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共坐一車，一路上不過幾個時辰光景，我已經胸悶欲嘔了，付瑜不停地替我拍著後背，他掌心的溫度似乎能夠透過厚厚的棉衣傳遞過來，幹嘔了一會兒我隻能對他虛弱的笑笑，要知道我從小到大，從來沒坐過這麼久的馬車。哦不，是從沒坐過馬車。
    這所私塾不知怎麼開的，竟然跨過了幾個小城市。華麗的車廂裏，設施一應俱全，還生著爐子，暖暖的快要把每個人都融化。可是人暈車的時候，在開著熱空調的地方會更加難受，這爐子一點也不遜色……
    “嘔……”我繼續難過地幹嘔著，在心裏祈禱了一萬遍快到吧。
    掀起窗簾的一角，小心地把鼻子探出窗外，呼吸著寒冷但新鮮的空氣，不敢拉大，怕凍著了車廂裏的另外兩個人。
    趴著趴著，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再醒的時候，感覺鼻頭涼涼的，我用手去摸，不由一陣驚喜：下雪了！
    一下子就忘記了馬車顛簸帶來的不適，我叫道：“停車！停車停車！”馬嘶叫一聲，車子停了下來，我飛快地撩了簾子下了車。
    真的……真的下雪了！來這裏的十幾年也不是沒見過雪，但要不就是鵝毛大雪，把人凍得不行，早就沒了興致賞雪景，要不就是下得極小，還沒看清就融化在了手掌。
    而現在的雪，下得緩緩地，就像一雙溫柔的大手，柔柔地拂著臉龐……雪花有六角形的，也有五瓣的，就像一個個落入人間的小精靈，調皮快樂。
    “付瑜！”我朝在不遠處看著我笑的付瑜招手：“你也來看！嗯……我們堆雪人好不好？”我拉著他的袖管扯啊扯，見他就是沒反應，於是又道，“付瑜？？我們……”
    還未說完，一片陰影籠罩上來，額頭一片濕熱。
    ……
    我窘得說不出來話，隻好低頭看鞋。這個……
    “你比它們更可愛。”
    呼！火竄上臉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意料中的看見了一雙含笑的眼眸，這世間的一切景致仿佛都在他眼中。
    我看著他傻傻地笑著，把什麼付原殷說的話，夜兒的愛戀都拋到了腦後，愛一個人本來就沒有錯，不是嗎？
    我在心底暗暗為自己打氣，捏緊了拳頭，低聲說：“付瑜，月兒……有話和你說。”果不其然，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就俯下身來，熱熱的鼻息噴在我脖頸間，癢癢的，又極其曖昧……
    “那個……就是……我想說的其實是……”我冷不防抓住了他的前襟，用力地吻在他光滑的臉頰上，隨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溜走。
    一直跑啊跑，跑到臉上的紅暈消失了，心跳也不再那麼快了，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氣來。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一個俊俏的身影，和他溫柔的吻……想到這個，我的臉又像火一樣燒起來，索性把臉埋進了薄薄的雪裏降溫。
    坐了好一會兒，我拍拍屁股起來，該回去了，不然他們該擔心我了，不對，應該是“他”才對。那個鄲青才不會那麼好心呢。我暗嗤一聲，環顧四周。
    呃。
    呃呃。
    為什麼景物都長得一樣呢？這是為什麼呢……
    我前前後後走了好幾遍，努力地回憶剛才來的方向，可是這怎麼會記得住呢？……
    他們會來找我的吧？一定會的，就連鄲青那個家夥也不會不管不顧的……可是天好像黑了一點……越來越黑了……冬天會不會有狼呢？……
    為了保持體溫，我去撿了些柴火堆在一起，再找了兩塊石頭點火。
    ……
    可悲的是雪把木頭下濕了，怎麼點也點不起來啊……
    好冷……他們一定馬上就到了……聽……我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了……
    我努力睜開眼，然而見到的卻不是付瑜和鄲青，而是我最不想見到的……
    它依舊隱藏在黑暗裏，一雙綠色的眼睛森森地看著我，一步步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吃掉。可是我的身邊既沒有火也沒有槍，隻要再過幾秒，甚至零點幾秒，我就會成為了它的晚餐。可是我還沒活夠呢，死了之後要投胎，要躲在子宮裏，那種鬱悶的感覺不想再試第二遍了。還有……還有付瑜，還有夜兒，他們會傷心，會難過，而那個時候我什麼也不知道了，冷冰冰的屍體躺在雪地上……也許肉都被吃掉了也說不定……
    呸！我為這種貪生怕死的想法感到羞恥，我應該未雨綢繆……可是我真的是很怕啊……
    身側傳來踩在雪地上的“沙沙”聲，我心下森然，看樣子果然是狼。
    我在身上快速的摸著，心中祈禱這匹狼別那麼快撲過來，突然間，靴子裏似有東西磕住了腳，我拔出匕首，輕輕地愛撫著，沒想到，第一次使用它是在這種情況下。
    狼近了，齜牙咧嘴地看著我，齒間涎水滴落在地上，令人心寒。我屏氣凝神，用拙劣的輕功向後倒退了幾步，那匹狼也倒退了一步，做出向前進攻的樣子，我在心中默念僅記得的七霜訣口訣，一邊希望它身後沒有更加龐大的狼群。
    三……
    二……
    一……
    看著它如離弦的箭一般撲過來，我丹田提起，身形陡然上了半空。
    人劍合一……即使是匕首，也要試一試……
    狼撲了一個空，飛速轉頭向我拍來一抓，想要找個時機立於它身上，不曾想這匹狼練過“不敗神功”那一抓沒抓住我，下一抓又撲來，身子也躍了起來。
    提氣得久了，就會感到胸悶出汗……然後就往下墜……
    沒想到我死的時候還這麼累，沒想到我在半空中“遊走”了這麼久，還是成為了一匹狼的點心……
    沒想到這一世我居然還是死得這麼慘……“嗖嗖。”一聲悶哼，什麼東西倒地，四周一片寂靜。
    睜開眼，就看見一個討人厭的家夥麵無表情地用眼神罵著我，雙手交叉於胸前，身後的佩劍在他身後囂張地飛舞，隨後飛入了劍鞘。
    聽著他用著陳述的語氣，我卻覺得心安，幸好……
    “謝謝你，救了我。”我朝著他甜甜一笑，胡亂抹了抹臉頰的淚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道：“付瑜呢？是不是在照看馬車？”
    他從鼻子裏悶哼一聲，我剛想細問，他卻道：“他跟別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