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小乖……”
    “小吉！你怎麼樣？……”
    “小吉，回來……”
    “小吉！醒醒……”
    是誰在我耳邊一聲聲地呼喊，小乖已經走了，又是誰在我身邊……我不要醒來，不要！我不醒，小乖也許還會回來的，是的！會回來的……
    望著床上昏迷了三天還未清醒的小吉，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來。錦墨的話曆曆在耳“能用的法子都用了，接下來就得靠她自己了”。可是三天過去了，看著小吉的高燒漸漸降下，看著她緊蹙的眉頭漸漸被撫平，看著她日漸好起來……眾人的心也漸漸回到了心口。但……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小吉平穩的睡著，卻更讓人擔心，為什麼不醒來？
    看著太陽升起又落下，第五日了，小吉好似睡不醒一般，任憑大家怎麼呼喊，怎麼做，她都隻是睡著，睡著……五日沒有進食，隻是靠著那吞咽進少得可憐的水維持著，所有人都意識到要是再不醒來，小吉是不是就永遠也醒不來了呢？
    形容憔悴的玉澈，雙眼血紅的錦墨，一身是傷的的錦晨，無助絕望的胡朔，還有那個得知消息連夜趕來至今沒合眼的錦昊……哀痛在蔓延，無助漸擴大……
    “小吉，你再不醒來，我便和你一同去了……”玉澈喃喃說道。
    “娘……我錯了……”小晨是那樣無助，可他卻不敢上前，不敢去看，他怕小吉醒來後看自己的眼神不滿傷痛，怕小吉無聲的難過……
    “丫頭，醒來吧！為了這些在乎你，和你在乎的人醒來吧！”胡朔還是一般笑語，可是為什麼今日說來是這麼苦澀。
    “小姚，我來晚了，可是你也不能這般狠心地懲罰我，不是嗎？”錦昊一陣苦笑，不知道麵對這樣的小吉，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該死的！為什麼離開時的笑顏如花會變成現今卻是死氣沉沉！
    “小吉，我一定不會放棄的……”哪怕是用一生的時間，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我也會救醒你！
    “小吉……”
    “小吉……”
    “丫頭……”
    ……
    一聲一聲的呼喊，我都聽得見。你們……我累了，沒有勇氣再醒來，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們的深情，有時候，情深也是一種罪啊……能不能就這麼永遠睡去……冥玉，對不起……我退縮了……我害怕了……對不起……
    “小吉！你……唉……”這是冥玉的聲音。
    在一片白光中，我看到了那個送我來的和尚——冥玉。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慈悲，雙眼仿佛洞悉了一切，含著大海的神情，含著天空的明淨，含著塵世所有的苦難……
    “對不起！我做不到答應你的事了……”話沒說完淚便流了下來。
    “孩子，苦了你。”冥玉慈愛地撫著我的頭，聲音充滿憐憫和悲切，還帶著濃濃的關切“是我給了你太大的包袱，是我錯估了胡朔對雨兒的真心……可如今，孩子你真的想好了嗎？經曆了這麼多，你找了那個要找的人了嗎？舍得就這麼離開嗎？”
    “我……”我累了，怕了，所以想逃了。
    “都放下了？舍得了？”
    怎麼舍得！怎麼放下！可是不這樣，我還能再做些什麼？不想看到生靈塗炭，卻偏偏因為小晨的執念，玉澈的深情，大地滿目瘡痍……不想辜負任何人，卻還是負了錦墨、錦昊，傷了冷諾、宇漣……我怎麼能就這麼放下、舍得！可是……除了如今的我除了放手，還能做些什麼？原來我什麼也做不了，做了也是一塌糊塗……但心還是放不下啊……
    “……我想再看一眼……就……就……”
    “唉……”，沒有想到當初的好意盡真的苦了眼前這個矛盾著、痛苦著的孩子，“孩子……如你所願吧！”
    冥玉衣袖一揮我看到了他們，那樣憔悴，那樣焦灼，那樣不舍……心疼得麻木了，是不是就不再有血滴出？淚哭幹了，是不是就不會難過？我離開了，你們是不是就能過上原本幸福的生活？
    “大師……”抹幹眼淚，我知道隻一眼就夠我回憶萬年了……
    “你身上的毒已解，血誓也除了，如果想好了，我可以幫你……”冥玉似乎看穿了我心所想緩緩說道。
    “我想回家……可是我還有家嗎？”說著不禁撫上了小腹。是的！我的孩子呢！“大師！我的孩子！”
    “孩子隨你，沒事了……他還有神獸的精魂護著可保一生無憂……”
    小乖啊……我該怎麼回應你呢？你的精魂在我的骨血中……那你是不是也就永遠陪著我了呢？抬頭，我焦急地望向冥玉，想求一個答案。
    “神獸也會輪回，可是他舍了這機會給了你的孩子，所以，你的孩子就是他的輪回了……”
    小乖，原來你還在……還在……孩子，謝謝你……
    “孩子，還想離開嗎？”
    我猶豫了，真的舍得下他們嗎？真的可以頭也不回的離開嗎？真的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嗎？
    “孩子，相由心生，你的心不是早就做出選擇了嗎？”
    “我……”
    “回去吧……那裏有愛你的人，也有你愛的人……不要怕！你不是孤單的……”
    是啊，我不孤單了，至少我還有孩子，可是我……
    “孩子，半年，我幫你半年，到時候想怎麼做全憑你自己。”
    “大師，我明白了。就半年吧，讓我再好好想想！”
    第六日，錦墨診出了小吉的脈搏強而有力，而且好似有一股氣一直護著小吉，雖然她不吃不喝，卻也無性命之憂。更重要的是，這一次錦墨又摸到了孩子的心跳，這一消息讓所有人都心中一喜。既然小吉不願意醒來，那就睡著吧。終有一天她會回來的，還有孩子……隻要他們平安就好。
    時間來去匆匆，寒冷的冬日已漸行漸遠，春天終於來了。所有人在得知小吉沒有生命危險後都各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兩個多月，天下又恢複到了以往，似乎這天下從來沒有戰爭過……平靜而安詳。
    小吉睡在灰閣的主室，每天錦墨都會為她診脈，翻身，從不借他人之手。玉澈總是一天隔一天來看她，陪她說話。錦昊索性也住在了灰閣，每日午後，總有一陣悠揚的琴聲飄進灰閣的每個角落。錦晨回去越，從來沒有再來看過她，但每日的飛鴿總會帶來她最擔心了冷諾的消息。胡朔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那個傳奇的丞相，那個不老的傳說真的成了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