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布凡瞪著眼睛，臉越來越紅，眼眶裏有什麼在打轉。正當簡煦以為他要哭出來時，這小子忽然站起來，很自然的走到冰箱前，看了看拿出一包吐司，裹著被子背對簡煦吃起來。簡煦張開嘴，不知該說啥，上一秒還有點愧疚，怎麼說也不該罵這孩子不要臉，下一秒又覺得自己的話一點不過分……
    “我說…你別全吃光啊，給我留點，”看著他不停往嘴裏塞東西，簡煦叫起來，
    “吃光了你不會買啊？！”布凡回過頭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的回答，
    “……”簡煦差點沒氣背過去，深吸了幾口氣，頭還是有點暈，“你知道禮儀廉恥麼？多大了你？要是我弟弟非抽死你不可！！”
    “今年十八一朵花，”布凡嘿嘿的笑，嘴角掉下幾片麵包屑，
    “…一根草還差不多，”簡煦氣得直翻白眼，“而且是雜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那種……”
    “謝謝，”布凡把最後一片吐司解決完，扯著被子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去，“我要睡了，晚安，”
    “…等等，你睡那我睡哪啊？！”簡煦吼起來，
    “地上吧，挺涼快的，”布凡很自然的說，想了想，又改口，“要不來跟我擠擠也行，我不介意，”
    “你NND會介意才怪，”簡煦小聲說了句，煩躁的揮揮手，“睡吧睡吧，我還得趕工呢，”
    布凡看了看他，又伸手把熊抱到自己懷裏，發了一會呆，才閉上眼睛。簡煦打開筆記本，繼續他的翻譯事業，看著密密麻麻的字，不禁感歎，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半夜兩點，眼看快要完工，簡煦起身泡了杯咖啡，回頭看見布凡床上的被子已經被他踹到地上，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微微發抖。簡煦歎了口氣，走過去幫他重新蓋好，
    “我真成你爹了……”說著，簡煦笑起來，這小子雖然麻煩，可睡著了還挺可愛的，跟當年的林小峰一樣，隻要不說話絕對人見人愛。
    ……怎麼又想起他了？！
    簡煦使勁敲了敲腦袋，剛要離開，忽然被一雙手抱住，
    “…楊凡哥…別走…”布凡帶著哭腔叫道，簡煦看了看他，沒睜眼，做夢呢吧，又拉開他的手，放進被子，
    “好好睡吧，”簡煦竟然說了句溫柔到連自己都被嚇到的話，轉念一想，我這是同情弱小，嗯嗯，絕對是。
    喝完咖啡，簡煦又坐到榻榻米上，企劃是翻譯好了，可怎麼感覺那麼別扭呢，好多句子似乎連接不起來，正在絞盡腦汁猜測具體涵義的時候，眼前閃過一個人，隻穿了個小褲衩，半閉著眼睛從麵前穿過。
    “你幹嘛呢？”
    “撒尿，”小褲衩頭也不回的走進一個房間，簡煦剛想叫他，隻聽到一聲驚呼，
    “咦――？！馬桶哪去了！！！簡煦簡煦你家的馬桶飛了！！！”小褲衩衝出來對著簡煦大叫，
    “……那是廚房，孩子，清醒了再跟哥說話，啊――”那個啊簡煦拖得老長，顯示此刻的他有多無奈，
    “噢，不早說，”小褲衩還挺有理，振振有詞的說，不等簡煦開口又轉身進了另一個房，
    簡煦看著他的樣子，苦笑道，
    “你讓我說了嗎……”
    真懷疑這孩子腦袋是不是少根筋，怎麼那麼…白目呢？！
    低下頭繼續研究翻譯，簡煦邊揉著眼睛邊碎碎念，
    “遵從娛樂業的發展…人們…明星效果…越發中意…這什麼玩意兒？！”
    “隨著娛樂業的發展，人們越來越看重明星效應，”
    “……”
    “……看什麼呢？”小褲衩背著手站在簡煦身後，一臉認真的問，
    “這句，什麼意思？”簡煦對著企劃指了指，
    “權衡廣告花費在邊際成本中所占的比例，並使其效用最大化，”
    “還有這句，這句…”簡煦兩眼放光，不停的問，小褲衩仰著頭，眼睛向下看，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態，很快就把簡煦指的句子全都翻譯出來，
    “不錯啊你……”簡煦終於對這孩子刮目相看了，“活字典啊你，”
    “接著誇…我愛聽，有什麼好話全說出來吧，”小褲衩咧著嘴笑，
    “差不多就得了，”簡煦也笑，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要沒有他，真不知道自己得折騰到猴年馬月，
    “還有多少沒翻譯？”小褲衩忽然認真起來，拿著企劃仔細的看，
    “沒了，不過明天開會還要討論，”
    “你想好怎麼說了嗎？”
    “沒呢，”簡煦覺得怪怪的，這小子怎麼一下子上升的領導級別，“我日文還說不利索呢，怎麼討論？！”
    “那你打算怎麼辦？！”小褲衩急了，
    “幹瞪眼唄……”
    “還說我，你臉皮也夠厚的，”小褲衩坐到簡煦旁邊，把筆記本挪到自己麵前，揮舞著手噼裏啪啦開始打字，
    簡煦瞪大眼睛，沒敢說話，具體來說應該是被小褲衩給鎮住了，看著他小手一揮，一篇報告呈現在麵前，
    “五十音你會念不？”
    “會，”簡煦謙虛的點頭，這都不會還敢來日本？！
    “行，好好看看，把它背下來，如果能理解更好，”小褲衩眨巴著眼睛說，
    “……是，謝謝叫獸，”
    “不客氣，”
    “我罵你呢，叫喚的野獸，”
    小褲衩很快反應過來，熊撲過去，把簡煦整個壓翻在地，小手死死捏住他的臉，
    “你再罵我試試！！罵呀！！我是你老師，懂不？！叫老師好，”
    “叫獸好……”簡煦咧著嘴，其實就他那小身板自己一提溜就拽開了，不知怎麼，沒舍得。
    兩人鬧了一陣，簡煦喘著粗氣推開他，
    “睡覺去吧，我要背書了，”
    “嗯…有什麼不明白記得問我啊，”小褲衩從簡煦身上爬起來，拍拍屁股，
    “叫獸，你還當上癮了啊？”
    “狼心狗肺，幫了你還不知道謝謝我，”
    “…是是，我錯了叫獸，”簡煦邊哈哈笑邊站起來，想了想，不對，明明是自己收留了他，怎麼倒成狼心狗肺了？！剛想發作，看見小褲衩打了個哈欠，身上還有自己抓的紅色痕跡，又心軟了，
    “布凡，疼麼？”簡煦問他，
    小褲衩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又咧著嘴笑，
    “不疼，那我先睡了，明早還得去公司呢，噢對，你起來時候叫我啊，咱兩一塊去，”
    “嗯，”簡煦點頭，胸口忽然暖暖的，
    看著布凡睡著，簡煦開始埋頭苦背報告。第一次覺得，東京還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