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章曉利用休息日去了一次外地。幸好老李事先給過電話，問清楚了地址，章曉一去就直奔目的地。
    當年的那個護士，現在已經不做護士了，開了一家小型藥店，生意好不好不知道，反正章曉到的時候，客人雖然不多，但一直有人進店買藥。
    她把一本厚厚的記錄給章曉。
    “這是當年我的工作手記，年代已久，我也記不清是哪一天了，你自己找吧。”
    “我能夠全部帶走嗎？”
    “可以。反正我也用不著。不過希望用完之後能夠寄回來給我，這是我留著紀念的。”
    “好的，非常感謝。”
    “不用客氣。”護士微笑著，“我對你還有點印象。記得你隨車進醫院的時候，在你媽身邊不聲不響的，見到你爺爺，哭得比什麼都響，整層樓的人都跑出來看，哪裏來的小孩子哭得這麼厲害？最後還是你爺爺給了你一支糖，才哄住了你。”
    章曉臉刷刷刷的紅，“您記性可真好。”
    “哈哈，也是因為你太過令人印象深刻啊。”
    “我倒是不記得了。”
    護士笑著，上下打量著章曉，“嗯，越長越俊了啊。老李打電話給我說，你是醫生的心理課題，要我幫忙一下，看你能不能想起當年的事。我現在看你這個樣子，怎麼樣也不像是心理有問題的人啊。”
    “平時我就跟平常人一樣，就是一想起當年的事，頭痛，什麼也想不起。”
    “刺激性失憶。大概是車禍導致的吧。”
    章曉這時從那本記錄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記錄，上麵寫著：“7。24，下午3：40，環市路車禍，男人已死，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活著，媽媽渾身是血，神智清醒，小孩子看不清楚。”
    看著“活著”那兩個字，章曉的手都顫抖了。
    “我再跟您確認一下，我媽媽當時真的還活著嗎？”
    護士想了想，“本子給我。”
    章曉遞了過去，護士在後麵的一頁翻了一下，點頭。
    “還活著，你看，這上麵我寫的，‘環市路車禍，急救，A型血’，你媽媽當年被推到手術室，是我去拿的血漿。這些事情，平時讓我來記，我就想不起來，看著記錄，我就能夠想起來。”
    “好的，謝謝你。”
    護士點頭，“希望這能夠幫到你吧。”
    “幫了我大忙啦。再次謝謝您！”
    章曉起身，衝著護士鞠了一躬，把她逗樂了。
    “這孩子，還給我鞠躬。”
    章曉從護士家出來之後，為了防止萬一，先找一家打印店把那兩頁記錄複印放進包裏，然後到郵局把那本厚厚的記錄用快遞寄了出去，那本東西厚厚的，長途帶著很累贅。
    章曉難得出來一次，就四周圍逛了一圈，順手捎帶些特產回去。前幾天跟勒隱明鬧了別扭，他氣還沒消，想著買些什麼東西哄哄他。
    轉了老半天，啥也沒看中。最後在一個路邊攤，看中了一個木雕。那是一個小男孩，雙手環胸，頭向右仰起，很不屑輕蔑的樣子。攤主告訴章曉，這是前幾天他孫子跟兄弟吵架了，不肯和好的神態。
    章曉看著小男孩那神態，就想起了勒隱明，真是像了個十足十，就把它買下來了。
    一路上，章曉把玩著那個木雕，想起勒隱明的種種，不禁哈哈大笑。
    本來一路還很順利的，不料到了巷口的時候，突然衝出幾個人，拿著水管衝著他就是一陣狠打，章曉反應不及，被打得趴在地上都起不來，隨身帶回來的特產也被踢得四處翻散，那個木雕被狠狠的踩了幾腳，小男孩的頭都被踩斷了。
    來人在他身上翻了翻，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搶了，尤其是當身上那兩頁記錄被翻出來時，來人眼裏放出了狂喜的光芒。不過算他運氣不好，就在他搶到那兩頁記錄時，旁邊停下來一輛車，走下來一個人。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又再看看那幾個混混，一言不發的把那幾個人都揍趴下了。
    章曉頭昏腦脹，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隻聽到那個人問他：“愛哭鬼，你家電話號碼多少？”
    章曉勉強報了勒家的電話。那個人給打了一個電話，把手機放他旁邊，見到那個木雕，拿起來端詳了一下，“雕得不錯，哪買的？”
    章曉說了之後，就再也支持不住昏過去了。
    接到小妹電話時，勒隱明正在給客人剪頭發，程式辰坐在沙發上，見到勒隱明慌慌張張的丟下客人，連忙問：“怎麼了？”
    “章曉給人打了，現在正送往醫院！”
    程式辰一聽，臉色也變了。
    “坐我的車去，快點！”
    勒隱明趕到醫院，勒隱燕和章末寒都在。看到他趕來，勒隱燕紅著眼睛迎上來，“哥，章曉哥被人打得好慘，渾身都是血。你看，還有這個。”
    勒隱燕把那個斷了頭的木雕遞給哥哥，勒隱明接過一看，心頭一緊，一種恐懼莫名的湧上心頭，直往急救室裏衝。
    程式辰趕緊抱住他不讓他去，“你幹什麼去？給我耐心點。”
    勒隱明甩開他，一言不發走到急救室門口，醫生出來，他第一個迎上去。
    “醫生，章曉怎麼樣了？”
    “手折了，頭上破了一個口子，縫了七針，其他還好。”
    章曉在後麵跟著被人推了出來，章末寒圍了上去，醫生攔住他。
    “章先生，請停步，我有事找你。”
    說著，使個眼色讓人趕緊把章曉推走。章曉現在全身是傷，不能讓章末寒看到。
    “醫生，小曉是不是很嚴重，所以你才不讓我看他？”
    醫生微笑著說：“怎麼會，我是想跟你說，章曉需要住院，請你先去辦入院手續。”
    “好，我馬上去。”
    章末寒走後，醫生看看程式辰，勒隱明明白，對程式辰說：“式辰，你跟小燕後麵看緊點，有什麼需要幫一下。”
    “好，我這就去。”
    把程辰式支開，醫生領著他往走廓盡頭走去。
    “章曉外出的事，你沒跟其他人說吧？”
    “沒有，我跟人說這個幹嘛？”
    醫生眉頭皺得緊緊。
    “那應該是我多心了。”
    “醫生，章曉的情況嚴不嚴重？”
    “還好，暫時留院察看，以防傷口感染，引起發燒。”
    一提到“發燒”，勒隱明馬上變了臉色。
    “這樣子你還說不嚴重？”
    醫生瞪了他一眼，“皮外肉有什麼嚴重的？養個十天半月就好了。你不要一聽到他發燒就汗毛直豎，他沒那麼沒用！”
    “醫生，你不要忘記了，那年章曉就是被人打了之後，引起發燒，差點沒命。”
    “不是因為這個，我拉你來幹嘛？”
    勒隱明嘴色抽了抽，“那你想我怎麼做？”
    “你今晚守在病床前，一步也不能離開，看他情況怎麼樣，有什麼反應全部給我記下來，明天告訴我。”
    勒隱明狐疑的看著醫生。
    “看什麼看？今晚不是我值班。”
    “你不在，那章曉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怎麼辦？”
    “涼抹啤！放心，章曉沒事的，就算有事我相信他也撐得過來。”
    “這可難說。這次再有什麼萬一，我可沒法再給你找一個上官連櫻。”
    “那就你來當救命草羅。”
    “我沒有這個把握。”勒隱明搖頭，“不行，今晚你得在，我不敢犯這個險。”
    醫生瞪他，勒隱明也堅持。
    “你再瞪也沒有用，這關係到章曉的命，就算綁我也會綁你在醫院！”
    “得得得，服了你了！”醫生沒辦法，“我跟人調班。你記得，今晚跟章曉相處，他的所有反應全部要詳細記下來，明天交給我！”
    “你要這個幹什麼？”
    “課題啊！我想看看經過這麼多年，再次麵對相同的情況，他有什麼變化？而且，你也想知道吧，你到底在他心目中有多大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