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陣紛亂而急促的馬蹄聲劃破了北部荒原的寧靜。至尊王和公正王騎著他們的愛駒，帶領著人馬大軍向凱爾帕拉維爾的方向奔去。
    “愛德！”彼得國王回頭向他弟弟喊道，“從這裏回去還要多久？”
    “你說什麼？”愛德蒙國王馬蹄聲與風聲中喊道，“我聽不見！”
    “時間！”彼得簡短地說。
    “大概還要四個小時！我估計按照這個速度，我們沒有希望在她們結束前趕回去！”愛德蒙策馬趕上彼得，心領神會地告訴了他他想知道的情況。彼得皺了皺眉頭，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勒緊韁繩全速衝刺。“皮特！”愛德蒙在後麵喊道，“再這樣下去大家會累壞的，馬也會受不了的！”他的哥哥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而且他的馬也越跑越快。愛德蒙翻了個白眼，索性讓菲利普超過彼得的戰馬，擋在彼得的前麵；彼得的戰馬嚇得立了起來，讓至尊王不得不緊緊地抓住韁繩才避免從馬上摔下來。“你在幹什麼，愛德！”彼得咒罵了一聲，生氣地喊道。
    “原地休息！”愛德蒙沒有回答他，示意所有人分散休息。他從馬上躍下來，指示菲利普去河邊休息。彼得瞪了他弟弟一眼，最後無奈地下了馬；至少在他心裏，他不得不承認愛德蒙是對的——除了吃飯和睡覺，他們已經不停地跑了兩天了。
    “對不起，”愛德蒙走到彼得的戰馬前——由於彼得一直全速衝刺，他的馬已經精疲力竭。愛德蒙輕輕地拍了拍他，“我那不幸的兄弟被巨人砸壞了腦袋。你知道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回頭去看彼得。戰馬輕輕地哼了一下表示理解，然後無精打采地加入菲利普。
    “你能不能不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給我難堪！？”彼得站在愛德蒙身後，狠狠地盯著他。
    “看情況。”愛德蒙聳聳肩，依然沒有回頭，“如果你不是像一頭蠢驢一樣固執己見、頑固不化，還差點讓我陪你一起累死——”他說著終於回過頭。
    “如何？”彼得問道。
    “反正已經趕不及了。”愛德蒙走到草地上坐了下來，“說什麼也沒用。”
    彼得走過去，跟愛德蒙並肩坐著。“真不敢想象我們回去時會是什麼情況。”
    “好吧，我來告訴你。”愛德蒙笑著說，“如果珍妮芙他們輸了，那麼回去無論是至尊王還是公正王都會挨那位姑娘的訓斥，特別是在她給我我們巨人的資料後我估計她就更趾高氣昂了；如果他們贏了，我估計我們的日子會好過一點——不過那是建立在你給她豐厚的賞賜的基礎上，否則她會一輩子用這個嘲笑我們：看看，即使你們男孩們不在，我們照樣打勝仗！”他模仿珍妮芙的樣子，不可一世地晃了晃腦袋。
    “哈哈……”彼得大笑，“你不要把她說的那麼不堪！”他假裝要用拳頭打愛德蒙；愛德蒙向後一仰躲過了他哥哥的拳頭。
    “老實說珍妮還不是問題最大的一個。”愛德蒙順勢躺倒草地上，“這會兒蘇珊可能連眼睛都哭腫了。你回去得好好安慰她，誠懇地道歉，並推掉所有的事情好好陪她一天，小心翼翼地哄著她，說錯一句話她都會再哭鼻子。”他用嘲笑的眼神看著彼得，“還有露西，她可能會責怪你平時不讓她學習用劍戰鬥，還有不肯給她做盔甲，不然她現在可以站在戰場上與拉什人決鬥！從今天起她會每天都纏著你教她用劍。”看見彼得瞪著他，愛德蒙更是抱著肚子笑著在地上打滾，“從今天起你有的忙了，陛下！”
    “你不要幸災樂禍，我忙不過來的時候，我相信我親愛的弟弟會幫忙料理這些事情。”彼得報複性地看著他。
    “那些女孩？”愛德蒙翻了翻白眼，“你自己去對付她們！我可以去議會或法庭呆上一天，等到午夜再小心翼翼地溜回臥室——直到危險時期過去。從今天起我再也不管她們的事——老實說彼得，我真想問問你，你每天為那些政務忙得焦頭爛額的，怎麼還有心思對付那三個女孩？她們的事情比北方的巨人還令人頭疼！”
    “看來你對她們的意見還蠻大的，愛德。”彼得笑著說，“如果我把這話告訴她們其中的一個——”
    “別——！”愛德蒙慌忙坐起來，“尊敬的陛下，看在我幫你處理那麼多事情的份上——老天啊，她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個都夠我受的！到時候就是阿斯蘭也救不了我的！”
    “知道就好，還在這裏胡說。”彼得瞟了他一眼，“想辦法討好我，否則我不能保證什麼時候就說漏嘴……”
    “我為您主持下個月的議會？”愛德蒙試探地問道。
    “議會跟法庭本來就在你的職責範圍之內，別想糊弄我。”彼得拔起地上的一拽草，“代替我下個月出訪卡樂門怎麼樣？”
    “去見那群隻會貪圖享樂的家夥？想都別想！”公正王向他哥哥揮揮拳頭。
    彼得聳聳肩，頭枕著雙手躺下來。“別忘了，你兩天前說過你有辦法讓我趕上那邊的決鬥，可現在我們卻坐在這裏消磨時間，什麼忙也幫補上；還有你剛才當著我的將軍和部隊讓我差點摔下馬，當著我的戰馬讓我我難堪——”
    “我的任務，是在你失常或者發瘋的時候暫時接管你的權力，並且好好的讓你清醒一下。”愛德蒙朝他哥哥扮了個鬼臉，“據我對我哥哥的了解，除了神通廣大的珍妮芙以外，其他人不用非常手段是不能夠讓他冷靜下來的，因為那個自負的家夥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顯然珍妮現在不在這裏。所以，最直接的手段——”他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彼得抽出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今天的話很多！”彼得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很嚴肅，但是他的微笑出賣了他。
    “我連你份一塊兒說了。”愛德蒙用手指將劍推開，“喂——”他看著彼得將劍收好，“你的獅鷲在哪兒？”
    “獅鷲？”彼得被他問得一頭霧水，“大部分留在後麵，獅鷲將軍和他的副將隨隊而已。”
    “這就夠了，”愛德蒙突然笑得像小貓一樣，“尊貴的皇兄，想不想享受飛著回納尼亞的特殊待遇？”
    “咚——”清脆的鑼聲伴著拉什人的歡呼聲，“第七回合，拉什獲勝！總計，拉什四勝，納尼亞三勝！”
    又一個納尼亞的羊怪被抬了下場，露西女王早已衝了過去。納尼亞的軍民發出一陣歎息。
    “怎麼辦？”納尼亞看台上的蘇珊將身子探向珍妮芙，“我們已經連輸給同一個人兩場了。”
    珍妮芙咬咬嘴唇，“那個胖子真不好對付。我失策了，以貌取人——沒有料到拉什的武將個個是高手！”她看著拉什王子得意洋洋的笑容，心中非常不服氣。再輸一場，納尼亞就完蛋了——至少沒有機會獲勝。
    “這下麻煩了。”圖姆納斯先生站在蘇珊女王身邊，“我們最好的武士都已經上場了，剩下的幾位都不如剛剛倒下的那兩位。”
    “呼——呼——”拉什人的武士站在戰場中央，對著他的國人高舉雙臂歡呼。
    “看來那個胖子要再賽一場。”蘇珊擔心地看著珍妮芙。
    “陛下——”一隻看起來很疲憊的羊怪走到蘇珊和珍妮芙麵前，“女士。我可以再上場一次。”
    “不行，安迪。你剛才已經上了兩場，你需要休息。”蘇珊溫柔地對他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為我們贏了一場，納尼亞的人民感謝你。”
    “呼呼——”賽場上的拉什武士繼續高呼，“快點啊，納尼亞人！該你們派人上場了！”
    “怎麼辦？”蘇珊似乎全無主意了，她焦急地看著剛剛回到她身邊的露西，“彼得和愛德蒙趕不回來了嗎？”露西搖搖頭。
    “我去後麵看看剩下的戰士。”珍妮芙站起來，繃著臉離開看台。
    “呼呼——”胖子繼續在場上手舞足蹈，“納尼亞人，怕了嗎？你們的至尊王呢？你們的公正王呢？”
    “他在侮辱我們！”露西用手捂著嘴驚呼，“那個人竟然在褻瀆納尼亞的尊嚴！他看不起彼得和愛德蒙！”
    “下麵到底誰上？”蘇珊焦慮地張望，“珍妮芙去了哪裏？”已經過了五分鍾了。
    “蘇珊——”她的身後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音，伴著金屬的摩擦聲。蘇珊女王回頭，大吃一驚：一位全副武裝的戰士站在她的身後——一時間，她以為是她的弟弟愛德蒙回來了。
    “——珍妮芙？”露西喊道，“你在做什麼？”
    “上去決鬥啊。”珍妮芙扶起頭盔上的麵罩，“噓，別張揚——後麵沒有人能上場了，至少沒有人類。”
    “我當然知道沒有人類——珍妮！你這是在胡鬧！”蘇珊站起來，壓低聲音。
    “我沒有。”珍妮芙聳聳肩，“那個胖子隻要用他的銅錘一掄羊怪就倒地了，你還能指望什麼！”
    “怎麼也不能指望你！”蘇珊說，“你會送命的！”她在為她的朋友擔心。
    “我覺得我能對付那個胖子……”珍妮芙漫不經心地說。
    “可是——好吧，就算你能對付他，還有三個回合，你打敗了這一個又能怎麼樣？”蘇珊有些歇斯底裏了，“而且你可能送命！”
    “珍妮，你不能去，太危險了！”露西握著她的手。“他會殺了你！”
    “有你在啊！”珍妮芙輕鬆地說，“如果我倒地了你就帶著你的藥衝上去。”“那就已經太晚啦，女士！”圖姆納斯先生插嘴，“誰都知道您不到最後不會倒下！”露西認同地用力點頭。
    “納尼亞，怎麼了！不敢上來了嗎？”拉什人的呼聲更高了，歡呼一浪高過一浪。
    “我走了。”珍妮芙給了蘇珊和露西一個微笑，拉下麵罩走進賽場。
    “那是誰？”“是愛德蒙國王回來了嗎？”當女士走進賽場的時候，納尼亞人和拉什人都起來騷動。大家紛紛猜疑，因為所有人心知肚明，納尼亞除了四位統治者和女士外沒有人類——能上場的隻有兩位國王。拉什人開始膽戰心驚，而納尼亞人士氣大振，呼聲亦高了不少。
    “看，蘇珊！”露西拉著她姐姐的手，“他們將她當成了愛德蒙！說不定——”
    “噓——”蘇珊將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妹妹安靜，“能瞞得了他們多久就多久。”
    “天啊，納尼亞竟然讓一個女孩子上場！”圖姆納斯先生用雙手捂著他的羊角，用力地搖晃腦袋。“彼得陛下、愛德蒙陛下，你們快點回來吧！”
    “呼——”納尼亞人一陣驚呼，因為他們的“國王”已經抽出了寶劍，開始與拉什的胖子周旋。蘇珊清楚地看到，對麵的布裏斯王子雙眼眯成一條縫，緊張地看著這位“國王”。看來就像露西說的，那位王子除了臉長的好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怎麼，原來停了那麼久就是在為國王的出場渲染氣氛啊！”胖子咬著牙齒笑道，“——看來效果達到了。”珍妮芙沒有理會他，湛藍的雙眼透過頭盔謹慎地盯著對手。他們已經繞了一圈了。
    “看來國王難開尊口啊！”胖子說，“還是說，納尼亞的國王是啞巴！？”他大吼一聲，掄起銅錘揮向珍妮芙的腦袋。
    “當心！”露西驚呼一聲，而珍妮芙不過是微微屈膝便躲過了對方的攻擊——胖子比她高太多。蘇珊將手放在胸口抒了一口氣。
    “看，輪到國王進攻了！”納尼亞人大喊。珍妮芙揮動手臂，寶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左手用盾牌擋住對方錘子的進攻，右手的寶劍刺向對方的左手的手肘。胖子大叫一聲，左手的銅錘跌落在地。
    納尼亞的支持者一陣歡呼。“國王萬歲！”
    “難道沒有人注意到嗎？”露西悄悄地對蘇珊說，“她用的劍跟盾都跟愛德蒙不一樣。”
    “可能在陽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吧。”蘇珊咬咬嘴唇，“而且她用的是男性規格的，國王要換用武器也無可厚非……”她突然停住，因為胖子已經撿起掉落的銅錘，開始另一輪進攻。
    看來胖子煩了一個錯誤：他像對付羊怪那樣用錘子去砸珍妮芙的腳，而珍妮芙跳起來躲了過去。同時她用手中的盾牌狠狠地對著胖子的腦袋砸了下去。納尼亞人又一陣歡呼。
    “夠狠！”布裏斯王子緊緊地握著拳頭，“這小子有一手！”他看見他的武士被砸得暈暈乎乎，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國王”淩厲地揮動寶劍，輕鬆便把他繳械了。納尼亞勝了一回合。
    “可是她用劍的姿勢像彼得！”露西擔心地看著賽場：拉什人這次派出了一位高大結實的武士，手裏拿著大刀。
    “這下糟了，對方看起來比女士強壯太多！”圖姆納斯先生嘀咕道，換來的是兩位女王的白眼。
    “皮特，我的主意怎麼樣！？”愛德蒙不無得意地對他哥哥喊道，此刻他們正被獅鷲吊在空中飛翔，已經過了納尼亞的邊境，正往城堡的方向飛去。
    “算你將功補過！”彼得向他揮揮拳頭。“我看見白女巫的城堡了！”他指著西邊說。
    愛德蒙皺了皺眉頭，沒有搭話。白女巫，至今想起來他都心有餘悸——他不僅差點害死自己，還得把他的家人的命都搭上。白女巫的城堡更是他不想回憶的地方；如今想到那裏他便覺得他的胃開始翻滾。隻可惜以他們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摧毀那座堅如冰封的城堡。
    “喂——愛德，怎麼了？”彼得注意到他的弟弟沒有搭理他，回頭對他喊。
    “沒有——高空反應！”愛德蒙回頭說，“你別太興奮，當心摔下去——我可不會衝下去救你！”
    “多謝提醒。”彼得說著，獅鷲開始俯衝。
    “咚——”鑼聲再次響起，這次納尼亞的呼聲震天動地——“第九回合，納尼亞勝！總計拉什四勝，納尼亞五勝！”珍妮芙輕鬆地打敗了拿著大刀的武士，安靜地站在賽場上等待她的最後一個挑戰者，感受著四周那不屬於她的“國王萬歲”的呼聲。
    納尼亞的看台上，蘇珊女王看上去送了一口氣：至少現在，納尼亞是不會輸了。即使珍妮芙輸掉最後一場，結果也隻會是平局。露西不安地揉著她手中的手帕，手帕已經被弄得皺皺巴巴。
    突然拉什人掀起一陣歡呼，露西的手帕掉到了地上：拉什人的王子走下了看台，準備親自上場。佩文西姐妹緊張地對視一眼：這場比武所關係到的已經不僅僅是勝負——此刻站在場上、麵對著布裏斯王子的，是她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