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再見
    “是！總隊長！”那清俊的少年接過了那件隊長羽織，接過了成為十番隊新任隊長的任命，接過了隊長過世之後整個十番隊的重任。
    “提拔十番隊五席鬆本亂菊為十番隊副隊長。”原本番隊的副隊長本來應由隊長任命，而像這般直接越過三席四席提拔五席，也是少見的。隻是如今的局麵，這個看上去過分年輕的隊長還是需要一個人幫他啊。
    片刻的沉默之後，山本總隊才終於問出了最重要的那個問題：“十番隊三席，早川櫻歌，現在怎麼樣了……”
    一直站得筆直的少年卻突然低下了頭，不知如何作答。
    ~~~~~~~~~~~~~~~~~~~~~~~~~~~~~~~~~~~~~~~~~~~~~~~~~~~~~~~~~~~~~~~~~~~~~~~~~~~
    一臉呆滯地蜷在隊舍的角落，乖乖喝下平時絕對抵製的苦澀藥水，聽話得如同一個木偶。
    日番穀看著這個身上還纏滿了繃帶的女孩，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已經好幾天了，自從醒來之後，櫻歌便一直這樣，不管他和亂菊說什麼，都沒有任何反應。機械地喝藥，給她換繃帶也不反抗，了無生氣地蜷縮在角落。
    那天來作檢查的卯之花隊長長長地歎了口氣，表情沉重地搖了搖頭：“腰背上的傷隻要多花一點時間就會痊愈，隻怕她以後都不會再有戰鬥的意誌。”
    冬獅郎蹲下身，直視著那雙漫無焦距木然睜大的眼睛：“我該拿你怎麼辦啊。”那樣低，摻雜著些許無奈的聲音。
    苦笑著低下頭，那一絲微弱的笑意從眸中迅速隱去。起身離開。觀賞的大門隔絕了陽光，把她重新籠罩回那片黑暗裏。
    他不曾回頭，所以沒有看見，少女失去色彩的瞳。在木門合攏的那一刻，滑過一絲淚。
    不知過了多久，門再一次被拉開，站在逆光裏看不清臉的人影，輕輕開口喚她：“小櫻歌……”
    那麼，那麼熟悉的稱呼，那麼，那麼熟稔的聲音。
    少女茫然地抬頭向聲源處看去。那人朝前走了兩步，把陽光擋在了身後。那是一張神色悲傷的素顏。
    渙散的眼神漸漸凝聚，櫻歌已經認出了她，張了張口喊：“涼子。”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一片暗啞蒼涼。
    “涼子！”再喚一聲，櫻歌再也無法抑製地撲入了來人的懷裏。
    屋內少女多日來第一次放聲哭泣，屋外少年緊蹙的眉終於一分一分鬆開。
    “不進去看看麼？”鬆本亂菊輕輕倚在不遠處的欄杆上，美麗的臉龐掩不住倦意。
    皓發的少年搖了搖頭，轉身沿著走廊向隊務室走去。年長的女子忽而輕柔一笑，再怎麼逞強，他們也隻不過孩子，還不曾長大的孩子。
    三日之後，被傳喚至總隊長室的櫻歌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隊務室。
    一句話也不說，將手中的任命狀輕輕放在了隊長的桌子上，果然還是好不習慣呢，這張桌子的後麵換了別人。盡管，那個不愛工作的大叔並不常坐在這兒。
    桌後皓發的少年皺了皺眉，伸手取過，讀過之後眉卻蹙得更緊。
    派駐……現世麼……就她現在這樣的身體？
    “不用擔心哦，因為那個地區本來就有派駐的死神，所以我隻是去作個樣子罷了。”少女牽起嘴角，蒼白微笑，“總隊長說的。”
    若是總隊長不說，她絕對不會想到的，沉默嚴肅的總隊長，竟會是深爺爺的哥哥呢。那柄爺爺離家時留下的珍愛的匕首，現在便躺在自己的懷裏。她抱著那把匕首，在總隊長室一個人哭泣得無法抑製。聽得那個總是威嚴的老人愧疚地道歉，說沒有遵照與弟弟的約定，照顧好她們。所以想要補償，想要派她去現世，離開這片她失去了全部親人的土地，平靜地生活。
    其實她並不責怪，成為死神，她就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也準備好了見證死亡與毀滅。隻是當一切真的到來，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勇敢。
    “明天，就走……”她仰起臉笑，沒有去看對麵少年的臉，“小獅子，我可以從這裏帶走一樣東西麼？”
    少年沉默地環顧四周，點了點頭，也不管她是不是看見：“說過不要叫我小獅子了，現在我是隊長，你也要有點分寸才可以啊。”
    “那麼，下次吧……下次見麵的話，我一定會叫隊長的……”淚水似乎快要流出來了，她深呼吸，閉著眼微笑，“再見……小獅子……”
    轉身拉開木門，大步地走出去，看不見身後少年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的，他那天會有任務，而她也不曾再告訴其他任何人她要走的消息。不過天明，她就收拾好了行裝，站在了穿界門前。
    摸摸懷中的匕首，她微笑著道了句“再見。”
    頭也不回地走進那片耀眼白光裏。
    遠處的樹底，有一抹白色晃動，嗖地不見了身影。少年百年難得一遇地翹掉了任務，拚命壓製著靈壓，站在遠處目送著共事多年的少女獨自離開。
    ~~~~~~~~~~~~~~~~~~~~~~~~~~~~~~~~~~~~~~~~~~~~~~~~~~~~~~~~~~~~~~~~~~~~~~~~~~~~
    “她的話，不行麼？”蒼老的聲音似乎也有了一絲疲憊，如果是她的話，即使變成一個普通的魂魄，也是沒有關係的吧，遠離了戰鬥，對她也是一種幸福吧。
    “不行哦……”陰影裏的男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對靈壓過於敏感，一定會被發現的啦……畢竟第一個發現那個東西存在的人可是她啊……”
    黑色的地獄蝶從窗口翩然而入，吸引了男子的視線。已經離開了麼？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保重啊，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