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傾城與百裏笑這才告別了白影，二人一同往蒔花居返回。
    湖藍的身影一消失，百裏笑立即忍不住拉著傾城問道：“你今日怎麼回事？
    “什麼？”傾城懶洋洋地笑笑。
    百裏笑眉間的皺紋再度加深幾分：“不要裝傻，你當然知道我在講什麼。”
    傾城抖了抖水袖，信步踱開，邊走邊道：“走罷，路上我與你說。”
    “這簡直是…”
    “無稽之談？”傾城瞟了身旁清冷的少年一眼，“不好意思，你所謂的無稽之談正是我的結論。”
    百裏笑後麵的話立時全數吞回腹中。
    “你說喜歡他是為了試探他的反應？”見對方點頭，“結果？”
    “八九不離十。”傾城一揚紅色長衫的衣袖，“男寵之事也不是空穴來風。”
    百裏笑頓了頓，幾乎是咬著牙道：“我…不相信那家夥是菡萏教主！你得出這個結論有什麼證據？”
    傾城聳肩：“也沒什麼證據，感覺。”
    “可他不會武功。”
    “也可能已經高到我們無法認知的程度。若真如此，看來我昨日的搭救真算自作聰明了。幸好他身為教主還有些自覺，知道去保護無辜的人。“
    聞言，對方雙眉蹙得更緊。傾城知道這表示他不相信，不過他並不打算繼續解釋下去。
    告訴百裏笑自己夜探清軒之事無異於自掘墳墓，這位向來寡言鮮語的青梅竹馬鐵定凍著那張寒冰臉，以兄長的名義將自己訓上一頓後，再簽訂上個從此不得單獨行動的不平等條約。其實單憑這點，傾城就很佩服宇文琛，居然能讓誓將冷麵死撐到底的百裏笑一度動怒。
    兩人各有所思，就這樣回到了蒔花居門前。傾城忽然拽住百裏笑的衣袖，將他扯向一旁，抬手指著在院門處站定的人道：“看，是奕劍山莊的人。”
    百裏笑瞧了瞧，不以為意地說：“他們不是早就住進這裏了？”
    “所以我讓你看的不是這個。”
    疑惑地蹙起雙眉，百裏笑再次將那幾人審視了一番，為首的白衣人正是前幾日傾城在街上遇見的奕劍山莊大弟子。此時他正與身旁的兩位弟子講話，那二人似乎得了令，隨後轉身離開了蒔花居，餘下的人則毀了自己的客房。幾人看來傲氣不複當日，大弟子臉上餘怒未消，恐怕登門列王府，奕劍山莊可謂失盡了麵子。
    傾城又將目光集中到離去的二人身上。
    “笑兒。”
    “五個左右。”
    傾城點頭。
    百裏笑依舊麵無表情：“輕功如此厲害，竟連奕劍山莊的大弟子都未發覺他們正被人窺視。”
    傾城撇過頭衝他笑笑：“怎麼辦？”
    百裏笑瞪他一眼，道：“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跟上。”
    開陽城的閉門時辰一向極晚，因此現在動身也趕得及於今日內出城隻是城外。隻是這附近皆是密林丘陵，到最近的村子也需小半日行程，因此一般過了申時，除了在郊外安家落戶的農人便不再有誰進出城門了。可不知為何奕劍山莊的弟子卻急著離開，似是風風火火地要去作些什麼。
    很顯然那些跟蹤者也很好奇，而傾城與百裏笑則運用輕功緊隨其後。
    林中本靜謐無音，倏爾馬蹄踏過，塵土飛揚，樹上偶爾傳出鴟鵂的低鳴，被枝葉間投射進來清冷月光浸染，稍事帶上幾分詭異的色彩。
    忽然其中一個黑衣人腿一瘸，從樹間落了下去。
    “笑兒！”
    “我方才以為那人要向奕劍的人擲暗器。”
    看他回答的如此平靜，傾城都不好再說什麼。百裏笑收起手中的梅花針，與傾城一起悄然落地。他們現在隻得應戰，百裏笑定然引起了那五個黑衣人的注意，看來這次是在所難免。
    “我今日可沒帶蓮火劍。”
    “知道了，一會兒給你。”說著百裏笑從腰間抽出了他的雙鐧。
    黑衣人把他們圍住，卻未發一語。
    “各位大俠，莫怪我們多管閑事，隻是這種行為絕不是明人所應做的。”傾城慵懶地笑笑，邊說邊瞟了百裏笑一眼。
    真是的，好戲全沒了。
    四人對視一眼，其中兩個瞬時衝了出去，看著是向著清軒弟子所去的方向追趕。
    百裏笑雙眉一蹙，一個翻身攔住二人去路，與他們打作一團。
    剩下兩人扶起被百裏笑的梅花針擊中的同伴，眼睛緊盯著傾城，而傾城僅僅是站在原地，唇邊攜著那抹懶散的笑意，兩方就這樣僵持著。
    待時機成熟，百裏笑將雙鐧一上一下置於胸前，凝聚好氣息的雙鐧間自然而然形成一道光壁，左右一拉，雙鐧間光壁形成的光環射了出去，二人揮劍去擋，雖是沒受到傷害，卻也後措了好幾步。一個人手中的劍飛了出去，被一條紅綾纏住，那是傾城的發帶。
    “十指連心！”其中一個人低吼。
    “那是心法。準確的說剛才的那個劍式叫‘芙蓉並蒂’。”百裏笑依舊麵無表情地解釋。
    “你們就是‘劍聖’的徒弟？”
    將劍架在肩上，傾城笑道：“現在該各位回答了，你們是甚麼人？為何跟蹤奕劍山莊弟子？”
    “與你何幹？”五個人對視了一眼，下一秒同時揮動衣袖散出一陣白霧，立時傾城和百裏笑的視線就被遮住。
    傾城手中的劍微微晃動，劍身上忽然流光溢彩，光芒溫潤柔和，一襲流暢的招式舞出，帶來淡淡的風，很快吹散了霧氣，隻可惜黑衣人早已不在。
    傾城和百裏笑都沒有作聲，合目開始聆風辯位，直至徹底確定幾人已無跡可尋方才放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紅衣少年不搭調的來了一句。
    百裏笑疑惑地看著他。笑眯眯的走向剛才一個黑衣人所站的地方，悠然道：“方才我舞‘十光五色’時，劍氣劃到了前方那人的腰上，然後麼，”他從地上拾起什麼，仔細看了看，“果然沒錯，這幾人皆是高手。”
    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百裏笑：“蒼鸞逐月。”
    “定風樓？”
    方舉起玉佩仔細端詳，一道黑影便自二人間閃過，百裏笑這才發覺手中的蒼鸞逐月佩已然失去蹤影。
    “來者何人？”
    他大吼一聲，回應的卻隻是林中鳥淒淒的啼叫。無奈，回眸的瞬間卻發現傾城怔怔地定在原地，瞳孔微縮，仿佛是受了什麼刺激。輕拍他的肩：“遙兒？”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裏…”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誰？”
    傾城身子微震，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但依他的身手，應當正是那夜潛進我房中竊取玉佩的人，我們大概追不上的。”
    百裏笑一驚：“如此說來，我們早已被那人盯上了？他一直跟在我們身後而未被察覺？”
    “也許。”
    “他果然是定風樓的人吧？”
    傾城怔了怔，卻沒有回應，隻是答道：“過兩日去趟奕劍山莊罷，或許能從那裏得到一些定風樓的消息。”
    百裏笑稍作考慮後嗯了一聲。傾城感激地笑笑，反身向城內走去。
    擦肩而過時的清亮眸子自腦海中閃過。
    閉眼間用力甩了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