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罷休,還要廝守 受傷的蘆葦不開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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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睡的是楊媽媽兒子的房間。裏麵幹淨整潔,還有陽光的味道。可是,她卻怎麼也睡不好,再回來這裏,內心深處仿佛都一根曾經一直緊繃的玄,突然斷裂了,她沒有感覺到輕鬆,隻覺得更沉重。
隔壁就是自己的家,隻隔著一堵牆的距離,就是邁不過去,因為不可以,因為那裏已經被別人占據。就連路過都是低下頭,加快速度走過,不想提醒自己已經沒有家了,已經把家賣掉了…
除去最初雙親出事後的那段生病的日子裏,總是會在迷迷糊糊的高燒裏夢到過父母親,這個晚上卻清晰的夢到了,夢到洛江城站在那片蘆葦前,蹲在她麵前說:“恬恬,受傷的蘆葦不開花。”
夢裏的她十歲多點,洛江城憂鬱帥氣的輪廓無比清晰…那時候唐洛兩家開始決裂,彭蓮花其實是個很溫順的婦女,可是洛江城在唐道庚那裏受的氣讓她無處發泄,隻好拚命的在家裏打來了水,拚命的擦桌子,椅子,來轉移心裏的憤怒。
可是一看到唐凱旋和洛桑恬手牽著手從外麵玩耍回來,心裏的火沒有降下去,上前就拉起了洛桑恬回家,關上門就抓起了門後的雞毛憚子和藤皮開始打。桑恬根本不知道原由,不停的掙紮和叫喊,蓮花一邊抽打,一邊警告她,不許再和唐凱旋在一起玩。
洛桑恬從小性子就是個不怕打的,吃軟不吃硬,莫明其妙的被暴打一頓還被媽媽突然說不許和唐凱旋在一起玩,她哪裏願意,從小到大唐凱旋就是對她最好的人,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留著給她。可是她眼裏卻是,爸爸媽媽再好,也是首先想到姐姐,再想到她。
所以,桑恬的潛意識裏,全世界對她最好的人是唐凱旋,她的旋旋哥。要她不跟他一起玩,那等於她什麼也沒有了。她當然不願意,又吼又叫,結果換來彭蓮花更是怒火攻心,打的遍體鱗傷。
洛江城回來後看到彭蓮花正在給桑恬擦藥,小丫頭已經哭的暈了過去,全身上下被抽的慘不忍睹。那是他和彭蓮花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次吵架,他憤怒的指責彭蓮花的家暴,更是罵她殘忍之心極其嚴重,對這麼小的孩子下這麼重的手不說,尤其,孩子還是自己的。
彭蓮花事後早就已經接近崩潰,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自己一生氣起來把火全撒這麼個十多歲的孩子身上,的確是非常的殘忍又心疼,可是麵對著丈夫的指責與痛罵,她隻能一聲不吭,不停的掉淚。
而桑恬,經過這了一場暴力後,看媽媽的眼光更是含著害怕,有時候彭蓮花稍微大聲說話,她就會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甚至不再敢看彭蓮花的眼睛。那個時候的洛桑恬,其實已經有了小小的自閉症,不愛說話,低頭,再難過也是咬著自己的手指甲。
洛江城對於孩子的教育是開放式的,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而且女兒也是一樣要學知識,要上大學的。可是那一天早上,降了很大的霜,他給桑恬套手套的時候才發現,桑恬的十個手指甲都被啃的幾乎沒有了,唯一的一點都深深的陷在肉裏麵,指甲外麵的皮都非常的薄,還起皮的非常厲害。
他抱著桑恬的小手,一直看,一直看,從腳底下湧上來一層無法言說的難過。他蹲在那裏抬起頭看著桑恬,小小的眼睛一和他直視就馬上把頭低得更低,然後轉移了視線。他的視線剛剛好可以看清楚桑恬的小嘴唇,紅豔豔的特別漂亮。
那一刻,他開始後悔。假若不堅持這份感情,他可以留在城裏,有體麵的工作,有體麵的人生,有體麵的門當戶對的家人,也有像桑恬這樣漂亮可愛的孩子吧。那是他第一次在桑恬長大後抱著她,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心裏還在想,為什麼大人做錯了事情,反而要孩子來承擔後果?
他把桑恬抱起來放在了自行車的前杠上,然後騎了出去。一路上他騎的非常的慢,就像在欣賞一路的風景。霜在太陽下慢慢的消失,變成了一滴滴的晨露,在路紅的草上和野花上,閃著晶瑩的光。
桑恬一直記得那天,爸爸騎著車子帶著她繞著村子轉了一個圈又一個圈。路邊開滿了黃色的小野菊花,漫山遍野。最後停下來的時候,太陽很大,很溫暖。洛江城把她從自行車上抱下來,牽著她的手走到了那片甘蔗地,輕而易舉的就折下來一根甘蔗,然後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前麵的水塘剛剛有人淘過菜,還飄著青菜葉子,洛江城隨手抓起了水塘前的穀垛上一把草,就上了瀑頭,蹲下去在水時麵用草刷著甘蔗上麵的泥巴。摘下了葉子輕輕的刷,一下子就又幹淨又青脆,哢嚓一下就折成了兩半,把根部的那一半,自己先用嘴巴咬開了皮,然後給了桑恬吃起來。
自己吃著頂端的時候,看到桑恬笑的小梨渦泛現,才終於發現,自己已經忽略了這個女兒很久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露出這孩子般的笑容了,也久到,他發現孩子已經不自覺有了恐懼症,自閉症。
他吃的快,三下兩下解決,桑恬才隻吃了兩節,水塘前的蘆葦裏轉間飛出來許多的白鴿,飛在蘆葦蕩裏麵特別的好看,桑恬跺著腳,一手拿著甘蔗,一手指著那邊叫喚:“爸爸,你快看,好多鳥啊。”
洛江城回過頭去,看到那些白鴿已經飛得很遠了,不過眼前的這片蘆葦,在桑恬的歡喜下,他頭一次覺得特別的好看。
“爸爸,這是什麼花啊。”桑恬孩子般的聲音特別的清脆。
這時候的蘆葦正在成熟的季節,很快就會開花。青黃相接的一大片,圍著長長的水塘自己生長成一片特別的景象。這一年的蘆葦地,很多人都在搶著,空在那裏不種光長蘆葦不大好,現在正是白熱化的階段。
洛江城看著桑恬,這一次桑恬期待他的答案,而沒有轉過眼神,他開口說:“桑恬,你要記住,受傷的蘆葦不開花。”
小桑恬似懂非懂,點點頭。洛江城起身,牽著她的手離開。
桑恬在夢裏,看得很清楚自己父親的臉,還是那樣的英俊,還著很多的憂鬱。原本年輕的他卻在歲月的無情和貧窮的生活中,比別人都過度的蒼老了。可是,夢裏的父親一轉眼,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同樣有著英俊的輪廓,同樣的帥氣憂鬱,同樣的堅硬和溫暖的氣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轉過頭來,邪惡的對著她笑:“桑恬,受傷的蘆葦不開花…受傷的蘆葦不開花…受傷的蘆葦不開花…”
桑恬在半夜裏醒過來,一身的冷汗,她在一室的黑暗裏,輕輕的坐起來。想到的卻是林馳譽對著她說:“想不想知道下一句是什麼?20號,如果你不來,絕對是此生最遺憾的錯過。”
她在黑暗裏問自己:“還有下一句?下一句是什麼?爸爸怎麼沒有告訴我呢?”
桑恬沒想過再見到唐凱旋,是時隔一年後,但還是在這個他們都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是這一年的十月一日,隆重的國慶佳節。
唐凱旋的二姐出嫁,他回來。出嫁的新娘子在中午被新郎倌迎走,下午後賓客去,唐凱旋就是在那片蘆葦前,看到了洛桑恬。
桑恬轉身就走,而且步伐很快,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是追了上來,拉起了她的手腕:“桑恬……”
桑恬回轉頭,看著他,隻是看著他,然後再看著他拽著的手腕。唐凱旋輕輕的放開來。她繼續走,唐凱旋在後麵緊緊的跟著:“我沒想到在這裏看到你。”
桑恬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步履飛快。唐凱旋還是緊緊的跟著:“我知道你考上了J大……”還沒有說完後麵的話,桑恬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語氣冷厲:“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打擾我現在的生活。唐凱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我也沒話跟你說,請你不要跟著我。”
唐凱旋愣在那裏看著她,桑恬一轉身又快速的走。沒一會兒他又追了上來:“桑恬,我們為什麼要這個樣子?”
桑恬實在是忍無可忍,朝著他吼:“那你想怎樣?你又想我跟你在一起,又不給我C區的產權,還要我將來對著你們唐家所有的人?跟你結婚?躺在你的床上?然後忘了我的家人是怎麼死的?給你生兒育女?”她眼裏的憤怒已經讓眸子都泛起了猩紅:“唐凱旋,不知道是你天真還是傻,”她一步步的逼上前,逼得唐凱旋一步步的後退:“我告訴你!我恨死你們姓唐的了!C區的產權我一定要拿到手,我要你們唐家的每一個人都哭著看我笑。”
唐凱旋看著麵前這個憤怒的洛桑恬,沒有了小時候的可愛,也沒有從前的嬌弱。她氣勢淩人,咄咄逼人,怒發衝冠的朝著他吼。
他心裏的石頭,一塊塊的沉下去,沉入了死海,又慢慢的浮上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從容,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和慘烈,甚至帶著破斧沉舟語氣回答她:“產權是不是?可以!”
桑恬終於停了下來,臉上瞬間由憤怒變成了茫然,似乎在等待著他解釋。他站好在她麵前,看著她:“我給你產權,你跟我結婚。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
“此話當真?”
唐凱旋慎重的點了點頭!輕輕的牽起她的手,把她極不自然的僵硬身子攬在懷裏:“這一年來,我看清了許多事情,我也看到了,你是我生命裏的無可取代。我想通了,隻要你要,我有,我就給你。我沒有的,我努力去幫你爭取。從小到大我都說要保護你,現在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傷害,是我的失職,你要給我補償的機會。就算是毀滅,也讓毀滅來得更徹底吧!隻要你別再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