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們擅自做主的？”付原殷冷冷地問，當下我捏緊了拳頭準備供出原委，誰知付瑜搶先了一步，垂首沉聲道：“是孩兒，孩兒看他身中劇毒，不忍留下他一人。”
    聽著付原殷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你可知這樣的婦人之仁，會成為你的致命弱點？”
    “孩兒知錯。”
    “那還不趕快把人抬出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玉脂，依舊滿臉的胭脂，厚厚的白粉撲在臉上，讓我心生厭惡。
    “恕孩兒不孝，這人萬萬是不可再送回去的，說不定將來還能為我們所用。”
    “你……”玉脂還想說什麼，被付原殷狠狠一瞪，便不敢吱聲了，隻怨毒地看了我們一眼，轉身回房了。
    “好一個日後為我們所用，他要是不願意呢？”他走下位子，踱步到付瑜麵前，“人留下，你，去麵壁思過。”
    “孩兒遵命。”
    月涼如水。
    我披上外衣輕輕地掩上房門，月色如此之好。吃過晚飯便早早地回到了房裏，蒙頭大睡，於是半夜理所應當地醒來了，若是懷著心事，是怎麼也睡不好的。
    我繞過後山，徑直走向那所小木屋，之前還不知道它是用來做什麼的，以為是堆放雜物的，沒想到是麵壁思過之地。
    走近一看，本以為早就斑駁的木門此時看上去竟像新塗刷過的，更令人意外的是，木門上沒有一把鎖，有些孤零零的被風吹得“吱呀吱呀”晃動，從門縫裏望去，一個穿青色長袍的少年背對著門口，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剛想推門進去，不料隱約看見他身邊又坐著一人，身子窈窕，長發烏黑，不是夜兒是誰。
    “夜裏冷，快回去。”
    “不，我要陪著你。”
    “父親令我麵壁思過，你陪著我，若是被他看見了，便一定讓你陪著我思過。”即使看不見他的神情，也仍舊能聽出他語氣裏深深的疼愛。
    “那夜兒正好來陪大哥。”
    “那要是加重了刑法可怎生是好？”這付瑜，我笑了笑，為了不讓她來陪自己，故意說得好像她會拖累了他。
    “這……”夜兒似乎急哭了，肩膀一抖一抖的，她身旁的少年疼惜地摟住了她，好言安慰著，並不時地輕拍著她的背。
    我歪著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奇妙，這種曖昧的感情就猶如清咖裏摻進了香醇的牛奶，覺得太膩了，便再加點水。
    可是這裏沒有咖啡，沒有寂寞的霓虹燈，有的隻是一個迷了路的人。
    一陣冷風吹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光著腳走出來，方才熱乎乎的身體現在也已經變得冰冷起來。
    貼著牆壁，心下也一片冰涼。
    夜晚的付府，顯得與白天的喧鬧不同的寧靜，看著半空中的殘月，不由想到那首最古老的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原來這首詩的意境是這樣的，我苦笑著，手撐在假山旁的水池邊。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身後忽地冒出個聲音來，著實嚇了我一跳，回頭卻見月色下少年衣袂飄揚，不知何時換上的紫繡龍袍，顯得英氣逼人。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這樣的一個人，忽遠忽近，竟然讓人感覺抓不住的虛無縹緲。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有下文，於是我隻好後者臉皮說道：“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身上有傷，還是早些去休息吧。”
    “嗯。”他答應了一聲，又不說話。
    我有些惱：“你去休息吧。”
    “過會兒。”
    呃……
    “你真厲害啊，現在居然都可以走動了。”
    他忽然回頭看著我，眼神變得幽深，我縮了縮脖子，滿臉問號。
    “付家的藥名不虛傳。”
    “哦？”
    他嘲笑般地勾起唇角笑了笑，轉頭繼續看著水麵上殘月的倒影。
    “你叫什麼？”看著他美得不真實的側臉，心下有些恍惚。
    “鄲青。我叫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