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卷  第四章 昨夜西風凋碧樹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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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斬蛇追風液。
    知道為什麼酒醉的人走路會搖搖晃晃的嗎?因為我們的左腦是控製身體協調的,酒喝多的人,左腦被酒精麻痹,所以酒醉的人走路會搖搖晃晃的。我一直懷疑自己是左腦發育不健全,因為我的平衡感真的差得要命,每次摔跤後我都這樣和蘇雲維克解釋,很明顯蘇雲維克對我這個解釋很不滿意,可是每次他卻都表示接受這個看似有一定科學依據的解釋。在教導隊的軍訓結束,回到軍分區我們一行人也就分開來學習,我就和蘇雲維克一起跟著後勤部的楊主任學習做事。
    愛情的起因通常都很簡單,愛情故事又都會有一個庸俗的套路,我和蘇雲維克走的應該是日久生情這個套路。雖然俗套,但我想許多人這輩子都不會經曆那樣的愛情,清澈的如同溪澗裏透明的山泉一般,叮叮咚咚,單純快樂,單純的不添加任何的雜質;如同空氣一般,仿佛與生俱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了。由於環境的特殊性,我們和一般的情侶不同,見麵隻不過是例行公事般的走走過場,很多時候我們隻能遙遙相望。隻有遇到領導要開會時,這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契機,這是我們外出的最好時機,也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開會時都要擺果盤,外出買水果,是不用去和大班長批假條的。由於分區裏水果市場較遠,所以每次都是蘇雲維克回開7號車載我出去買水果。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蘇雲開車,左手被他牽在手裏,很多時候一句話都沒有,但不是有句話說“此時無聲勝有聲”,就是這樣的。在我心裏,靜靜的這樣一趟出行,勝卻了人世間無數的浪漫。我的初戀隻有牽牽手,我就很滿足。
    那天會議設是在四樓的特大會議室,像往常一樣蘇雲維克幫我把水果抬到四樓就回宿舍了。果盤裏一般是放蘋果和香蕉,兩者間又以香蕉為主。由於那天是年度會議,所以與會者特別多,我就買了一大掛香蕉,擺好蘋果後,我就一直蹲著劃香蕉,以確保擺出最好看的樣子,同一個姿勢。最後在會場走了一圈,從各個角度看一遍果盤與茶杯的一致性,在確保萬無一失後,走出會場將門帶好,給楊主任發短信彙報工作(小靈通是發配的工作電話)。就在把電話放回口袋那瞬間,我想我應該是踩漏了台階,從二樓樓梯上狠狠地摔下來,一直滾到大廳,疼痛從四麵八方襲來,傷的最重的是我的右腳,因為當時我完全沒有力氣再自己站起來。在大廳值班的戰友聽到響動從值班室出來,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盯著我看。
    右腳腳踝腫的有些誇張,但最不思議的是,用過拔火罐,包草藥,紮鋼針等各種辦法,它都沒有絲毫要消腫的跡象。特別是每個月月例時,腳踝都會痛的難以忍受。蘇雲維克對這件事(摔到腳)很自責,雖然在我看來與他沒有絲毫關係,我認為此事隻於我的小腦有關,可是他一直在想如果他留下來幫我的忙,我就不出事,為此他一直在不切實際的想。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無論好壞,它來了你隻有先接受,然後再去考慮對策。關於在月例時,腳會痛這件事,軍醫也說不出一個原因,隻叫我要好好補血。班裏的人都很驚異我的腳竟然消不了腫,而且還特別羨慕我:長時間之內都不用在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參加跑操。隻有蘇雲維克,很是焦慮。雖然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我能在他的眼神裏感到他的焦慮。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蘇雲維克開始四處收集跌打藥,在班裏組織學習時,他會時不時的從後座傳些奇奇怪怪的小瓶子給我,說實話這些藥沒有哪一瓶是可以緩解我的疼痛的,但他的心我接受了,這些切切實實感動了我。一直到了那瓶斬蛇追風液,我想這樣下去我們的關係一定會曝光,到時候那樣後果不是我們可以承受的。於是就和蘇雲維克說斬蛇追風液很有效果,以後不要再到處請人找藥了,蘇雲維克從來不懷疑我說的話,他相信我的一切。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天,記得他書生氣的臉上釋然的笑,那笑我會一直留在心裏,永遠不會淡去。
    八月的時候,我們一班突然來了一個女孩,說是某某的侄女,臨時加入我們班的,她說她叫芮芬。班裏好多戰友都不搭理她,空降兵,大家都討厭,因為我們努力的一些東西,會被這些空降兵輕而易舉的拿走。看著芮芬站在那裏,一個人咬著下嘴唇,我想起了我們剛到部隊的情景,深知離家後的寂寞,也不顧眾人的不解,向她伸出了友誼之手。
    我和芮芬的友情,令蘇雲維克很是不快,他直言不諱的說他討厭芮芬這樣的女生,不希望我和她交朋友。現在想想男生看問題是要比女生多幾分理性的,隻是當時的我不能理會,或者換一句話說,我不適合這樣的環境。
    事情的發展真的被蘇雲維克預見,我和芮芬的友誼迅速枯萎,都比不上一朵花開的時間。我苦苦爭取到的考軍校名額,輕而易舉的就被芮芬收入名下,因為她有一個好伯伯,空降兵的目的就在於此。隻是為什麼是我,我放棄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就是想在這裏考軍校,以為這裏是一個相對公平的世界,現在明白其實這個環境也是一個小社會,隻是一個相對於花花世界的純色社會,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就連相對的公平有時也會辜負你。
    不顧腳傷,我還是參加了拉練。等晚上八點鍾回到宿舍,我右腳已經沒有任何知覺,心也鈍了感覺不出難過或是傷心。晚上趁著月色拖著疼痛發作的腳,走到無花果樹下,卻發覺蘇雲維克已經蹲在樹下了,見我來他跳下花台,隻是抱起我,將我抱到樹陰裏。
    “丫頭又要和無花果樹述衷腸了?”
    ……
    “今天累壞了都不說話了,還好我有精神,那我來說,別看丫頭是個班長,其實她還隻是個小女孩的……”都記不得蘇雲維克講了多久,講了些什麼,當我覺得自己乏了,蘇雲維克也就止住聲音,彎著腰起身抱起我又跳下花台,理理我的劉海,輕輕的一句“晚安”滑出口,我點點頭,像足一個失語的孩子,連表情都沒有轉身就走。這一走,就真的走不回從前。
    班裏的戰友都來送我,也包括已經有些敵對的芮芬,不知道要怎樣麵對她。但她卻說了一句我至今還記得話,也許站在敵對的角度看問題會更主觀些,“朝雲,讓我們抱抱你吧!這也許就是我們最後的見麵機會了。”當時我不相信這句話,直到好多年後回想起來,才明白自己是鴕鳥心態,不敢麵對就選擇忽略,可是時間會任我們忽略嗎?好在最後我都緊緊的抱了他們,用了我最大的力氣,蘇雲維克是最後一個,我深深的吸一口氣,貪心的想要永遠的記住這個味道,淡淡的舒膚佳味道,很幹淨的味道。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斬蛇追風液會出現在我每一件衣服裏,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太多的問題壓著我的右腳踝,疼痛一陣陣蔓延開來,也許許多問題我們不應該問答案,有時候留些疑問在心裏,墜在心底,也許心就不會覺得空蕩蕩的。扳正隱隱作痛的右腳,用手輕輕的小心去搓揉,直到膚色漸漸轉紅,倒一些藥酒出來,敷在腳踝上。空氣裏的藥酒味更加濃鬱,右腳踝腫包裏好像有什麼東西,等待衝破。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讓自己冷靜下來,淚悄悄的在地板上聚集成一個小水塘,映不出我的樣子。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直到耳畔傳來音樂聲,我記得者承宇說過這是午睡起床鈴。很費勁的把自己弄到衛生間,扭開水龍頭,短暫的間隔後水從蓮蓬頭上下來,切膚的冷,可我不想躲開,水歡快的流著不曾間斷。直到周身慢慢返暖,渾身癢癢的,我才有力氣脫下貼在身上的衣服。拿起強生嬰兒皂,一遍一遍的往身上塗,直到身上留下特有的牛奶味,才裹起浴巾回到臥室,頭發上的水一滴一滴的打在純白的床單上。地板上整整齊齊的小塑料瓶,像一排等待檢閱的士兵,最終化作一根根纖細冰冷的針狠狠的紮在心上。蹲到地板上,從第一屏看到最後一瓶,又從左邊看到右邊,手指在紅蓋子上方徘徊,落到中間,拿起一瓶藥酒扭開,湊到鼻尖,深深的吸一口氣,濃烈的味道以極快的速度傳到大腦裏,到一些在手掌上,輕輕敷在右腳踝上,熟悉的藥酒味又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停了幾分鍾,又跑回衛生間,打開蓮蓬頭,一遍又一遍機械的往身上搽強生嬰兒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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