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修)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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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延綿,綠水繞人家,幾縷炊煙嫋嫋升起。已是近黃昏的時候,天地間一片暖心的淺黃,白天下的那場急雨也悄然不知所蹤。平常百姓早已歸家,而這天高地闊之中,卻有兩匹馬飛奔而過,揚起漫漫煙塵。
    楚與非策馬狂奔期間,看到了一名身背弓箭的粗獷魁梧男子走進了自家簡陋的籬笆內,將在城裏賣皮草時順手買的小玩具送與出來迎接自己的孩子。一瞬間,那張看似粗糙的臉上蕩漾起一抹會心的微笑,竟讓人覺得細膩柔和起來。楚與非趕緊別過了頭,不知為什麼,這樣一幅妻子孩子出門迎接丈夫歸家的場麵,讓他有些不敢直麵觀望。“哼”了一聲,楚與非揚起鞭子加快了速度向前方趕路。不過,他這些小小的表情卻是一個不落的讓紫蝶看了去。紫蝶得意一笑,笑得好像偷到了楚與非的把柄一般:“不自在吧!”
    楚與非側頭,不解的看了眼紫蝶:“什麼自在不自在!”紫蝶索性勒轉馬頭,指了指早已路過的那戶人家:“舉案齊眉,天倫之樂,如此溫馨醉人的一幕!”紫蝶說完,還不忘再次打量下楚與非的臉色,有些勘破人心思後的得意洋洋。楚與非被紫蝶說中了心事,但是礙於顏麵不好將情緒過多露於表象:“天快黑了,走吧!”楚與非趕緊策馬,隻想快點離開這片民居。和諧美滿的家庭,他沒有感受過,他隻有劍,隻有武功。如若要他選擇,他會毫不猶豫的走向力量的那一邊。這樣平凡的人家,隻有在這樣太平的時候才能站穩腳步。如若真有什麼戰事,他們的生活,毫無保障,任人魚肉!
    “你嫉妒,你這完全是嫉妒!”紫蝶看出楚與非愈發不自在的臉,也就越是肯定了她自己所總結出的觀點。楚與非側頭,他不想多與紫蝶爭辯什麼:“隨你怎麼說!”他嫉妒!他嫉妒了?這樣平常又弱小的樣子,他會嫉妒他們?可笑至極!等他恢複了功力,這樣尋常的人家他隨手就可以掀翻,到時還談什麼溫馨親情!楚與非感到心中悶悶,一股難以忍受的怪異感覺深深掩藏在心中,無法拔根而除,令他好不鬱悶。“沒話說了吧,那就是被我說中了!”紫蝶依舊得理不饒人,這在於她,絕對是個解悶的好東西。楚與非隻覺得腦中的一根弦繃得緊緊,額頭更是一陣陣的抽搐,如果可以他真想將紫蝶這個女人一拳打飛,來個耳根子清淨。可是,他不能,他必須忍受這些直到恢複功力為止:“天要黑了!”
    紫蝶望了望天,覺得這樣的黃昏實在是太漂亮了,不由感慨:“夕陽西下,滿載歸家,好,好一副人世溫情圖啊!”楚與非隻覺得手中所握的韁繩快要被他給掐斷了,而眼前的紫蝶!他竟不知從何時起,那個笑容甜美的紫蝶消失了,轉而變成了如今這個處處與他爭鋒相對的惡毒女人!他沒體會過家人親情,他的生活向來孤獨冰冷,就該讓她這樣嘲笑?楚與非麵色愈來愈難看起來:“你說夠了吧!”是人都不想他人揭開暗藏的傷疤,而眼前的紫蝶,正很是快活的揭了個痛快。紫蝶也聽出楚與非語氣中的點點怒意,趕緊住了嘴,識時務者為俊傑:“夠了,我們快趕路吧!”斜陽西沉,過不久天就要暗下來了。紫蝶與楚與非在為一把傘上爭執太久,反倒誤了時辰,現在這個樣子也就隻好投宿民居了!紫蝶又看了看楚與非的臉色,她覺得楚與非絕對不會選擇兩夫妻的民宿!
    馬蹄飛奔,楚與非打算在真正落日前再趕上一段路。路邊偶爾還會路過一些人家,所以他並不擔心找不著地方投宿。“哎呀!”耳邊突然傳來紫蝶的一聲驚呼聲,楚與非立即側頭望去,卻見紫蝶並未有何不妥之處。紫蝶趕緊翻身下馬,在楚與非不解的眼神中跑向了一處。楚與非無奈紫蝶那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也隻好跟著上前。隻見紫蝶俯身將一個老人扶起,甚是關心的口吻問那老婦人的情況。楚與非走上前,看著眼前這個鶴發雞皮的老婦人,摔倒在地上的水桶中的清水流了一地:“這麼晚了,還要挑水?”紫蝶幫著那婦人將地上的水桶扶起,隻聽那老婦人輕輕說道:“家中水缸剛好沒水了,想著在入夜前先備著點。姑娘,謝謝你了!”紫蝶羞澀一笑:“舉手之勞。”
    “你家裏人呢?”紫蝶抱怨的看了楚與非一眼,這個楚與非怎麼對老人說話也是這麼直來直去,一點都不尊敬。那老婦將水桶抬起,笑道:“出外做生意了。”楚與非不再問,他雖然沒有享受過長輩的疼愛,師傅也從不教他尊老愛幼,但是起碼的察言觀色總是有的。“快入夜了,你們還要趕路嗎?”這回倒是那老婦人發了話,紫蝶聽到這話才想到這麼一來他們又耗費了很多時候,這樣一來反倒不能再趕路得趕快找個住處:“請問,這一帶哪出可以投宿?”那老婦人咧開嘴笑了笑,她倒很是喜歡眼前這個漂亮有禮的女娃娃:“不嫌棄的話,就到我那裏去吧。家人出外做生意,很多房間倒是空著。”紫蝶大喜,出門遇貴人啊。趕緊答道:“那太謝謝了,老婆婆……”“叫我徐婆婆就可以了,村裏人都這麼叫!”那徐婆婆說完,就開始前頭帶路朝著她自家的院門而去……
    斜陽終於沉入連綿青山之中,天地間的顏色也由暖黃轉變為青,又開始由這青色漸漸變濃變黑。有些簡陋的房屋之中,一點昏黃燈火。紫蝶將碗筷擺放在桌上,徐婆婆也從廚房中端出了飯菜:“沒想到今天會有客,你們將就著吃吧。”紫蝶謝了一聲,開始落落大方地舉筷開始吃了起來。楚與非方吃了一口,就再也動不了手,這滿桌的菜看似平凡無常,內裏卻是包含他從小就可望不可即的感情。徐婆婆看著楚與非不再動筷,以為菜不合口味:“真是對不住,平時也就老婆子我一人,經常對付對付就過了,真是……”“沒有沒有,菜很好,真的很好!”楚與非趕緊說道,此情此景,他夢寐以求,又怎會嫌棄。
    這徐婆婆本就是個老實淳樸之人,聽到楚與非說菜很好,更是歡喜的夾菜到楚與非碗裏:“那多吃些,多吃些!”一個勁的夾菜。燭光投射到楚與非輪廓分明的麵龐上,使得那一雙亮如星子的雙眸暫時隱藏在了陰暗裏。楚與非從小便是孤兒,看著別人有母親的疼愛總是羨慕,直到成為一個殺手後他漸漸收斂起這弱小的感情,他要強大起來才能我為刀俎人為魚肉。但是,內心對於感情的追求卻是永遠也無法消除,他沒有嚐過,所以他想要體會:“謝謝。”聲音有些隱澀低沉,楚與非不曾想這樣平凡的日子竟能嚐出這許多味道來,一時心頭有些五味雜陳。楚與非埋頭吃菜,再不敢想那許多,隻怕他這一想就要墮入其中無法自拔起來。
    入夜,楚與非躺在床上卻是久久無法入睡。自從遭到劉淺明的背叛以來,他遇到了太多的人。加在一起,這幾個月來的人比他前二十年所認識的都要多。很多人很多事,也漸漸使他改變,變得越來越不像原來那個冷靜果斷的殺手之王。腦海中走馬燈一般閃過很多畫麵,兒時苦練功力的,長大後號令殺手的,到前不久遇到的種種他原以為一輩子都不會遇上的事情。人都是會變的,饒是他這個冷漠的殺手之王也逃脫不了。楚與非正想得出神,耳邊不知何時竟傳來了搗衣聲。楚與非推開窗子一看,月夜下一個佝僂的背影就映入眼簾。徐婆婆幫著別家洗些衣服度日,方才在飯席間也聽到過。但是,不知是他可憐徐婆婆年邁還需自己動手賺錢。還是此情此景……令他感觸,楚與非竟不自禁有些移不開眼睛。
    耳邊是清水傾倒的響聲,鼻尖是皂角的味道,楚與非閉上眼仿佛就能想象到那個美麗的畫麵。年幼稚兒蹣跚學步,總會在摔倒之前有雙溫柔暖和的手扶住那嬌小的身子。楚與非不禁將他自己代入其中,來彌補他那殘缺的童年回憶。“小夥子還沒睡呢,夜都深了!”徐婆婆突然間的話打斷了楚與非飄飄然的思緒,趕緊回過神來:“婆婆也別太操勞了!”楚與非雖然不舍那聞著讓人感到安心實在的皂角香味,卻不得不關上了窗子躺回床上。閉目歇下,隻覺得這一覺睡得萬分難受,總是在將要熟睡時又輕輕然醒來,一聽到那搗衣聲又安心的睡過去。於是……到了第二日。楚與非一臉憔悴的出了房門,讓紫蝶嘲笑了好一陣子。
    “可是床不舒服?”麵對徐婆婆關切的話語,楚與非也不禁放柔了聲調:“沒有,隻是有些心事所以睡不踏實。”徐婆婆送兩人到院前,看著這兩個這麼年輕的孩子出外闖蕩心中就泛起了憐愛之心:“路上小心啊!”徐婆婆有些不舍,老人對於感情總是看得比年輕人重要,對於分離也覺得更加的難過。紫蝶朝著身後揮了揮手,鞭子一揚策馬離開。楚與非望著徐婆婆,發現胸中那千言萬語卻是道不清說不明的,也就揮揮手趕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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