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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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皓鈺就把望遠鏡拿回來給我了,滿臉得意的樣子,我也懶得再和這個叛逆期的大孩子再計較什麼,恭敬的接過,道了謝,此事就算完了。
又在寧州城呆了兩日,收到杜老將軍從博州傳來的軍令,擢令崔郎將率領八萬鐵軍開往博州,留兩萬鐵軍與四萬寧州守軍一起駐守寧州,以備不時隻需。這才知道自杜將軍他們先後趕到後,玄英國的攻勢受了阻擋,如今已退守雲州,佑景要開始反擊,準備奪回自己的領土了。
大軍開出寧州城,那些在城樓上見過的綿綿山脈一下子變得遙遠起來,兩旁剩下的隻是平坦得似乎沒有邊際的草地了,綠油油的嫩草煞是惹人喜愛,我不住的勒馬,不願讓它踏上清脆的草皮。
那位白袍的崔郎將當先而行,沈皓鈺和沈澤軒在眾人的簇擁下騎在後麵。地勢平坦,隊伍走得還比較快。看看身後那些步行著的甲兵,從聖京到這裏,那是兩三千裏的距離啊,他們楞是一步一步走來了。
見我騎在馬上東張西望,林昭不由問道:“懷恩可是覺得這塞外風景也別有情致?”
雖然我現在想的不是這些,但也的確是另有風情,於是點頭稱是。
林昭樂道:“出了金堰關,外麵那一望無際的草原怕是會更讓你驚訝。”
“那就讓我們快些打出金堰關看外麵的大草原啊。”我衝林昭擠眉,心下卻不知這場戰爭何時才能結束。
日落之時有馬的先到了玉秋關,火紅的霞光灑落在高聳的城牆上,也為駐守在城樓上的士兵們鑲上了一道道金邊,背著光我竟然看不出他們身上的衣服是什麼顏色,隻能看見黑暗的身影。兩旁山崖陡立,甚為險峻,這裏應該算是一處險關了吧。
檢查過文書,守關的曹姓將軍才令人放行,此時入關的還隻有沈澤軒和沈皓鈺帶的一眾人,崔郎將帶著士兵們還在後麵,晚一些才能到。夜宿在玉秋關內,聽著外麵的號角聲聲,這才驚覺,自己此番真的是近了戰場了。
天未亮,崔郎將便已經召齊了軍士,在北門外整裝待發,大隊人馬再度向博州方向行去。,算好行程,終在日暮時分抵達那硝煙彌漫的博州城。遠遠看到路上的旌旗招展,兵甲重重,城樓上的士兵們發出震天的歡呼。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八萬鐵軍隊列整齊的入了城,我也暗暗鬆了口氣:終於到了。
一入博州,沈澤軒他們便被邀去議事,我們留下來整理物品。知道這已是前線了,也不再萌生什麼要獨自出去逛逛的念頭,安安分分的和子諾把沈皓鈺的東西一件一件放好,沒有其他人伺候他了,這樣的事就落在了我們身上。宋之烜和林昭一半的時間都是跟隨在沈皓鈺左右,與趙銘他們輪番護衛沈皓鈺的安全。
書籍,筆硯,各式冬夏衣服,還有……許多零食!我的天,沈皓鈺的行李裏麵什麼時候裝了這些啊,肉幹在路上就吃完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零食。他就不怕在路上變質壞了嗎?這些人真是一點保險概念都沒有。
將那包點心拿出來放到桌上,到時候要記得告訴沈皓鈺,這些吃的要盡快處理,不然會長其他生物的,雖然現在北方的天氣還有微微的寒。看不出來這個小王爺出門還這麼講究,吃的,穿的,看著那大大的兩包衣服,我默然無語。之前那些人,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給他打理的。
吃了簡單的晚飯,也隻求能飽肚,不求美味了。焚了香,點好蠟燭,叫人準備熱水,慢慢等沈皓鈺回來。這是銀燕特別囑咐的,說沈皓鈺沐浴時有焚香的癖好,還一定得是為他特製的那種放了藥材的香料。貴族生活真是奢侈啊,先前在路上偷懶沒管過他,現在落下腳來不得不按銀燕說的話幫他一一打點了。
沈皓鈺終於回來,我趕緊讓人把熱水抬進來倒進大木桶裏,沈皓鈺笑睨了我一眼,走到屏風前把手張開就不動了。我立在門前看他,還以為是他動作沒做好,哪處關節不能動了,趕緊上前問:“小王爺,您沒事吧?”
沈皓鈺手臂微抬:“幫我寬衣啊,愣著幹什麼?”
這家夥居然現在還要來“衣來伸手”這套,我故意奇道:“那路上您是怎麼過來的?”
路上難道也是那些侍衛幫他更衣沐浴嗎?想到幾個男人在一起,我不由得惡寒一下。
“此一時彼一時也。”沈皓鈺固執的把手伸在那裏,看樣子是非要我幫他解衣不可。我把他推到屏風裏麵:“小王爺,塞北天冷,您還是快點兒吧,待會兒水可就涼了。”又指指旁邊擺好的衣服:“那是幹淨的,到時候別穿錯了。”然後大步走出他的房間,關上房門的時候還不忘記說一句:“預祝小王爺沐浴愉快。”
做到這些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想讓我伺候他沐浴?哼……
以後這些事還是交給子諾把,我去打雜做別的好了。
夜半睡得正香,又被陣陣鼓聲驚醒,對這軍中的鼓聲號聲是些什麼意思我還一點都不懂,隻好坐起身來,看向那邊同是一臉茫然的子諾。這裏還是有點人道精神的,房間裏麵擺了兩張小床,子諾再也不用蜷縮在矮榻上麵了。
“我出去看看。”子諾說著就跳下床來,朝門外走去,一會兒便回來說:“敵軍趁夜攻城了。”
我一驚,不知是要起床好還是繼續呆在這裏好,想想敵軍攻城,外麵有那麼多人,不會有我什麼事,便又坐下來。想了一會兒,還是穿衣跑去隔壁沈皓鈺的房間,卻見那裏已經亮起了燈,房門開著,宋之烜他們已經在裏麵。
“你們好好呆著便是,若實在不放心,來我這邊護衛我也可以,”沈皓鈺立在書桌旁笑道,“不過,我沒叫你們做的事,千萬別自作主張的做。”
知曉自己的身份,咱們也算不得是軍中的人,說好聽一點是協助沈澤軒的,實際上也不過是……大家一齊應聲,又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樣要操心的事便少很多吧,隻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
外麵在打仗,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隻得點燈和子諾在燈下玩起紙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鼓聲漸歇,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場戰役已經結束了,還是隻是暫停。到最後終究抵不過睡意,歪倒在床上。
沈皓鈺他們去商議軍情,我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隨行的宋之烜他們也隻是守在外麵。昨晚的戰況到底如何,我們也無從得知。沈皓鈺在那裏麵,扮演得更多的,怕也隻是旁聽的角色吧。
這一日雖沈皓鈺走上博州街頭,卻見一些比較偏僻的空曠處都搭起了好多大棚,有頂無牆,真的隻能遮住頭頂。棚裏呆著一些百姓,男女老少都有。見我們麵露疑惑,隨行的一個年輕都尉解釋道:“這些都是前麵逃難來的百姓,沒錢的就讓他們住在這裏,有錢的自然自己另尋的住處。”
“可是前麵被攻下了十一座城池,若說逃難出來的百姓,怎麼會隻有這麼一些?寧州那邊更是一個也沒見著?”沈皓鈺問,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問題。
那都尉不自然的笑笑:“小王爺這都不知道嗎?玉秋關豈是說進就能進的?隻要博州還在,玉秋關恐怕是難以放這些難民進去擾亂寧州的繁華。至於為何逃難的人並不多,自然得歸功於陳將軍身上,他駐守西北之多年,對西北的百姓甚為撫恤,擁護者甚眾,即便他投靠了玄英國,也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跟隨他的。”
既然是如此愛民的好將軍,陳將軍投敵之事愈發顯得蹊蹺起來。我不由把目光又投向沈皓鈺,那個夏夜的那抹神秘黑影在此時一下子清晰起來,令我手心發涼:為了製造動亂,變更西北兵權,他們竟以整個西北的安危為賭注嗎?
察覺到我的目光,沈皓鈺微微皺了下眉頭,虧得子諾輕輕扯了一下幾近失態的我,暗暗向我搖了搖頭。看來,子諾也是記得的。
一牆之隔,外麵,是如火如荼的戰場,裏麵,百姓的生活依舊如常。走進一家酒館,掌櫃的忙笑眯眯的迎上來親自把我們送上二樓,邊走還邊說:“許都尉辛苦了,這戰事連連,要不了多久,都尉就得升為將軍了吧?”
原來這年輕的都尉姓許,想到那個一身白袍的崔郎將,也是這般年輕,看樣子軍中不乏人才啊。許都尉笑著停下來,示意掌櫃的不用再送了,掌櫃的這才轉身下樓,一行人在樓上自己找了桌子坐下。
樓上酒客不是很多,喝酒聊天之聲三三兩兩。
“這上麵的人要如何便如何,隻苦了我們這些小百姓。”靠著窗子有個酒客忽然憤憤道,聲音不是很大,卻還是有很多人聽見了。
“可不是,我在毫州的鋪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辛辛苦苦經營了半輩子。”坐在他旁邊的一個酒客也有些痛惜的說。
先前說話的那個人笑了一聲道:“老吳啊,你就別怨怪什麼啦,好歹你在別的地方也有幾個鋪子,隻是你瞧瞧,”說著指了隻外麵那些大棚,“瞧瞧那些人,可是什麼都沒有啦。”
“反正什麼都沒有,幹嘛不留在原來的地方,不是說陳將軍對他們很好嗎?”這次說話的竟是林昭。
又一個酒客答道:“小子,這你就不知了,陳將軍對他們再好又如何,到時候做主的卻是玄英國的人,日子能好到哪去?看得清的,便出來了,看不清的,便信著他們的將軍,留在了那裏。”
我不是很能明白,但若要我選擇,那裏以後再怎麼樣,是以後的事,眼前,還是先走為上,避開了那裏的硝煙再說。或許,陳將軍真能護他們周全吧,也或許,他們信的不是陳將軍,隻是他們多年生息的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