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鬆崎沒有說話，推開青川，眼裏有什麼東西氳開，
    “你別對我好，會害了你……”
    “誰害得了我？”
    “我，”
    “我不怕，”
    “我怕，”
    青川低下頭，忽然問了一句，
    “你喜歡我嗎？”
    鬆崎咬緊嘴唇，使勁搖頭，掙開青川想逃開，卻被更大的力氣拉回去。青川把他死死扣在懷裏，粗重的氣息撲在鬆崎臉上，僵持了幾秒，青川忽地吻上去，用力撬開他的唇。鬆崎起初掙紮了幾下，漸漸沒了力氣，唇齒相依，隻感覺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滑過，不知是青川的，還是自己的。
    信，我喜歡你…
    這句話，青川在鬆崎耳邊喃喃的重複著。沒有回應，鬆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青川，他不確定這幸福是否真的屬於他，渴望著，貪戀著，卻又遲疑著，害怕著。
    青川閉上眼睛，嘴唇猶如細碎的雨點輕輕落在鬆崎臉上，他覺得，隻要這樣抱著他，就已經滿足。沒有更多的動作，兩人反複親吻著，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青川睜開眼，對上鬆崎的目光，誰都沒有開口，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瞳孔裏印出各自的樣子，很多話不需要說明，胸口便已經溫暖起來。
    後來青川陪鬆崎去了銀行，他把一直積攢下來的錢全都寄回給老家的親戚，讓他們幫忙安葬奶奶。青川問他為什麼不回去，他臉色忽然白了，沉默著什麼都不肯說。青川知道，有些信任還需慢慢建立，他不急，隻要這個人還在身邊，他可以等，等鬆崎有一天能對自己敞開心扉。
    自從和鬆崎告白以後，青川發現已經沒辦法再和別的女人親熱，想帶鬆崎離開，他卻怎麼都不肯走。青川無奈，隻能繼續留在這裏，也給自己定了條規矩，隻陪酒，不過夜。每次鬆崎從青川麵前經過，看到他對那些太太越來越沒法招架，就站在一旁偷笑。青川忍住怒氣，借口去上廁所，把鬆崎拉到角落，
    “你知道我不行，還來取笑我？”
    鬆崎依然嘿嘿的笑著，刮了刮青川的鼻子，
    “就是想笑啊，你老是黑著個臉，會把客人嚇跑，”
    “跑了才好，”青川解開領口的扣子，轉身點了支煙，每次看到鬆崎就想帶他走，去哪都好，他不想把身體和心分開，給不同的人。可是一次次碰壁之後，他便不再說什麼了，鬆崎的心，他永遠捉摸不透，唯一能做的，隻有等。
    “彥一，”私底下，鬆崎才會改口叫他彥一，“少吸點煙，”
    “嗯，”青川嘴裏答應著，卻依然吐出陣陣煙霧，嗆得鬆崎忍不住咳嗽起來，
    “吸煙會減短壽命，”鬆崎捂著嘴巴，露出兩隻眼睛，
    “沒事，”青川有些煩躁，背對著鬆崎，隨口答道。
    鬆崎一把搶過青川指間的煙，放在嘴上深深吸了一口，又吞進肺裏，火辣辣的刺痛感猛的襲來，鬆崎捂著胸口嗆得流出眼淚，
    “你幹什麼？！”青川連忙拍他的背，奪過剩下的半支煙，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幾下。
    “我陪你，”過了半天鬆崎才緩過氣，漲紅了臉，抬頭看著青川，
    “……”
    “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看青川不說話，鬆崎又笑著說。很沉重的話題，在他嘴裏似乎是很平常的事，就像說，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兔子眼睛，”青川按耐住心裏的激動，他害怕鬆崎提到關於生死的話題，卻又很感動。
    “哪有？！”鬆崎揉了揉眼睛，
    “你看看，那麼紅，不是兔子是什麼？”青川扭過他的頭，指著鏡子說。
    “……”鬆崎呆呆的看著自己，又看了看身邊的人，“彥一，裏麵的人，是真的嗎？你真的在我旁邊？”
    青川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貼近他的頭，
    “你摸摸看，是不是真的，”說著拉起鬆崎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嘴巴，鼻子，眼睛，都是真的，”
    鬆崎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像個孩子似的笑起來，
    “別傻笑了，在這等我，我去買瓶眼藥水，”青川放開他，鬆崎的眼睛總是這麼紅，就算沒有流淚也常常這樣，開始鬆崎還調侃說，他有紅眼病，看見別人好就眼紅。青川說他會給他想要的一切，不會讓他再眼紅了。
    看著青川離開，鬆崎把手放在鏡子上，冰冷的感覺從指尖傳到心裏。隻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個黑洞，誰也填不滿。最開始，他總是期盼很多，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不僅什麼都沒有得到，還把剩下的希望也帶走了。拚命掙紮著活下來，卻不知道為了什麼，誰可以依靠，誰能帶自己離開那片暗無天日的荒漠。
    也許隻因心中還剩那個僅存的選擇，他活了下來。直到青川的出現，才讓他看到，原來生活還有另一片光景。他不敢奢求太多，隻希望身邊這個人可以多停留一秒。
    “信？”青川回來，看到鬆崎還在原地發呆，聽到青川的聲音，他全身顫了一下，眼睛依然紅紅的，
    “看上麵，”青川扶著他的頭，讓他向後仰，用食指和拇指撐住眼皮，一滴粉色的液體滴進去，鬆崎又顫了一下，伸手抱住青川的腰，
    “好了，”青川蓋好蓋子，遞給鬆崎，“拿著，眼睛不舒服就點，”
    “嗯，”鬆崎把眼藥水放進口袋，低頭的時候，溢出來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滑落，用手背輕輕拭去，鬆崎看著青川，猶豫著開口，
    “彥一，我不想住在這了…可以去你那裏嗎？”
    青川愣住，之前他好幾次想讓鬆崎搬去和他一起住，又怕他不願意，他知道鬆崎的敏感，隻要他不想，青川絕對不會強求他。
    “好啊，”沒有問原因，鬆崎希望的，他都會努力去滿足。雖然從未對鬆崎說過愛，但青川知道，這就是愛，為了這個人，他想把全世界都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