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影奴大人 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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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在西邊的天空熊熊燃燒著,似乎在發泄它的不滿和憤怒,在沉睡之前。
這時的曼提城也在咆哮著,嘶喊著。但如同夕陽無法挽救最後的明亮,曼提城的人的確反抗也無法敵過鋪天蓋地的黑霧來襲。不死靈終於衝破結界,從數百年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了,帶著深沉已久的怨和恨,向一直以來想要忘掉和湮沒它們的世人追討積攢已久的厚厚的一筆債。夜的來臨,宣告著夢魘的開始,沒有結束,永不會結束。
對待惡靈,很多人可以理直氣壯,不假思索便將之摧毀。但麵對不死靈,或者說,卻沒有辦法與之對視。每個人都想要忘掉的黑色的記憶,恐懼,慚愧,後悔,羞恥……無論哪一個,都足以讓那人抬不起頭來。整個城市,浸淫在惡夢中,戰栗著,瘋狂著。
迷了心誌的人,將手中的屠刀指向了至親的人。
紅了眼睛的人,用懷中的火種點燃了鄰人的房屋。
失了意識的人,獰笑著冷眼看著一切……
死去的,化成一縷黑煙,成為侵略者的幫凶。這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戮,從身體,到靈魂。沒有任何幸免。
以蒼雲為首的獵人公會精英成員們——冥羽,正在曼提城外的不遠的半空中,看著這個淪陷中的城市。
“老大,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棕發綠眸的青年說道。
“我看這正是時候,很久沒實戰過了,今天可要盡興了……”紅發藍眸的少年嬉笑道。
其他四個人都不作聲,但視線都投向了飄浮在最前方的金發藍眸的魁梧男子,他正是雲蒼。
“今晚人可能是各位所經曆過的最漫長的一個夜晚,不過要記住,不管是怎樣的夢,都隻是心靈的投影,總會有蘇醒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會在陽光底下回複他真實的模樣。在那之前,不要被自己的影子嚇倒了。去吧,去打破那個幻境。成為帶來救贖之光的英雄!”雲蒼背後幾近透明的巨大羽翼發出耀眼的白光,然後,整個人像是劃過天空的流星一樣,墜向不遠處黑暗的最深處。
冥羽的出現,讓苦苦作戰的獵人們吃了一粒定心丸。可是新問題來了。大家發現,地靈的攻擊雖可以摧毀不死靈的形體,可是同時也促使它們更迅速地附身到靈力不夠的平民身上。使得情況更加混亂。
於是這群獵人的首領,終於和冥羽的老大,在時隔多年後再次見麵。
略過寒暄的廢話,隼直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次。並附帶講了自己的意見。
雲蒼靜靜地聽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進步了不少,不像上次那樣害怕得連說話都發抖了。”
隼的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淡淡地說:“如裏果閣下沒有什麼異議的話,我想我和我的朋友們就按原計劃一邊加固結界,一邊將附在人體的不死靈驅除,封印。”
“可是言靈的話,對不死靈的作用隻是暫時的。是不是?”雲蒼和藹的笑道。
“眼下,能拖延一陣是一陣了。苛莫菲家的人正在修複之前的結界,在那之前需要一點時間進行必要的儀式。”
“你說的不會是那個‘天祈’吧?”
“正是。”
“這樣啊讓我猜猜,靈器大概就是那個叫月迷的小朋友了。如果他還可以活著,倒真想見識下這個連不死靈集結成的殘念都可以容納的‘天生靈器’倒底有什麼特別的。不過你們也還真是知人善用啊。那麼祭品是什麼呢?那孩子的影奴?有這樣的主人還真是不幸啊……”
“大人,”隼終聽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於忍不住喝道,“大家都在盡心盡力想要為解救更多的人而努力著。如果大人認為我們是為了方便或利用而將索然無辜的人推向絕路,那人可以在這裏保證,如果我可以做得到的,就算是要用生命來換,我也可以站出來。對我來說,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才是最大的惡夢。”
“別激動,我隻是亂瞎而已,並沒有什麼惡意。既然你們已經有計劃了,我們作為援助,也不好喧賓奪主。冥羽成員聽著。從現在開始,所有人聽隼的差遣。擦亮眼睛,認清你們的敵人,就算是在夢境中,你們也是絕對的主宰!”
“是,大人!”
那樣的氣勢,那樣的魄力,那樣的自信。每一點都令隼震撼不已。隻是,像雲蒼所說,他已不再是十年前那個膽小怕事的不得寵的世家少爺,他現在是一個獵人,有自己的原則,自己的堅持,自己的驕傲。
頡一直在一旁靜靜地觀察,主人的表現,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他眼裏,隼還是那個掛著淚花,明明自己怕得要命,還要為重傷的他抵擋瘋藤攻擊的小男孩。善良而又倔強。認真努力的樣子,讓資質平凡的他,總顯得光彩煜煜,格外的強大起來。
夜輝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而是獨自守在空蕩蕩的祭壇裏。牆上本來刻有六芒星和咒文的地方,有一片被黑色藤蔓占領,那些敏感的生物是從月迷身體和四肢延伸出來的。並不因為有苛莫菲家族的結界在而變得順從起來。隨時準備著向進入結界的人發動攻擊。但它們卻對夜輝手中的那反匕首十分畏懼。所以,夜輝幾乎是暢通無阻地來到沒有意識,頭部低垂的月迷麵前。
“既然你這麼為我著想,那我也會遵從你的心願。”夜輝撥開遮住月迷臉的銀色長發,抬起那張美好,但幾乎感覺不到溫度的蒼白的臉,拇指在沒有血色的唇邊停留了片刻。然後慢慢移向白皙的脖頸。“親手殺了你。”
夜輝的手突然失了力道。他頹然地一頭進埋進月迷的發間。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我讓留下?”
這時,巨大的雕花石門打開了,發出沉悶的聲響。有人開門進來。
“誰?”夜輝警覺地問道。
“別激動,是我,頡。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敘舊了。”頡臉上帶著淡淡地笑。
夜輝轉過身,似乎是無意中將樣子狼狽不堪的月迷擋住了。
“你來做什麼?”夜輝冷冷地問道,其實更像是驅逐的意思。
“別這樣,好歹我們也是共患難過嘛。啊,還真是年輕啊,這樣的年紀的人卻這麼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你不覺得奇怪嗎?”頡站在離夜輝一臂遠的地方,就不再往前了。
被頡這麼一提醒,夜輝開始將平日月迷的言行中種種不合理的地方拚湊起來,得出的結論卻讓他十分震驚,繼而是無法抑製的憤怒。
看到夜輝的表情。頡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其實,那孩子根本就沒打算活著出曼提。他的本質本來就對靈體非常敏感,又怎麼會接近聚集那麼多殘念的地方呢?他要麼是真不怕死,要麼是故意找死。”
“你憑什麼說這些。應該和你沒什麼關係吧。”夜輝不知為什麼,一聽到頡的聲音就來氣。
“隨便你,我隻想稍微提醒你一下,不要礙於一時的麵子,而錯過重要的東西。順便想讓你幫一點小忙。”頡的神色一斂,認真的說道。
“我為什麼要幫你。”夜輝嗤笑道。
“我想救隼。”頡的話誠實而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