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青川醒來時，天已經發亮，外麵又下起雨，空氣很潮濕，東京的梅雨季到了。信還在睡，眉宇間盡是安穩。四年過去，他已不再是當年羞澀頑皮的少年，多了幾分隱忍，可在自己麵前，還是會抑製不住流下眼淚。
    青川伸出手輕輕滑到信頸下，側著身體，另一隻手繞過他的腰。喜歡用這種姿勢抱著他，溫暖盈滿了胸口。想想已逝的時光，能記起的，大半是關於這個人。就連空缺了的四年，也不曾遺忘過。青川低著頭看他，淡淡笑起來，隻覺這樣守著他就很好，再也沒有其他要求了。
    信朝青川這邊靠了靠，呼出的氣擦過胸口，惹得青川陣陣發癢。正要後退，信睜開迷蒙的雙眼，抬頭看他。
    “怎麼了？”青川問，
    “你老了，”信伸手撫平他的眉，“別老皺著，”
    “才27而已，哪裏老，”青川又皺起眉，
    “我呢？”
    “小我兩歲，”
    “可是你看上去比我大很多，”
    “那是因為你長不大，”
    信笑起來，“長不大才好，什麼都不用想，”
    青川也笑，沒有說話。他喜歡這樣無憂無慮的信，看到他笑，就覺得滿足了。
    “彥一，”信閉上眼睛，貼近他，聲音輕如鴻毛，
    “嗯？”
    “沒什麼，隻想叫叫你，”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青川耳邊總是響起這句話，分不清虛實，隻是本能的回過頭。有時候，似乎又看到信對著自己笑，有時候，什麼都沒有。
    青川帶信去了醫院，作好登記便可以開始用美沙酮代替毒品進行治療。幻聽的情況好了很多，可是嘔吐感依然困擾著信，每頓飯也隻能吃下很少的食物。
    醫生說，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聽這話的時候，青川站在信身後，輕輕攬住他的腰，想給他支撐下去的力量。
    信安靜的站在那裏，記牢醫生的叮囑，他想快點好起來，好讓青川放心。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起去了超市，買了很多蔬菜。青川湊到信身邊，故意歎了口氣，
    “什麼都記起來，為何做菜的手藝忘了…”
    信撇撇嘴，看朝另一邊，
    “有得必有失，你是要信，還是要給你做飯的廚子？”
    “兩個都要，”青川伸手揉亂他的頭發，這是屬於信的專屬動作。身邊的人馬上叫起來，瞪他一眼，快步朝前走去。青川笑起來，加快腳步追過去，卻看到他忽然停下來，僵在那裏。
    “信？”輕聲叫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遠處是那個熟悉的男子，曾陪伴過信的人。他也看向這邊，眼神裏充滿激動，放下手裏的東西，幾步跑過來，似乎除了信，看不到其他人，
    “青！！”
    信沒有應，目光糾結的看著他，許久才說出幾個字，
    “你認錯人了，”
    男子愣了一下，忽地伸手把他抱住，低著頭說，
    “沒有錯，青，別躲著我，我錯了…”
    “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青，”懷裏的人使勁掙脫出來，轉身拉著青川的手便往外跑，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才停下來。青川低頭看著他，有些心疼，
    “為何不說清楚？”
    “說什麼，從一開始就是錯誤，”信看了看天，又低下頭，“記得我跟你說過，和他在一起時，不曾真的開心過，或許我把感激當成了愛，這雙不合腳的鞋子，早該扔掉了，”
    “不恨他嗎？”
    “不恨，也不愛，”信笑笑，“彥一，你從來沒有問我後來發生的事，”
    “問過，你不說，”
    “那時候你不是真的想知道，”
    “那麼，現在告訴我，”青川看著他的眼睛，
    “回去再告訴你，餓了…”信踮起腳尖，在青川臉上留下一吻。
    隻做了幾個簡單的小菜，都是清淡口味，信皺著眉，雖然知道青川是為他好，還是覺得難以下咽。
    “等你身體好了再吃別的，”青川看穿他的心思，沒等他抱怨便開口，
    “噢…”信夾了塊魚，看上去沒有任何調料的湯汁，卻嚐不出一點腥味，小小的不滿很快打消了，
    “彥一，謝謝你，”
    “謝什麼，傻瓜，”青川笑了笑，心裏默默的說，隻要你好，就足夠了。
    信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來，奇怪的是，這次竟沒有感覺惡心。一碗吃完，青川又替他添了一碗，難得有食欲，看著信輕鬆的樣子，纏繞自己多日的陰霾也漸漸散去。
    “信，可以告訴我了嗎？”這段經曆，青川其實知道一些，可是不清楚信當時的心情，他不想錯過信的每分每秒，盡管裏麵並沒有他。
    “從哪裏說起？”信放下碗，雙手放在桌上，
    “為何跟他離開東京？”
    “我需要錢，想報答救我的婆婆，那些藥費花掉她所有積蓄，後來遇到了他，”信的語氣很平靜，隻在說起那個救他的老人時，眼裏泛起暖意，“所以就用身體交換了，其實，他對我很好，”
    青川明白他的感受，可他說他很好時，心裏還是有些酸酸的，
    “比我還好嗎？”
    “…十分之一也比不上，”這話青川也曾對他說過，不過那時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現在想起，依然感到愧疚，
    “對不起，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
    “我從未怪過你，”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信安靜的看著他，“彥一，我們不止是戀人，更像是親人，有著割舍不斷的連係，所以不管你做過什麼，都不會怪你，”
    “隻有你懂我，”青川攤開手心，包裹住他的手，這雙手握過無數次，溫暖卻曆久彌新。
    “後來呢？和他在一起為何又去做MB…”本不想問，可還是開了口，
    “覺得他不是對的人，我在尋找，這是最簡單的方式，身體的判斷有時候最正確，”
    “找到了嗎？”
    “你說呢，”信歪著頭笑，指尖輕輕撓著他的掌心，青川體內的欲望瞬間被喚起，看著信略帶挑逗的微笑，抓起他的手，拉到身邊，抱進懷裏，低頭咬住他的耳朵，順著他的脖子吻下去，另一隻手滑過腹部，慢慢伸向他已經脹起的欲望。
    “小惡魔…”
    情色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開，信閉著眼睛坐在青川身上，雙手環抱住他，身體跟著陣陣快感扭動起來，汗水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