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煙塵隔世 第7章遊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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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城父,因為魏國已滅,我們先沿著淮河一路向西然後再北方行進。
又走了兩月有餘。
一路看去,盡是滿目瘡痍。有被火燒焦的土地,生滿了雜草的荒蕪田地,也有在灼熱的日光下,龜裂的黃土,寸草不生。拖家帶口,衣不蔽體的流浪者,麵露菜色,骨瘦如柴。路的兩邊時不時會有或已腐爛或還完好的屍體,枯死的樹上,隻剩幾根焦黑的枝椏直指蒼天。烏鴉停在枝椏上,睥睨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呱呱叫著飛開,在半空中盤旋。
夜晚,借宿在一個破敗的驛站裏,蛛網結在牆角,桌上是厚厚的一層灰,麥飯粗糙。
晚上熄了燈就睡下了。
突然,我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我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警覺的聽著四周的動靜。一陣煙霧從窗戶縫裏飄進室內。我不敢大口的吸氣,用被褥捂住了口鼻,一股酸腐的氣味衝鼻而來,讓我更加的清醒,右手握緊了一直藏在袖中,日夜不離的匕首,身體微微緊繃。
果然,不一會兒,窗子就被掀開,有人通過窗子,翻身進了室內,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床邊。我不動聲色而迅速的翻身下床,用匕首直刺來人。刺進,一旋,再拔出。一套動作一氣嗬成。有溫熱的血液濺上了臉頰。我知道,刺入的位置是腹部,一個讓人痛苦,卻又無法立時死去的部位。來人悶哼一聲,用手捂住肚子,借著月光,我看見他臉上痛苦的神色,他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怎麼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從室外傳來。我一側身,隱入黑暗之中。外麵的人聽見同伴的呻吟也翻身進來一探究竟。
“你。”在他進來的一刻,我轉身,以同樣的方式刺傷了他。“沒被迷暈?”他就在我要將刀鋒刺入的一瞬險險的避開,匕首隻劃破了他的一層皮。
我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伸手打算扯下他蒙在臉上的黑布。他比先前的一個身手顯然更好。居然還能避開。我再次出手,還不猶豫的用匕首直直指向他。“哐”有火花擦出。他也用匕首擋下了我的一擊。沒有任何停留,我繼續出招。
桌子在打鬥中不知被誰碰翻在地,發出巨大的響聲。灰塵揚起。
我聽見有人被吵醒,起身朝我房裏趕來的聲音。
我們依然在纏鬥著。
門被撞開,有燭火的光照來。“雉兒。”二哥在情急之中,叫出了我的本名。“小姐!”夕顏也趕到了。
“你是女的?”來人驚訝的問。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有停頓。一個身影也加入了戰局。越來越多的人趕來,幫助我。很快,來人就寡不敵眾,被擒住了。有人點燃了更多的蠟燭,房間被照得明亮如同白晝。有人扶起了倒在地上哼哼的那個人。來人的麵紗被拉下。我就著燭火看去,雙眼明亮清明,卻黝黑的像一看進去就無法再拔出來,眼角向上翹,鼻梁挺拔。“你身手不錯。我今日竟敗在了一個女人手上。”那人像是自嘲般的說了一句。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做這種宵小之事?”審食其平靜的問他。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陳餘。今日既然我們不敵各位,要殺要剮皆隨諸位。”來人硬邦邦的回答。
“看來一條漢子。有正業不做,何必要做這宵小之事呢。我不會殺你們。你們自離去把。”
“三妹,就這麼便宜了他們?”二哥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的殺人滅口不知會惹上什麼樣的麻煩。”我簡單的說道。隻有我自己知道,因為那個人的一雙眼睛太像暗了,我根本狠不下心來傷害他。
閉上了眼,不察覺,一滴淚悄悄順著眼角滑出。“你們走吧,再不走不要怪我不客氣。”我背對著她們,說道。
“多謝。”他抱了個拳,扶著受傷的人從窗子離開。
“大家都回去睡吧,我沒事。”“三妹,那我們走了。夕顏,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小姐吧。”“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我見眾人一個個散去。臨走時夕顏不放心的回頭,“小姐,你真的沒事嗎?”“沒事,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睡吧,明早還要繼續趕路。”
我躺回床上。前世的一切又回到腦海中。多年沒有襲來的黑暗回憶又一次將我吞沒。我發現原來暗已經在我的心中走了那麼遠了。我對他一部隻隻是感恩。父女之情隻是我自己在自欺欺人罷了。隻是現在,我再也無法對他說出口了。
我迷迷糊糊的睡去。夢裏,我仿佛置身於一片迷霧之中。一個老人隱在迷霧之中,等待著我。我身不由己的朝他走去。
“孩子,你還是來了。”老者開口,“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啊。罷了罷了,都是命啊。”
我走近一看,很是熟悉的麵孔。腦海中的某個角落被觸動。“是你,滿月酒上。。。。。。”
“就是老夫。我說過,有緣還會再見的。”“我是怎麼回事?”“呂娥姁是你的前世。你就是大漢朝的呂後,漢高祖劉邦的皇後。”
這是什麼情況?我在腦中飛快的搜索著。呂後的一生慢慢在我腦中有了模糊的印象,但是隻有大概。我隻知道她在高祖死後稱製,統治中國。其餘的一概不知。
“回去吧,你要完成任務。這是你的宿命,你必須要走完它。”
話音剛落,迷霧就消散。老者也隨之不見了蹤影。
一陣陽光照到我的臉上。我張開了眼。原來隻是一個夢。但是夢的內容卻是那麼真實。
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昨晚既然二哥一時激動叫出了三妹,我的身份已被揭曉,審食其也知道了我是女子,我們也就不再瞞他,實話以告。幹脆二哥和他都在私底下改口叫我三妹。
我們加快了行程,以圖在傍晚之前可以到城裏。
果然,在黃昏時分我們趕到了城門下,“鹹陽”城門上大大的兩個字提醒著我們行程的終點終於到了。走了有快三個月,終於到了鹹陽城。逢魔時分的日光給這座城池罩上了一層金光。秦王宮的金碧輝煌,繁華的街衢,來往的行人宣告著這個國家的強盛。
我們駕著車,緩緩的隨著人流進了城,找到了呂家在鹹陽的產業,住了下來。收拾了行李,吃過了飯。我讓夕顏為我準備了香湯,打算好好的洗一個澡,去除車馬勞頓帶給我的腰酸背疼。
很快夕顏就拾掇好了。我把衣服搭在屏風上,把自己沉入了溫暖的水中。散開長發,及膝的長發浮在水麵上,鋪滿了水麵。各色的花瓣散落在頭發的覆蓋之下。透過水麵,我看到了晃動的屋頂。水光投射在天花板上,粼粼的波光。
我把頭探出水麵,長長的出了口氣。靠在桶邊,閉上了眼,任由夕顏為我搓背,洗發。
水漸漸涼了下來,我張開眼,看見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夕顏也已經離開。就從浴桶裏站起了身。取過毛巾,擦幹了身上的水珠。披上衣服,散著濕發,走出房間,滑進一雙木屐裏。天開始下起了雨。初秋的細雨綿綿地打濕了地。我隨意的在院中逛著。聞見一陣幽香撲鼻而來。我尋香而去,過了一個轉角,看見一架茶靡,開著小小的純白的花,密密匝匝的小花擠滿了花架,深綠的葉子被細雨打濕,幽幽的,滴下晶瑩的水珠。花架下被層層藤葉掩蓋下形成了一方小小的天地。不覺看呆了。
“開到茶靡花事了啊。”我輕輕的說了一句。
“這麼遲了你還站在這雨中幹什麼?”是審食其。“小心別淋病了。”
“多謝了。”我一眼也沒有看他。轉身欲走。
“璃落,不,娥姁,你。。。。。。”他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
“你要說什麼?”我還是沒轉身。知道我是女子後,他的態度一直很怪。
“我,我送你回去吧。”
“隨意。”
我們就一路無言的回到了我的房裏。我終於開口說:“進來吧。有什麼話就進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