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青川回到床上，隱約聞到另一個人留下的味道，翻了個身，裹緊被子，假裝懷裏還抱著誰，隻有這樣，他才能睡著。
    清晨醒來，拉開窗簾，外麵已經漫天白色，聽人說，大阪難得下這麼大雪。青川喝了口咖啡，酸澀的味道頓時溢滿口腔，一如他的心。透過玻璃，看到有行人在路邊玩雪，臉上滿是欣喜，青川微微笑起來，仿佛又看到信孩子氣的表情。
    剛開機，幾十條信息同時湧進來，振得手心發麻，青川看了幾條，全是吉原發來的，內容隻有一個，質問自己為什麼不回去，正打算回複，電話就打進來，
    “彥一！！”吉原的尖嗓子穿透電話，“你不回來我怎麼辦？！”
    “……你不是不去夏威夷了，”青川把電話拿開，隔著喊，
    “…那也有約會啊！”
    “你自己看著辦，我暫時不想回去，”青川腦海裏閃過青的樣子，
    “為什麼？”
    “我遇到個人，”端起咖啡輕輕吹了吹，“很像信，”
    “……”那邊沉默了，接著傳來一陣忙音。
    青川握著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很奇怪，明明隻撥過一次，竟然會記得。那頭過了很久才接起來，
    “喂…”聽得出他剛醒，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今天有空嗎？”青川問道，
    “……”停了幾秒，青川隱約聽到他在咳嗽，“改天吧，我不太舒服，”
    “生病了？”聲音明顯緊張起來，
    “…嗯，嗓子痛，可能感冒了，”大半夜沒帶傘在雪地裏跑了那麼久，能不感冒麼？！
    “你在那，我去接你，”
    “接我幹嘛？！”不是說了不舒服，
    “去醫院，”青川的語氣不容反駁，
    “……不去行麼？”青皺著眉，他最怕去醫院，聞到那股味道就難受，可是心裏又有一絲暖意，竟然有人會在意他，還是個…客人…
    青躺在病床上，看著身邊的人，吸了吸鼻涕，
    “…不用這麼誇張吧？”他那表情好像自己得了絕症一樣，
    青川回過神，走到窗邊，沉默了好一陣，忽然開口道，
    “信如果還在，大概也和你差不多高了，隻是比你瘦……”每次抱在懷裏都會擔心一放手他就會被風吹走。
    青笑起來，
    “你在說我胖嗎？”
    “沒有，”青川看著他，一瞬間又有些恍惚，“你真的不是信？”
    “…你看我像嗎？”
    “像，”青川盯著他，“可是…又似乎不像，”
    “因為我是MB？”青自嘲的笑笑，“你過去總不會愛上個MB吧…”
    “……”青川想起從前，淡淡的說，“我以前是個牛郎，和你一樣，也是出來賣的，”
    青忽然瞪大眼睛，隨即笑起來，
    “別開玩笑了，你哪裏像？”
    “換了身衣服而已…”看到他笑，青川輕鬆了不少，這些話，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現在竟然對一個剛認識一天不到的MB敞開心扉，
    “那後來呢？”
    “什麼後來，”
    “為什麼不做了？”青坐起來，忽然很想知道這個男人的過去，還有那個叫信的人…
    “……”青川拿出煙，看到青示意沒關係才點燃，吸了一口，“我說我被救贖了，你信不信？”
    “因為信？”
    “嗯，”
    “那他呢，他是做什麼的，”越來越好奇了，他們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他是我的希望，”青川沒來由的說出這句話，看到青露出詫異的目光，才微微笑起來，
    “你睡會吧，我在這守著，”他又把青當成信了，
    “從前也是這麼守著他？”青很快領會，笑了笑，看到青川點頭，才躺下去，翻了個身，背對他，閉上眼睛，感覺全身的血在快速流動，裏麵有個聲音在叫囂，卻又說不出為什麼。
    一覺醒來，身邊的人果然還在，青有些感動，眼前的男子竟會如此專情，他清楚，他對他的溫柔全都來自一個原因，他像他愛的人，僅此而已。
    “醒了？”青川坐到他身邊，期間換了兩次吊瓶，他都沒醒，大概是累了。
    “嗯……”青伸了個懶腰，手上的針頭早已被拔掉，這麼說，他一直等著自己睡醒？
    “很無聊吧？”
    “什麼…”青川不解，
    “這麼等著，也沒人跟你說話，”
    “不會，”青川露出溫柔的表情，不由自主伸手撫過他的臉，青愣住，不是沒有被人碰過，而是這種充滿感情的接觸，從來沒有過，一時不知怎麼回應。
    “抱歉，”青川連忙縮回手，
    青笑著搖頭，
    “沒關係，反正我就是幹這行的，不過說好，以後摸一次5000，”
    “……”一句話把青川拉回現實，眼前的人長得再像信，也不會是同一個人，除了外表，他們沒有一點相似。
    “我開玩笑的，”青看出青川沉著臉，伸手戳了戳他，“不上床的話不收錢……”他起身湊過去，曖昧的眼神不停在青川臉上掃過，手輕輕摸索進他的衣服，在胸口處摩擦，感覺到青川的呼吸開始急促，青忽地貼上他的唇，動作嫻熟的吻起來。
    有那麼幾秒，青川又分不清眼前的人了，當他睜開眼，看著陌生的表情，才一把推開他，
    “緊張什麼…”青眯著眼睛笑，心裏想說，明明很享受的樣子，卻要躲開，
    青川看了他一眼，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
    這麼快就變臉了……心裏閃過一絲失落，又很快打消這個念頭。
    坐在車上，兩人一直保持沉默，快到青住處的時候，青川忽然開口，
    “有沒有想過不做這行？”
    “那做什麼，”青望著窗外，沒好氣的回答，
    “什麼都行，”
    “這行賺錢，我需要錢，”青很直接，
    “為什麼？”青川以為他家裏有事，或是其他什麼原因，
    “填滿這裏，”青指指自己的胸口，
    “……”青川沒有再說話，開始有些鄙夷眼前的人，若他是因為走投無路才做這行，可以理解，若是為了滿足私心和欲望，出賣肉體，他看不起。
    “怎麼不說話了？”青湊到他耳邊，呼出陣陣氣體，
    “沒什麼好說的，”青川看著前方，
    “生氣了？”青笑著說，“又把我當成信了？”
    “你不配說他的名字，”青川的聲音冷到極點，緩緩吐出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