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抽回來了……）
    “哎，我說王哥，這麼熱的天，為什麽我們得在這兒受這個辛苦罪？”徐悠不解地問身旁的王大哥。雖說自己一夥人是山賊，守著這道兒也是無可厚非的。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兒，加上地方又偏僻，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人往這地兒過，因此飽一頓餓一頓的生活他沒少過。老大如此敬業的行為，自己卻是從沒看到過。
    “噓，小聲點。”那麵貌憨實的男子抹了把頭上滾滾的汗珠，小聲對身旁少年道：“聽老大說，他前兒個無意間看到肥羊往這兒過，所以特地要我們留心點，免得這些個上門顧客溜走囉！”
    徐悠不過少年，呆在這賊窩時間也僅僅三個月爾爾，對於這些山賊之間的專有名詞甚是不解，偏著頭，疑惑地出聲：“王哥，什麼是肥羊？”
    王哥一聽，趄趔著差點摔倒，哭笑不得地對徐悠解釋：“就是能給咱們山寨帶來很多吃的、用的、穿的之類的主兒。”
    “哦，原來如此。”徐悠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一本正經地道：“王大哥，那這麼說的話，那蕭大哥也算是肥羊了？為什麼每次他回來的時候你們不去攔他？”
    王大哥好笑的摸了摸徐悠的頭，滑順的青絲手感真是不錯。吞了吞口水，道：“笑話，蕭大哥怎麼是肥羊呢，這話可別亂說。”
    “沒錯兒啊！”小小的聲音帶著少年的青澀，為自己辯解：“不是每次蕭大哥出去後，回來的時候總會給咱們帶很多吃的、用的、穿的麼？怎麼就不是了？”
    “那不一樣。”
    “為什麼啊？”徐悠閃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對著王大哥閃啊閃的，一雙大眼睛裏充滿了不解，“不都是給咱們山寨帶吃的、用的、穿的來麼，哪兒不一樣了？”
    “那是因為……”王大哥正欲解釋，忽然不遠處一個山賊打扮的男子壓低了聲音打斷了他的解釋，“噓，小點聲，顧客上門了。”
    王大哥立馬閉嘴，小心翼翼地從茂密的林子裏透光向下麵的道上望去，徐悠順著他的視線，好奇地瞥去，恰恰好這驚鴻一瞥，卻造成了幾人一世的糾纏。
    順著蜿蜒的道路，在矯健的馬背上的兩條身影愈發清晰起來。
    生若浮雲，驚為天人。
    雪白的良駒上，一位白衣公子端坐騎上。雪白的束帶隨意地紮著，青絲隨風搖動，修長的雙腿緊緊地夾著馬腹，如雪的肌膚在陽光下隱隱閃現著光澤，五官猶如出塵之仙人一般精致。另一棗紅色馬背上，端坐著一位紅衣少年，雙眉斜飛入鬢，狹長的桃花眼此刻正微微的眯著，嘴上勾起一抹愜意的笑容，似不屑，似無謂。
    好美的一雙人！此刻徐悠心中閃現出如此念頭。轉眼看向王大哥，王大哥也似被兩人的傾國之貌所驚，微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在向周圍相處了幾個月的同伴們望去，皆與王大哥相似。
    美人是美人，不過自己的肚子最重要。在心中比劃了一下肚子與美人的重要性，不得不拉了拉身旁王大哥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發呆。
    王大哥這才驚醒，雙頰竟似火燒般紅了起來，雙眼直直的瞪著那兩人，喃喃出聲：“天啊，沒想到這天地間竟然有如此美的人兒！”
    隻聽得那兩人中其中一人道：“暗幽，天山距這裏還有幾天路程？”聲音淡雅，卻隱隱帶著不耐。
    “我又沒去過，我怎麼知道。”暗幽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烈然，“反正這路是到雪峰山最快的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太快的話，咱們好不容易借來的千裏良駒遲早會毀在你手裏。”
    烈然蹙眉，自己兩人靠著這千裏良駒已經趕了七天的路程，卻還是半點雪峰山影子都瞧不著，不免有些急躁。若是去遊玩便罷，但此刻卻是為了莫語的病情上門取藥，可是一分都耽誤不得的。
    想想現在與暗幽這個名副其實的萬毒穀少穀主翻臉並沒有甚麼好處，烈然硬是強壓自己心中的焦躁，耐著性子向暗幽解釋：“我隻是心急罷了，若依照我們現下之速，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趕到雪峰？”
    “這個嘛，我明白你為何事焦躁，不過若為貪一時快速，累死了這千裏馬，對咱兩都沒好處。”暗幽眼睛彎的像月牙一般，滿滿的帶著狡詐，“不過……”話音未落，一道白光“嗖嗖”的朝暗幽飛來，暗幽心下一驚，巧妙地接下了那道白光。
    烈然隨意一瞥，隻見那陰冷的箭頭在日照下散發出耀眼的銀光，看其製作簡陋，心下了然：如果猜得不錯，定是……
    “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經典的打劫用語啊……各位看官表雷著了，唔哈哈哈~）隻聽得突然一聲，一群山賊麵貌之人從兩側陰萌的樹叢中冒了出來，一個個手持兵器，將二人團團圍住。
    兩人默契地相互望了一眼，看著對方眼中了然的神色和如何都掩飾不住的笑意，明白了對方心中的念頭：果然……又是這些個蝦兵蟹將們來鬧笑話來了。
    見二人竟敢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裏，領頭的李二自是怒火中燒：雖然這兩人是長得不錯，未免有些太目中無人了吧！這可是搶劫！搶劫啊！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配合一點麼！好歹他們也是這道上有頭有臉的大山寨，若是這事情要傳出去，他們黑風寨的名聲就全毀啦！
    “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快點，遲了可別怪兄弟們刀劍無眼，傷著你們這些個貴公子！”李二揮刀直叫。
    兩人交換了一下神色，暗幽笑了笑無所謂地取下腰間別著的鼓鼓囊囊的錢袋，隨意的上下拋弄著：“喏，我們身上可就這麼點。權當給兄弟們買茶喝。”說罷錢袋一散，沉甸甸的金子一下子散落在各地。
    山賊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哪裏還顧得上眼前的二人，在他們看來，認定二人定是籠中之鳥，掙脫不得。哪來的金子這般重要！
    “啊，這麼硬，一定是真金！這回發了發了，哈哈！！”一盜匪捂著剛剛咬得出血的牙，一邊跳著大叫。
    眾人眼睛更加亮了，這真金做的金子，那個珍貴，隻有皇家禦用的金子能與之媲美啊！這些個金子，起碼能保證山寨中上千人三個月一切的開銷花費！
    紅衣少年巧笑倩兮，眼中無論如何也藏不住那深深的不屑，望著那群小醜一般的人，問道：“這下山賊大哥們可滿意？這可是小弟的身上所帶全部家產，不知能否放我二人一馬？”
    李二等人見這二人驚世容貌，心中早已起了邪念，哪裏還有放人的心思？隻見他將先前搶得的金子揣入懷中，一邊邪邪的笑：“瞧你二人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吧，不如你倆做我家頭兒的男寵，定好好待你們，不讓你倆吃苦。”說著便向暗幽伸手，想嚐一嚐美人的滋味。
    “找死。”少年原本帶有諂媚意味的笑容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心的冷酷和決絕。隻見纖纖素手在空中隨意一揮，李二便哀嚎著倒在了地上，右手捂著左臂在地上來回打滾，顯然是痛苦異常。
    眾匪心驚，連帶著隱藏在樹林中的徐悠都不免暗自訝異，這少年似換了個人似地，如此詭異。
    “給你們兩個選擇，死，或者離開。”少年對李二身上的傷絲毫不為所動，聲音依舊冷漠，“想死的，站出來，我立馬成全你。離開的人留下剛才所搶黃金，不能藏一丁點兒！若是被我發現私藏，哼哼。”頓了頓聲，眾人卻似心跳到了嗓子眼兒，“叫你生不如死。”
    眾人麵麵相覷，看來這兩人並不似看起來那般如軟柿子一樣任人拿捏，可是放下近在眼前的金子卻也舍不得。但想想在這之中功夫最強的李哥都討不了好，自己等人又憑什麼對抗呢？正處於兩難之中，那紅衣少年身旁的白衣男子淡然出聲：
    “你等可曾聽說血刺？”
    血刺……眾人心下一驚，這最近興起來的血刺，連著搗毀了雪峰山沿途二十七處山寨，每每搗毀一處，便在山寨壁上用鮮血畫出一彎血刺，為沿途百姓解決了纏繞多年的心頭之患，固揚頌有“血刺”之名。而眼前二人，又與血刺有何關係？
    等等！沿途……難不成……眾人驚疑不定地望著二人。隻見得白衣男子向紅衣少年點了點頭，示意他表明身份。雖然暗幽心下不滿，可現下也不好表現出來，隻好隨手在地上畫了個血刺，一邊道：“難得本穀主心情不錯，想放你等一馬，沒想到你等竟如此不識趣。真是掃興。”
    一模一樣的符號！眾人心中頓時驚恐莫名，膽小的竟然雙腿不受意識控製而微微抖動起來。
    “真是無趣。”少年嗤之以鼻。
    “這……少俠，兄弟們都是出來混口飯吃，有事好商量嘛，我們離開，離開還不行麼！少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們一馬吧！”一個機靈點的青年見情況不對，連忙出來討饒，一邊忍痛拿出了衣袖裏的幾錠金子，放在地上。眾人見了，紛紛學著這青年，將身上所搶的金子放在地上，更有甚者，將放在地上的金子收集起來放入錢袋內，顫巍巍的交給白衣男子。
    少年見此情景，滿意的點點頭，素手一揮，“快走吧！別讓我反悔回來挑了你們寨子！”
    眾人點頭哈腰，戰戰兢兢地往後退。
    “慢著。”
    眾人叫苦不迭：這白衣少俠又搞什麼鬼！明明金子也交了，怎麼還不放咱們走！
    烈然指了指不遠處依然哀嚎著的李二，道：“把他帶走。”
    “是，是。”那王大哥眉一挑，示意幾個機靈點的上來幫忙，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兩位大俠，這下我們可以走了吧？”
    烈然點點頭，眾山賊卻像看到絕望之中的曙光一般，怕兩人忽然反悔，一溜煙地走了。
    以至於忘記了蹲在樹林中不知所措的徐悠。
    暗幽不耐地瞟了眼徐悠所在的地兒，輕功一遝，將弱小的徐悠從林子裏提了出來。朝烈然問道：“得，這還有個毛頭小子沒走呢，你說怎麼辦？”
    徐悠不知所措地望著眼下二人，水汪汪的眼睛裏帶著恐慌，不知道他們怎樣處理自己。
    烈然蹙眉，向那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暗幽配合的放了手，對這不知名的小子道：“過去吧，那人有話問你。”
    徐悠定了定神，碎步踏了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烈然麵對著這似無助小動物一般的孩子，臉上露出了可以稱之為“和藹”的表情，看得暗幽目瞪口呆。
    “徐……徐悠。”徐悠囁啜著答道。
    “徐悠麼？望天地之悠悠的悠？嗯，好名字。”頓了頓聲，繼續問道，“你和剛才那些個山賊們是一夥的麼？”
    徐悠抿著嘴，點點頭。
    “為什麼會和他們在一起？看你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為什麼會和山賊們一同廝混呢？”烈然來了興致，問道。
    “我……”望著這眼前如玉般溫和的男子，徐悠有一種值得依賴的感覺，想一吐為快，“我……我原本不是這樣子的，我爹爹是朝廷四品官員，我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爹娘待我們都很好，我原本是很幸福的……”徐悠迷茫著望著遠處，喃喃出聲，忽然臉色一變，聲音中也帶著恨意，“可是，那一天，他們毀了我的家！那天，好大的火，燒了我們住的宅院，仆人們都忙著將火撲滅……可，可是在這時候，衝出了一夥黑衣蒙麵人，看到我們在救火，不管是誰，都毫不留情殺！”
    此時徐悠的眼睛紅如鮮血，“好多的血……他們殺了奶娘，殺了爹爹，殺了娘，就連弟弟妹妹們也……我躲在後院的井裏，他們沒有找到我……等他們走後，我拚命地跑，拚命地跑……我想，如果被他們找到了，我肯定會死！到那時候我爹娘的仇該怎麼報！”他聲音中的淒涼，完全不符合一個少年應有的感情，“後來，我被王大哥所救，他看我小，沒能力生存，就來到了山寨。裏麵的叔叔嬸嬸待我是極好的，完全不像山賊。再後來……就遇見了你們。”
    烈然聽著徐悠的遭遇，心中感慨，沒想到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麼殘忍的事情，他們都做得出來！如此一來，烈然更加憐惜徐悠。撫摸著徐悠的頭，輕聲問道：“那麼，你想不想為你父母報仇？”
    徐悠拚命地點頭：“想！我做夢都想幫爹娘報仇雪恨！”
    烈然歎了口氣，望著不遠處的暗幽，見他不免為少年悲慘的遭遇悸動，無聲的交流了一會兒，低頭對暗自流淚的徐悠道：
    “那麼，拜我為師，我幫你報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