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7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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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平城第二日,我們便遇上了截殺。當初隨沈皓鈺出行的五百禁衛軍,如今隻剩下了不到三百,禁衛軍人數雖多,比起那些武藝高強的殺手死士,無異於以卵擊石。若他們知道殺他們的是他們的皇帝大人,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感想。當然,若他們的統領還活著,此時恐怕也不是與那些殺手為敵,而是與他們一起朝我們下手了。
    出了平城,沈皓鈺又扮成了侍衛,趙銘他們幾個則緊緊守護在扮演沈皓鈺的那個侍衛身側,齊先生和他的人馬一直隱在暗處,我在別館也就見了他兩次。
    這批殺手出現的時候,敏感的馬兒都感覺到了不妥,不安的嘶鳴。殺手們人數不多,也就幾十個,卻手起刀落,砍那些禁衛軍如同切蘿卜似的。我雖然也經曆過兩次刺殺,但這般大規模的還是第一次親曆,且禁衛軍身手與殺手們相差實在太遠,那簡直是送到他們刀口上去屠殺。
    我看了沈皓鈺一眼,卻見他坐在馬上紋絲不動。也是,皇帝要殺他,就先拿皇帝自己的部隊墊墊底好了。眼見禁衛軍有了好些傷亡,王府的侍衛們才加入戰團與殺手們廝殺起來。有了侍衛們的加入,殺手們沒有那麼得心應手了,戰局僵持著,最後這邊仗著人多勢眾,殺手們漸漸落入下風,卻也沒見他們撤走,直到最後一個人倒下這場廝殺才算完。
    皇帝也夠狠心,這樣的刺殺多安排幾次,沈皓鈺這邊再多的人也要慢慢消耗完。我深吸一口氣,猛然吸入的空氣裏竟有濃濃的血腥,令我幾欲嘔吐。子諾有些擔心的看看我,遞給我一個水壺,我搖搖頭,沒有接過。
    這隻是我經曆的第一場,這一路行來,子諾他們又經曆了多少?還有令他們元氣大傷的那一次,戰況慘烈到何等地步我是不敢想像的。
    這還是大白天,夜晚又將如何?
    晚上行到一處小鎮外,想來人數眾多在鎮上也找不到什麼住的地方,假的沈皓鈺令人在鎮外安營紮寨,幾百號人便夜宿在鎮外的空地上。假沈皓鈺和趙銘他們用一個帳篷,沈皓鈺和我們在一個帳篷。卸下厚重的蓑衣,銀燕伺候沈皓鈺在簡易床鋪上躺下,我和子諾出去端了熱騰騰的湯飯進來一起吃。吃完又生了一小爐火,大家便守在沈皓鈺床前,隨便裹了毯子躺下,甘霖自請守在帳外。
    這回程的日子比趕過來時還艱苦。
    有了白天的經曆,晚上我睡得一點都不安穩,幾乎都不敢入睡,生怕自己還睡著就被人砍了,但也沒後悔來這一趟。
    聽聲音,子諾和銀燕似乎也沒睡,我不由小聲問道:“子諾,你很久沒睡過安穩覺了吧。”早就知道子諾他們路上辛苦,當自己親身經曆後更覺子諾他們那麼長時間的提心吊膽是多麼不易,愈發心疼起來。
    “習慣就好,睡不著總比一睡不醒好得多。”許是為了緩解緊張和不安,子諾竟然也開起了小小的玩笑。
    我輕笑了一聲,也沒再說話,靜靜的聽著外麵的動靜。
    就在我恍恍惚惚快要如夢之際,耳旁清晰的響起兵器撞擊的聲音,距離我們竟是如此之近。就著火光,看到子諾幾乎是與我同時一躍而起,然後看到帳篷被人劃破,幾個黑衣人一下子擠了進來,二話不說,竟然紛紛舉劍往我身上招呼。
    我大驚,慌忙避開,子諾提劍熟練的截下他們,他們似乎不願與子諾多做糾纏,一個勁的往我這邊來。聽到聲音,銀燕也醒了,本能的提劍護在沈皓鈺床前,想了一下似乎覺得不妥,也朝黑衣人那邊刺去。
    子諾顯然注意到了黑衣人的目的,對我說了聲:“姐,他們的目的是你,你快出去。”
    出去。甘霖不是在外麵嗎,他去哪裏了?我看到帳外各處的火光和許多廝殺的身影,卻沒有看見甘霖那抹熟悉的白,心頭泛起陣陣涼意。我終究還是錯了嗎?
    我一個人跑出來有什麼用,外麵也沒有可以過來救援的人。一頭鑽進帳篷,卻見沈皓鈺也已起身與一個黑衣人廝殺,久病未愈的他行動遠不如平常敏捷,招架起來頗為吃力,銀燕雖然焦急,卻也不好叫破沈皓鈺的身份,又一時脫不開身來。子諾一人攔下三個黑衣人,看得我眼花繚亂,也不知他能否招架得住,終究下決定去了沈皓鈺那邊。
    有了我的幫助,沈皓鈺明顯的輕鬆許多,招式也慢慢放開,狠厲起來。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便隻聽見那刺客悶哼一聲,然後重重倒下,沈皓鈺也虛脫般彎著腰喘氣。我趕緊把沈皓鈺扶到床上坐下,心裏卻不停的嘀咕,難道這些刺客還真是我引來的嗎,我又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想到甘霖說的我和銀燕來的時候有很多人追殺,也有幾批人暗中相救,如今看來,對他的話不由相信了幾分,隻是這個時候,為何他又偏偏不見了?
    子諾已經解決掉兩個人,還剩一個見情況不妙,便想趁機開溜,卻被子諾攔住,和白天那群死士又不一樣,難道不是同一個人派出的?我心中一動,對子諾道:“留下活口。”
    子諾馬上會意,對那黑衣人招招緊逼,最後削下他手中的長劍,又一挽手,子諾的劍已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便不再動彈。
    眼見同伴不是死了便是被製住,與銀燕糾纏的那個黑衣人虛晃幾招,一個不留神便逃走了。即便我留了神,也不一定能攔住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去追。
    眼下的危機暫時解除,大家都鬆了口氣,銀燕收起劍轉身去看沈皓鈺,子諾壓著那個黑衣人走近火旁。挑開他的麵巾,一張年輕而清秀的臉,此時毫無神采的低垂著頭。
    “誰派你們來的?”我走到他跟前問。
    那個黑衣人忽然抬起頭來笑道:“若不是那個白衣人出手極快,一下子幹掉我們好幾個人,你未必會活著。”
    白衣人?是指甘霖嗎?那他現在去了哪裏?頓了頓神,低喝道:“不要扯開話題,誰派你們來的?”
    那黑衣人卻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子諾不耐,朝他受傷的手重擊一下,他痛哼一聲,啞聲道:“主子說能殺得了你便殺,殺不了就逃,怪隻怪自己學藝不精,如今被你們抓住,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供出主子,卻是不可能的。”
    這顯然不是皇帝的風格,那又是誰呢?還隻是為了殺我而已……目標居然不是沈皓鈺。
    我暗暗苦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做了冤大頭。
    眼見從那人嘴裏問不出什麼,而嚴刑逼供又不是我們做得來的,隻好找來一根繩索,讓子諾把他綁起來再說。子諾將他反手敷在身後,將他往門外推,準備叫人把他看管起來,卻無意間瞥到他左手的手心和手腕有一大塊格子狀的傷疤,我心中疑慮,叫了聲:“可是齊雲侯派你們來的?”
    那黑衣人一聽,立時站在那裏不動了。我緩步走上前去,對子諾說:“我們到營帳外麵去。”
    回頭看銀燕和沈皓鈺,一個在床上坐著,一個蹲在地上,皆有些驚奇的看著我,我笑笑:“要逼供,別吵著小王爺了。”
    與子諾帶著那人走到外麵,見暫時無人注意我們這邊,我拿著火把湊近,朝那人的左手仔細看了看,的確是熟悉的傷疤啊……子諾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黑衣人。
    我解開綁在那人手上的繩索,那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或許知道自己打不過子諾,倒也似乎沒想過要逃。原來大家都還是做不慣惡人的。
    “能否告訴我是何人要齊雲侯派人殺我的?”知道他是齊雲侯府上的人後,我又怎能不知道來人是齊雲侯所派呢?隻是,齊雲侯若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又為何會殺我?若他知道了我是誰,又為何隻殺我一個,而不殺子諾呢?別告訴我他在意兒子的命不在意女兒的命,子諾在他心中從沒特別的地位,何況他單單殺了我,子諾又會原諒他嗎?歸根結底,齊雲侯也不過是幫人辦事,這世上能讓齊雲侯辦事的人恐怕也沒兩個,這就更讓我疑惑了,我是在慶王府沒錯,可在慶王府的又不止我一個人,為何對我如此特殊“照顧”。
    那人仍是立在那裏不說話,我不得不歎口氣:“難道非得讓我叫出你的名字嗎,天奇哥?”
    天奇瞪大眼睛看著我,顯然是驚到了,子諾也有些驚訝,看的卻是天奇:“你是天奇?”子諾自然記得天奇,那時還是慕少庭的沈澤軒總是讓天奇送我回紅袖居,天奇也時常在紅袖居逗留一會兒陪子諾玩,那時常和子諾玩的就隻有我和天奇了,沈庭軒偶爾才過來一次。沒想到多年後再見麵,竟是這種場麵。
    “你是……你們?”天奇還是很驚疑的看著我和子諾。
    我苦笑道:“你手心的疤早就不疼了吧,我可是愧疚了好久呢。”那個冬天,我說想吃燒烤,沈庭軒就叫人做了我想要的那種鐵架子,在裏麵放上炭火,在火上擺上鐵格,把食物放在鐵格上烤,多方便,都不用像他們以前那樣需要一直用手拿著。我們在花園裏吃得開心,正準備多烤些給子諾和姨娘帶回去,卻總是要弄些樂極生悲的事,一個丫頭不小心踢到鐵架,鐵架斜著倒下來,鐵格從鐵架上脫落,竟朝我頭上砸下來,那時我才多高一點點啊,沈庭軒嚇得不行,天奇離我近,急切中竟伸手來擋,那快被燒紅的鐵架就烙在天奇手上,為我擋掉毀容之災。那一次,天奇的手傷得太厲害,兩個多月了才好,那烙起的傷疤卻是再也祛不了了,我又怎能忘記那因救我而起的疤呢……
    聽到我的話,天奇臉上一時驚喜,一時哀傷,半晌才遲疑道:“三小姐?”
    我微微點頭:“天奇哥,今天多有誤會傷了你,你盡快回去吧,別忘了幫我問一下齊雲侯,是何人要殺我,別讓他自己幹這遭天譴的事了。”
    天奇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麼,朝我和子諾抱拳道:“小姐,少爺,保重!”目送天奇離開,我和子諾仍呆在原地沒有動彈,隻歎造化何其弄人,曾經救過我的人今天卻來殺我,而我們也險險將曾經的恩人誅於劍下,若天奇今天死了,我會愧疚一輩子吧。若上次我跑得不快,被沈庭軒殺了,他又如何……
    這些,都是誰的錯?這樣的事情,以後怕是更加少不了要麵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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