓都走出了家門來慶祝此節。百花飄香,街頭巷尾一片絢爛。各色的花裝點的素色的鎮子姹紫嫣紅。
為了不太過引人注目,南宮家一改往年車馬大隊出行的壯舉,此行隻雇傭了一輛馬車供女眷乘坐,其餘人皆步行。
在瓊舞多次的請求之下,今日她一身男裝作書生打扮,無所顧忌地走在隊伍的前頭。反倒是南宮朔因身體虛弱不得不與三夫人同坐於馬車之中。誰都看得出他的不甘願,但夫人下了命令,誰也不敢忤逆。
絕美的容顏即使換上男裝,依然吸引了不少了目光。作風大膽的女子更是主動挨近,隻為博公子一個回眸。退無可退的瓊舞隻得退回隊伍中去,讓體格魁梧的家丁替她擋去這些不必要的桃花債。
就這樣,不快不慢地腳程,花了近兩個時辰,終於抵達了潞水河畔的醉仙亭。受到先前女子愛慕相隨,不堪其擾的瓊舞在行館中換回了女裝。
“瓊舞,累不累?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我們先去亭內歇息吧。”一出馬車,南宮朔立刻向瓊舞走去,看著她額上的汗珠,忙取出巾帕替她擦拭。
“我自己來就好了。”向後退了幾步,她接過他的帕子,低垂著頭胡亂地擦了幾下。“南宮公子還是陪著你三娘賞花吧,瓊舞還是習慣一人四下走走。”
“我……”
他欲向前幾步,卻感覺有人拉住了他,回頭,他顯得萬般無奈,“三娘……”
“朔兒,人家姑娘都這麼說了,你再這樣纏著豈不欺侮了姑娘家的閨譽。陪三娘去賞花吧。”身子又挨近了幾分,而南宮朔的表情則越發怪異。遠遠望去,不知情的人撞見恐怕是會誤以為他們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畢竟三夫人也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罷了。
背過身,瓊舞離開得有絲狼狽。她甩了甩頭,將方才不堪的推想甩走,疲憊地蹲下身,望著河中的水草輕搖慢曳,眼前恍惚像是有一位綠衣的女子在翩然起舞,而一旁則始終站立著一位英挺的男子,眼神柔和,注視著起舞的女子。
“啊!”一尾魚經過,一個躍身,驚起層層水花,淋了瓊舞一臉,也將遙想中的她一驚。猛然收回思緒,她的神情苦澀而悲傷。卻隻能自嘲地將臉上的水跡拭去。
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是會想起?五百年了,還不夠嗎?究竟還要度過多少個五百年我才能忘記?攪碎水麵中淒苦的倒影,緊握發簪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她還是放不開。無論是手中的發簪,還是心中的人。
風微微浮動,草叢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誰?”
沒有人回應。
戒備地走入草叢之中,瓊舞四下視察了一番後停留在一處臨近河畔的叢間。指尖輕撫過已露芒尖的綠草,感覺到一陣刺痛。
果然有人來過。允去鮮紅的血,微眯起的雙眸流轉著藍色妖冶的光波。
“唉唉,竟然把衣裳弄髒了。真是不該啊。”懊惱地撣去褥裙上沾染地灰塵,瓊舞一步一步留神地踩過高低不平的碎石地,向醉仙亭走去。
她踮起腳尖,遠遠眺望,發現亭內早已有人入座。“看來我遲到了呢。”抿嘴偷笑了幾聲,她略微加快了步伐。
玉足尚未踏上台階,焦急萬分的南宮朔已一個箭步衝來,握住了她的手。“瓊舞,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他緊張得緊鎖眉頭,從上至下來來回回檢查了幾遍,確定無礙,方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理,鬆開了手。“在下失禮了。”
確定自己與南宮朔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瓊舞略略鬆了一口氣。她眼波微轉,瞄到了石桌前不停喝著酒的白色身影,心緒沒來由的亂了。隻覺得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瓊舞,忘了向你介紹。這是我近來剛認識的朋友。他…”取走朋友手中的酒杯,南宮朔不顧對方的意願,強行拉起那遠比自己高大的身軀麵向瓊舞。
就在四目相接的一霎那,時光停止了流轉。
“是你……”眼眶脹痛發紅,瓊舞用手捂著口,強忍住破碎的嗚咽。但身子依然不受控製地輕顫。脆弱的宛似風中浮萍。
“你…我認得你?”白衣男子淡淡地開口,疑問的口氣瞬間將瓊舞打入地獄。
他當真不記得了。這五百年來的煎熬,原來隻有她一人承受。是她太傻,所有的一切,早在五百年前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勉強站穩身子,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哭,不能哭。然後微笑,隱藏起自己所有的脆弱。“唐突公子了,是我認錯了人,不知公子名諱?”
“陌。”清冷的嗓音不帶絲毫情緒的波動,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再次坐下飲酒。
“陌,陌途人。”垂下頭喃喃自語著,黝黑的眼瞳中一片死灰的寂寥。
暖風送來花香,卻無人沉醉。
亭中,飲酒的依舊飲酒,將一切置身事外。藍衣的女子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山巒,無人知其心事,而一旁的青衣男子則始終緊隨著女子的身影,目光沉痛而不舍。
風依舊吹拂,所有人都遺忘了亭外另一個人眷戀而妒忌的目光。
陌隨同南宮朔一行一同回至了南宮府中。以和瓊舞一樣的身份住進了客房中。
南宮朔告訴她陌的身份是除妖師,有他在,邪魔外道就進不了府中,一旦妖魔被除,他便會離開。瓊舞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看著一池的菡萏輕笑。
除魔師?大概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的了。而我…扶著欄杆的手下意識地收縮,笑容一點一點冷去。
“瓊舞,你怎麼了?最近你的臉色不太好。”身旁的南宮朔擔憂地望向他,眼中是不曾掩去的深情。
“我累了。”避開他的眼神,後退了幾步,她轉身迅速地逃離。隻留下一臉挫敗的南宮朔無聲地輕歎。
我,比不上他嗎?
沒有人回答,隻有風應和著那無奈的低嘲。
本欲回房的身子忽然掉轉方向,一步一步走近,瓊舞忍不住嘲諷自己的癡愚。已經走到這一步,自己還在期望著什麼。望著那斑駁的紅木門,始終沒有勇氣叩響。
算了。正準備離去,屋內的人卻出乎意料地開口,“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離開。”
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熟悉的人卻已是陌途人。
“來談談鎮上近日來的命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