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長，低冷的氣壓和肩頭受的箭傷，使我一直是低燒不斷，整個人糊裏糊塗的，連什麼時候回的隱都不太清楚。等我徹底清醒，已經是溪水初融，草吐嫩芽的二月天了，我離開越已經一個月了。
    還是玉王府的小院，隻是今年的花草長得並不好。小柳呢？他在哪兒，這麼用心侍弄花草的人，怎麼忍心這些他嗬護的寶貝受傷？但是我沒敢開口問，因為我發現在王府中，大家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
    既然小柳不在，作為小柳徒弟的我應該要幫他好好照顧這些花草。可是我剛挽起袖子，就有丫頭上前阻止我。
    “怎麼？”
    那小丫頭什麼話也沒說，隻是一味著急地搖著頭。
    “怎麼啦？你告訴我，好嗎？”我再次開口詢問。
    小丫頭好像更急了，隻是仍然沒有開口。
    這是怎麼回事？我疑惑起來。雖然從越到離，我一直是迷迷糊糊發著低燒，但這不代表我真的燒壞了腦子。雖然醒來後，我和玉澈都回避了離開越的種種，但不代表我忘記了一切！雖然，現在我在王府像個主子，但不代表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什麼服侍我的小丫頭不會說話？為什麼把我圈在王府中？為什麼玉澈一天見我的次數屈指可數？我不問，不代表我什麼都不關心。我知道這次回來，有些事已經改變了！而且變得再也回不去了！雖然小院還是那個小院，雖然玉澈還是玉澈，隻是有一個模糊的影子時常閃現，我很想看清他到底是誰？是誰在夜晚悲歌，是誰在池邊哀怨，是誰在林中歎息……既然沒有人告訴我，那我就自己去尋找答案！三年後的今天，我不會再像曾經的過往，隻是站在原地等待救贖。
    利用原本午睡的時間，我避開服侍我的小丫頭，偷偷溜出了小院。沿著熟悉的小道，我來到外花園，輕輕推開院門，我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院中沒有了往日花草繁盛的樣子，有的隻是枯枝敗葉，那一個個或破碎，或倒下的盆栽顯得淩亂又孤寂，整個花園沒有一點生氣。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我的雙腳想生了根一般，怎麼都挪不開半步！小柳出事了！頭腦中的第一反應便是那次在越的“相見”，是不是我害了小柳？事情到底是怎樣的？就在此時，我依稀聽到這些日子出現在耳旁的歎息聲，循聲而去，我在曾經的楓林見到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我，泛紅的長發披灑在身後，隻用一支雕文木釵固定，身若蒲柳，盈盈若若，那身寶藍的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我想著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隻是她為何歎息？為何日日在外花園悲歌？我慢慢上前，想著該怎樣向她打招呼，沒想到，她先察覺到有人，轉過了身。這是怎樣一張臉，我甚至不會用詞語來形容，美得一瞬間讓我忘記了前來的目的。
    “你是誰？”眼前的美人先開口，那細細柔柔的嗓音直入人心底。
    “我……你可以叫我‘小吉’。”
    “原來，原來你就是小吉……”，美人不再開口，隻是低下頭，我能看到她在拭去眼角的淚滴。
    怎麼回事？為什麼聽到我的名字，她如此感傷。想上前兩步安慰她，沒想到那人卻退後了，並連聲道歉。一下子讓我無所適從。
    “我要走了，再見！”
    我沒有追上去，一直目送著她離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該多問的。隻是我沒有辦法不去追問外花園的一切。於是，離開楓林，我直奔玉澈的書房。
    離書房還有百米遠，我便被王府護衛風冽攔住了，說明去意後，風冽還是沒有放行，並堅持要把我送回小院。看著風冽不正常的表情，我知道，我要問的是一個別人不敢問的秘密。隻是我這樣的性格能甘心把疑問放在肚子中嗎？但是礙於風冽，我還是回到了小。
    傍晚，我坐在台階上等著玉澈前來，相信今天我的行程，早已有人向他彙報過了。看看天色，我想玉澈就快來了。果然，玉澈披著晚霞踏入小院，進院第一句話便是，“怎麼還像個孩子？台階上涼！”說著便把我抱起，進了屋。我掙紮著要下地，玉澈卻不鬆手，直到將我放在床上。
    “你……”我先開口，卻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一時間氣氛有些冷，有些尷尬。
    “今天去了外花園？”玉澈平靜地發問。
    我點點頭，“小柳師傅，他……”
    “他在越！”
    “啊？他什麼時候回來？”
    “總會回來的。”
    “小柳……沒事吧……”
    “沒事……你放心！”玉澈的手輕輕撫上我的發，似安慰似回答。
    “你今天見到她了！”肯定的話語，讓我瞬時想起那個美麗的人。
    “嗯！她是誰？”
    “南齊的四公主，菱蘿。”
    “是嗎？”我沒有再開口。
    “南齊送來和親的公主。”玉澈再次開口，向我道明一切。他就這樣怔怔的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閉上眼，沒有再看他，我可以知道菱蘿為什麼而來，也能明白這美麗的公主不是宇漣的新娘就是玉澈的，而她現在住在王府，她多半會是玉澈的王妃吧。本應該心痛的，為什麼我隻是覺得很累呢？不想再想了，能不能讓我安靜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