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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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這是一份很漂亮的請柬。它用各種鮮花裝飾,帶著淡淡的芬芳;請柬上有很漂亮的圖畫,並且帶有由蘇珊女王親筆書寫的邀請。
五月慶典,終於到了。
然而珍妮芙猶豫了。
她並不是不想回去——她太想回去了。她想念所有人:海狸夫婦、圖姆納斯先生、歐瑞斯,露西、愛德蒙、蘇珊,還有彼得。隨著慶典的臨近,她能感覺的大家都越來越忙。他們都已經很久沒有來拜訪她了。但是她很擔心:她已經離開城堡太久了,這一次她回去,會是一位客人。
她曾經以主人的身份協助國王和女王料理城堡中的各種事務,她曾經以主人的身份在城堡幫助接待各位賓客。可是現在不同了。她放棄了她在城堡作為“女士”的身份,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她寧可一個人搬到這個森林中的小木屋,在這裏過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全然不顧國王和女王怎麼跟大家交代她的離開。
然後,對於大家的思念最終戰勝了所有的顧慮。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去參加五月慶典,珍妮芙又有了需要犯愁的事情:她的禮服。離開皇宮時她隻帶了一些便裝,把昂貴的首飾和禮服都留在了城堡裏——嚴格地說它們本來就不屬於她。雖然愛德蒙一再向她強調她的房間依然會紋絲不動地給她保留著,侍女也照原樣,但現在回去取也不合情理。
“咚咚咚……”敲門聲再一次打斷了她的思路,但珍妮芙並不驚訝。自從她搬到這裏,她已經跟周圍的居民都成了好朋友,他們也經常拜訪她。但這一次開門給了她一個意外:一位女子站在門外。她的身段柔韌,五官精致,深褐色的長發挽成發簪,正微笑著向她行禮——
“德拉瓦妮!”珍妮芙叫道。這是她在凱爾帕拉維爾的貼身侍女——一位柳樹精,負責她的生活起居;在城堡中除了四位君主,就隻有她和另一位侍女帕拉芙跟女士是最要好的(女士並不像蘇珊女王有那麼大的交際圈)。
“女士,好久不見。”柳樹精笑著說。
“你怎麼在這裏?”珍妮芙問道:一般皇宮的侍女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是不能出宮的。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為參加慶典犯愁呢!”她笑眯眯地說,將手上的包裹拿給她看,“我幫您帶來了新製的禮服和首飾。”
“可你是怎麼出來的?如果你私自離開城堡——”“是愛德蒙國王叫我來的!”德拉瓦妮說著,打開了包袱,“看,剛做的禮服,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哪來的?”珍妮芙問。
“愛德蒙國王給的。”德拉瓦妮迅速地將包裹裏的衣服首飾都拿了出來,“他說你一定在為慶典發愁,所以在城堡的裁縫和工匠那裏為你訂做了衣服首飾——本來皇室製作坊中就保留了你的尺寸。然後他來找我,私下批準我出宮直到慶典當天跟您一起回去,要我在這三天裏幫你的忙。對了,他還說如果衣服不合適可以立刻送回去修改,不過不能讓別人知道是他在幫忙。”
“這個愛德……”珍妮芙笑著搖搖頭。她拿起禮服端詳:禮服一共有兩件。一件淡紫色的拖地多褶長裙,裙擺很寬,上麵的花邊非常繁雜且精美,還飾有各種精致的金鏈,這一件顯然是在慶典時穿的,比起女王的禮服也毫不遜色;另一件讓女士微微吃了一驚:是一件墨綠色的緊身長裙,顯然是在舞會上穿的(裙擺太寬太長顯然不適合跳舞),不像第一件的紛繁,這一件款式簡單大方,並沒有太多修飾,流線自上而下一氣嗬成,其設計的精美細致令人拍手叫絕!可是——
“這個愛德,誠心要我出醜嗎?墨綠色可不是誰穿著都好看!”珍妮芙嘟囔著。她雖然參加過很多宴會和舞會,期間也不乏有出席者著綠色的衣服出場,但沒有一個真正能穿出綠的韻味;而深沉的墨綠則更是綠色中最難穿出其神韻的顏色。所以連蘇珊也不敢輕易嚐試。或許是因為墨綠成熟典雅的韻味足以抵去所有的修飾,工匠簡潔的設計反而讓這件衣服非常出彩,珍妮芙愛不釋手,卻不敢輕易嚐試。
“墨綠色當然不是誰穿都好看,裁縫們也是這樣說的。”樹精拿起衣服,“但就像愛德蒙國王說的那樣:關鍵是看誰要穿——快點,女士,換上試試看!”說著她不容分說地將珍妮芙推進了房間。
慶典當天,珍妮芙穿著紫色的長裙出現在凱爾帕拉維爾的大殿上。大殿早已擠滿了客人,其中很多人還對她投來了疑惑的目光。珍妮芙當然知道那些眼神背後在說什麼,但她並不在意。
幾乎是在她踏上最後一級石階的時候,就立刻有羊怪上前引路(珍妮芙注意到很多客人、特別是蘇珊的追求者們都在大殿前晃悠沒有人管,肯定又是愛德蒙搗的鬼!),穿過一個又一個待客廳,讓原來方向感不強的女士更加納悶。
“這是去哪兒?”珍妮芙問道。由於今天客人多,羊怪領她走的是一條貴客的專用走廊,以避開其他客人。
“陛下交代了,女士去專門的待客廳,不必在前殿等待。”羊怪畢恭畢敬地說。
其實他說的“專門的待客廳”就是國王和女王的休息室,珍妮芙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這是他們以前經常呆在一起的地方。晚飯後的幾個小時,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他們一般在這裏度過。那些也是珍妮芙覺得最美好的時光之一。
此刻休息室空空如也,顯然君主們都正忙於接待客人。羊怪退下後珍妮芙一個人在火爐邊坐了一會兒,然後無所事事地拿起了桌上的書閱讀。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地一聲被推開了。
珍妮芙抬起頭:“愛德!”她立刻放下書衝上去擁抱他,一半是因為她對老朋友的思念,另一半則是因為他又一次在她犯難的時刻出手相助,為她解決了難題。
“哈哈!就知道你會來!”愛德蒙笑道,關上了門。“我還怕你不肯回來呢!”
“哦——!”珍妮芙恍然大悟,“我說你怎麼對我那麼好呢,又送東西又派人去幫忙——原來是想逼我回來!”
“說到送東西——”愛德蒙停下來,退後了兩步,上上下下打量著珍妮芙,“我送的衣服還不錯嘛……”他繞著珍妮芙走了一圈,然後點點頭,“不錯——那些家夥沒有糟蹋了我的創意。”
“別告訴我這些衣服是你設計的。”珍妮芙說。粗枝大葉的國王怎麼看也不是這一塊料。
“設計也說不上……”愛德蒙依然看著衣服,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就是告訴他們一個大概,顏色、款式和裝飾什麼的,具體的我可不是內行!”
“這麼說來還真是你的主意咯!”珍妮芙挑起眉,“真是難以想象,你也有這個心思。”
“嗯,不錯。在你身上小試牛刀——除了你沒有人肯當我的模特。”國王說。
“我要是知道是你設計的我也得考慮考慮——”“這麼好看還要考慮!”愛德蒙抗議道,“這件衣服算是對得起你啦!”
“你到底是在抬舉我呢,還是在讚美這衣服?”珍妮芙無奈地問。
“就像那些蒼蠅說的:鮮花也得配美女!”愛德蒙說,“雖然不雅,但偶爾挪用一下也無所謂。”“蒼蠅”是彼得和愛德蒙對蘇珊那些追求者的“特定稱謂”。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珍妮芙——”
露西女王帶著撒嬌的意味,衝上去就給了女士一個擁抱:“哦,我真高興你也來了,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也沒有那麼久吧?”珍妮芙說,“最多也就兩三個月。”
“蘇珊和彼得呢?”愛德蒙問他妹妹,“我不是叫人通知他們了嗎?”
“蘇珊跟一群公主在一起,彼得可能在接待使臣——你最好去幫幫他。”
“不去——”愛德蒙拖著長腔說,“珍妮,你倒好,自己在外麵風流,我們被困在這裏,每天還要接受蒼蠅們的精神摧殘!”愛德蒙可憐巴巴地說。
“說道蒼蠅——”露西突然靈敏地轉過頭,“你把他們都撂在接待廳是什麼意思?至少應該自己去招呼一下吧?或者安排幾個人去應付?可你就把他們都擱在那裏,這多沒有禮貌啊!彼得和蘇珊讓你管接待,你就這樣個管法兒?”
“又不是我自己要管的,是他們逼到!什麼叫‘蘇珊今天不應該親自接待客人’,分明是他們都不想收拾這個爛攤子!”愛德蒙努力地為自己辯護,“喂,你自己去試試,那些蒼蠅有多煩人!他們幾乎有所有人都會在跟你寒暄幾句後就直奔主題說要你安排他們見見蘇珊,有的人甚至一上來就說自己給蘇珊帶來了多少多少禮物,然後其他人不甘示弱也立刻反擊。那裏就是一個戰場,我才不去!”接著他又可憐巴巴地看著珍妮芙,“快點救我,珍妮。再說我的接待工作可不是都做得那麼差——你看”他又轉向露西,“珍妮芙一來我就先讓人通知你了,女王。”
“我說呢,怎麼我一來就有人帶路,還從貴賓通道一直帶到這裏——原來是你!”珍妮芙上前為國王解圍,“不過我看你還是去前廳看看吧,那些人真的都在那裏漫無目的地轉悠——”
“圖姆納斯在那裏呢!”愛德蒙說,“而且今天的皇家侍衛隊的當值人數增加了兩倍,全部進入警戒狀態,不會有事的!真是的,彼得的慶典都沒有出動我的那麼多人手……”
這一天對珍妮芙來說,其實是相當無趣的。可以說她除了看書外就無所事事。若是放在以前,她還必須幫著照顧客人;現在她自己變成了客人,所以也就失去了到處閑逛的資格(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如果不是愛德蒙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那一疊新書,女士估計她現在已經抑鬱而亡了。
另一件讓她不太愉快的事,或者說人,就是彼得。在她到城堡後的幾個小時中,至尊王既沒有露臉,也沒有過問她。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見他。如果說有什麼讓她更不快的,那就是她見到他的方式。她是在那場社交盛宴上“瞥見”他的。按照慣例,中午凱爾帕拉維爾的主人必須宴請各國貴賓,這也是蘇珊和彼得最希望用的外交手腕——當然,“希望”不等於“喜歡”。女士自然名列貴賓名單之中。她在宴會上確實看見至尊王了,而且她確信他也看見了她——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已經向她走來了。但是煩人的外交事務總是打亂了國王的計劃:某一國的使臣非常適時的攔住了他,向至尊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並向蘇珊女王致以最熱情的“問候”。等到彼得從這場交談中抽出身來時,又看見珍妮芙正跟卡勒門來的幾位貴族小姐在交談。其實誰都知道在宴會上見麵不是最好的時候,特別是當你有很多話想說的時候,不過很難說有誰在這一次次的失之交臂之後不會惱火。而用愛德蒙的話說:“要說好脾氣從來輪不上我們親愛的珍妮芙。”
“化妝舞會?”女士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露西搬到她麵前的一打打的麵具,“怎麼突然想弄這個?”
“情況有點失控了,”愛德蒙向她解釋,但是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忙得不亦樂乎的露西,“蘇珊的追求者正在成倍地增加,老實說現在追求她已經成了一項全民活動了。形勢有點,呃,危急。不過,誰叫我的王姐那麼聰明呢?”國王驕傲地挺起胸膛,“她說為了避免今晚跟太多沒有必要的人跳舞而又不需要找太多婉拒的理由——”他伸手拿了一個麵具往臉上一戴:恰恰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這樣就誰都看不見誰了,到時她可以盡情地跳舞。”
“而且這讓整個慶典的高潮部分跟去年截然不同!”露西興奮地跳上跳下,又搬來一些花樣非常複雜、顏色各異的假發,“珍妮,別愣著啊!快挑一些。或許我們在舞會中可以不停地換衣服、換麵具,這樣就更不容易被認出來了。”
“要說蘇珊這個主意啊,”愛德蒙拿下麵具,沒等珍妮芙開口便歎了口氣,“求婚者那邊的情況是控製住了,但我們這裏是有點失控了……”他指了指剛剛又跑開的露西。女士大笑起來,一個計劃在她的腦海裏漸漸成形,她的嘴角又微微抽動了一下,露出一絲笑意。
“你想幹什麼?”愛德蒙敏銳地察覺到她表情的細微變化,“喂,不會是想出了什麼詭計,對付我哥吧?”
“他?”珍妮芙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他配得上嗎?”
國王挫敗地低下頭,“剛剛回來,麵還沒見就又鬥起來了……”他嘟囔著,“這兩個人,沒有消停。”
“哼。”珍妮芙又不屑地哼哼。
“我說,”愛德蒙有意無意地打探,“從我們上次去你那兒後,你們倆就再沒有見過麵嗎?”
“他有那個時間嗎?”珍妮芙反問,蹲下身子假裝興趣盎然地挑選麵具。
“那怎麼又……”公正王挑起眉,“你們上次不是在客廳裏……”
“失控。”珍妮芙簡短地打斷了他。
“噢——”愛德蒙故意放大了他的驚歎,“我們這裏最冷靜的兩個人也有可能失控——”他拉著長音。
“說反了吧!?”珍妮芙頭也不回,她已經選中了一件銀色的麵具,正拿著它仔細端詳,看看是否配得上自己的禮服。“你才是最冷靜的那個吧?我可記得有人一直說‘珍妮芙的脾氣真不好管教’。”
“誰說的?”愛德蒙嬉皮笑臉地問道,“揪他出來,我跟他決鬥!”
“謝謝啦,你對我真好!”女士朝他瞪了一眼,然後又向另一個房間喊道,“露西,別忙了,這些夠我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