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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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鋪天蓋地,銀針一般降落在地濺起捧捧水花。驟雨砸落在百姓家的黑瓦隻上,竟在瓦上細密的漾出了一層如霧般的夢幻來。紛紛雨水順著屋頂滑落簷角,彙聚成水流快速傾瀉入屋簷下的大黑水缸之中,弄得滿眼皆是清水激騰,滿耳充斥連天水聲。悶熱的空氣瞬時得到了緩解,胸中的一口難抑悶氣也一下子疏散了個悄無聲息。
白皙修長的手指承接著簷下飛流而下的雨水,沈楓華看的怔怔。這雨下的疾速,使得整個天地都仿佛籠罩在了一片虛無彷徨裏,看不真切,一如他現在。他此時所在的地方乃是高廖青手下一名線人所在的私邸,在得知所得消息乃是假時,沈楓華頓時鬆了一口氣可又泛起一股無以名狀的失落感。他仍舊弄不清楚他對楚與非的態度,就算出來尋找了亦是天天都在掙紮著考慮是不是該繼續這看似愚蠢的行為。就算找到了又怎樣?他該怎麼說,該怎麼開口,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注定著要割袍決裂。還是沒有找到的好……至少這樣,永遠不用去麵對現實。可是……不想達成目的,那他又何必再這樣繼續下去呢!
沈楓華看著天與地都被這自雲中落下,又悄然彙流入河,往後便奔騰入海,又會回到天際的雨。纖長連續的就像平常女子手中的繡線一般,將分離的天地暫時的連接在一塊兒,難得的相聚。相聚,相聚……相聚的結局總是別離,不如就從此相忘,何其自在逍遙。沈楓華有一瞬間就想要放棄尋找,一開始就種下的錯誤的因,就沒有必要這麼熱忱的尋找那注定是惡的果。“甘平,甘平!”沈楓華疾呼,而布甘平也在沈楓華呼喊中跑到了走廊下:“什麼事,公子。”沈楓華蹙緊了雙眉,回身拉過布甘平拿了他的東西就打算離開:“我們走,回去!”布甘平一怔,隨即拿過傘撐在了沈楓華頭頂。
一頂白色的雨傘驀然出現在雨中,豆大的雨點打在雨傘上發出了“啪啦啪啦”的聲響。布甘平緊跟著沈楓華,不想讓雨水打濕了公子:“回哪裏?”沈楓華腳步忽的一停:“回我來的地方,到時你就跟著高廖青吧!”布甘平從沈楓華口中聽過高廖青這個名字,沈楓華甚至也解釋過高廖青是何人。這回若是一回到沈楓華來時的地方,他便就要跟著那個高廖青,也會學到很多他從不知曉的東西。布甘平沉默了片刻,他倒也不怪沈楓華留他隻為了高廖青,其中緣由縱使他這個天生的木訥也能猜到幾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這個公子看似淡淡好似什麼也不掛心,實則是個真情真性之人:“是,公子。”
“沈公子請留步,留步啊!”沈楓華轉身,就看到高廖青手下的那個線人跑了出來,手中還晃悠著一張紙條。那個線人還未喘勻氣,就將紙條遞給了沈楓華:“沈公子……”沈楓華接過紙條看了兩眼,桃花渡,又出來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沈楓華抬起眼眸看向那個線人,微微抬手:“這是……”那個線人點了點頭:“這是剛拿到的消息。”沈楓華挑眉,又來!沈楓華依舊看著紙條將信將疑:“這消息……”那線人一怔,立即開口道:“千真萬確!”沈楓華無奈一笑,他剛打定了主意要放棄,老天卻又給予了他機會!真不知該說是幸呢,還是不幸!
“公子,你看……”沈楓華製止了布甘平的話。他真的不想再這樣尋找下去,或許永遠蒙著一層希望的麵紗,反倒變得美好。如若就此撕破了,那他就隻能看到赤裸裸的殘酷現實。心中打定了主意,他要回藥心齋,回那個他本該待的地方去:“桃花渡……”話一出口,不光是布甘平,連他自己都有些驚然。明明要離開,為什麼,還是控製不住的想要前去探明究竟。隻因他實在想要知道那人的真實情感嗎?布甘平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將傘更往沈楓華那邊靠了靠:“公子,現在就上路嗎?”沈楓華沉默了片刻,終於頷首舉步離開。
而在另一邊,楚與非與紫蝶一路狂奔並未發現什麼可以躲避的地方,隻好硬著頭皮一路跑進了顯城。而現在,正在一家賣傘的店門口爭執不休。
紫蝶手執一柄八十四股紫竹花傘於手,看的眼睛都不想離開那精致的傘麵:“楚與非,楚與非,這頂好漂亮!”楚與非斜眼看了看紫蝶手中的傘,有掂量了下他所挑中的紙傘,對其哼之以鼻:“好看頂屁用!”紫蝶氣結,這個楚與非沒點審美眼光就算了,還這樣說,給他看這傘真是……焚琴煮鶴,辱了意境:“你懂什麼,真是沒眼光!”楚與非劈手取過紫蝶手中的那把精致細巧的花傘放到了一旁,轉手又將另一頂解釋耐用的白色紙傘塞進了紫蝶手中:“這種好用!”楚與非不禁要鄙視下紫蝶,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隻會浪費銀子外加耽誤正事。他可不想因為這把做作花裏胡哨的傘,而在途中耽誤了他恢複內力的重大事情。
紫蝶將那紙傘一扔,又拿過了原先那把好看的傘:“我就要這把!”楚與非瞪了紫蝶一眼,她懂個屁,出門在外的還講究什麼好看不好看的!經濟實惠,用途廣大才是正道。楚與非拾起那把被紫蝶扔在一旁的傘,伸手撐開:“看,這傘多好,即結實傘麵又大!你挑的那破傘能遮些什麼,風一吹就破了!”紫蝶剛要說什麼,一旁的掌櫃反倒插嘴了進來:“客官,本店的傘在城裏是出了名的結實好看,那不是我吹……”楚與非撐著那傘,趕緊製止掌櫃滔滔不絕的廢話。扔了倆銀子到櫃台上:“就要這兩把了!”說罷,將那做工考究精致的傘扔在了一邊。紫蝶再也看不下去了,拾起那傘抱著就是不放:“我花我的錢買,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雨依舊下的很大,充斥著人的雙耳,仿若這世上就隻剩下了這兩種聲音。“等等!”沈楓華趕緊伸手一攔,讓布甘平停下了腳步。沈楓華無視耳邊激蕩的雨打落在青石地麵上的聲響,側耳細細聽了起來。良久,沈楓華才猛地朝著四周仔細觀察了起來。布甘平看著沈楓華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很是不明所以:“公子,你聽到了什麼了?”雨勢很大,街邊的小攤皆收了攤回家,隻有街邊的幾家店鋪還在營業。沈楓華定了定神,再細細看了看四周,隻見街道上四下無人,唯有一家賣傘的店鋪中一頂白花花的白紙傘撐得大開,一個紫衣的女子在爭辯著什麼。沈楓華伸手撫上額頭,或許是他聽錯了,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走吧!”布甘平打著傘趕緊跟緊,與沈楓華一同走出了西城門去前往桃花渡的渡口。
等到了桃花渡,沈楓華依著那線人所說的情報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前。布甘平伸手敲了敲門,並未聽到門內有任何聲響,回頭看了眼神情複雜的沈楓華又繼續敲了幾下,結果還是沒有任何人前來開門:“公子,是不是出去了,要不我們等等!”沈楓華打量著這小院的四周,青竹的籬笆上纏繞的牽牛花已被雨水澆打的生氣全無。嘴角輕輕勾起個笑,沈楓華又見這屋外簷下並排而放的兩把小竹椅子,心不知為何就暖了起來。這個楚與非,還真是懂得生活,這農家小日子過得倒是舒坦快活。沈楓華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夜幕之下,楚與非這麼大個人坐在這個小椅子上,身旁是滿籬的牽牛花相伴的情景。真是愜意啊,他都開始有些向往了!
“你們找誰?”說話的是個蓑衣鬥笠的老伯。沈楓華上前禮貌一笑,說道:“老伯,請問這屋的主人到哪裏去了?”那老伯上下打量了一下,覺得眼前這個男子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壞人就抬起那隻還掛著兩位魚的手指了指屋前麵的江水:“離開了,早上離開的。”沈楓華一驚,現在都已是向晚了,那楚與非不就是已離開了一整天了:“老伯,那他去了哪裏了?”那個老伯撓了撓花白的頭,搖了搖頭道:“這個老頭子就不清楚了,聽說好像是去國都了,你不如就去看看吧!”
沈楓華一時為難,從藥心齋到顯城,又從顯城到了這桃花渡,而現在又出來個國都。這個楚與非,怎麼跟個兔子似地,就知道四處亂竄!沈楓華一咬牙,對身旁的布甘平說道:“走,去湮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