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容。”
     完顏亶焦急的喚著碧容的名字。
     碧容放下手中的刺繡，靜靜的沒有出聲。直到完顏亶尋進了裏屋。
     一把抓牢她的雙手，完顏亶焦急著問她有沒有事。
     碧容疑惑的望著完顏亶，“容沒有事。你怎麼了？”
     完顏亶鬆了一口氣，轉身咬牙切齒，“顧惜朝，騙子！”
     碧容驚然起身，“你又要對九殿下做什麼？”
     “你就那麼護著他？”完顏亶深深地望著碧容，“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亶啊！真的是亶。曾經你那麼愛我，現在還愛嗎？”
     碧容但是淚流不止，“我真的，真的不記得了。。。。。。”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完顏亶撫摸著她的臉，“容沒事就好。”
     碧容看著完顏亶走出去，一個人默默地站了好久。
     戚少商站在九王爺府側院的一處假山上，秋雨盤旋而至。
     取了信回到房內，趙構已經在等著他。
     “是顧惜朝那邊來的信？”趙構展扇輕笑，“是否要你開口跟本王借兵？”
     “。。。。。。是金風細雨樓的消息。”
     “哦，可是那“童叟無欺”的楊無邪與那“溫柔一刀”王小石？”
     “風雨樓的人馬已經到了太原。”戚少商笑了，露著兩個酒窩，自信滿滿，豪氣雲天。
     趙構哼了一聲，有些不服氣，“本王就不信，顧惜朝當真算無遺策？你們風雨樓的弟子個個一身武藝是不假，可那完顏晟手上握著的是千軍萬馬，顧惜朝要以卵擊石嗎？何況金風細雨樓的人馬都支援到太原，那京城與江南一帶你們的勢力豈不是空虛了？就不怕那江湖黑道六分半堂趁虛而入？”
     “王爺倒是替我們考慮周到。是不是以卵擊石我們就等著坐看分曉，我信惜朝。金風細雨樓的勢力已經南渡成功，大運河一帶從北至南皆在風雨樓控製之內，惜暮娘在世時，金風細雨樓已經與杭州寒冰暮雪閣聯手，現在寒冰暮雪閣早就合並進了風雨樓，所以我們樓裏，除了本樓弟子之外還有冰雪閣的武士，六分半堂還沒那個本事趁虛而入！”
     半響，趙構幽然道，“何不再說下去？關於那有橋集團的。方小侯爺被無情大人所殺，最得利處的是誰？嗬嗬~你家惜朝好本事呀！你們金風細雨樓何止有寒冰暮雪閣的力量，有橋集團明著暗著都歸到了風雨樓，不是嗎？”
     戚少商默了默，“你所言皆是。不過，此事過去之後，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至少現在，本王還是驚訝的。”趙構折扇一合，揚著鳳眼，“本王以為以愛卿得知顧惜朝的最後一步，會馬不停蹄飛回太原呢！風雨樓的人馬終究是不夠的，即使是智取，也需要武力為後盾。”
     碎雲淵。毀諾城。
     追命坐在高案台上晃著雙腳，“朝朝真的說不要我們去支援他？”
     魚天涼道：“這樣終歸不妥。”
     郝連春水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顧惜朝做事，一向都是算準了的，“就算我們去了，也無法在兩天之內趕到太原。”
     無情坐在輪椅上，手指輕磨著腰間係掛著的一雙短笛，一隻是他自己的素玉笛，一隻是方應看的血玉笛。他有事沒事都喜歡觸摸短笛，仿佛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大師兄。”追命望向無情，“你怎麼看？”
     “顧惜朝說不必，那就不必。”
     冷血進來了。他身後自然跟著活蹦亂跳的習玫紅。
     習玫紅一進來就說道，“好大一隻鷹呢！我第一次看到雄鷹飛翔呢！”
     “秋雨？”追命脫口而出。
     “它叫秋雨呀！”習玫紅驚奇極了！
     冷血點點頭，取出信給無情看。
     “何事？”郝連春水問道。
     “我們要啟程回汴京了。”無情蹙眉道，“張邦昌得到完顏晟支持，要登基成為新皇帝。”
     “他？”追命一跳起來，神色急切，“憑什麼是他？完顏晟又憑什麼在宋立個偽楚皇帝？要是那張邦昌上位，哪裏還有我們六扇門的位置，不但是六扇門，就連百姓都受累。”
     郝連春水是將軍，常年在邊關，所以對文臣張邦昌並不熟悉，隻知道是一個唯唯諾諾、見風使舵的小人。
     “那我們把他殺了！”習玫紅心無城府，一臉天真的說道，“是不是我們要回汴京殺那個偽楚皇帝？淩棄哥哥，紅兒也要與你們一道！”
     無情淡然說著，“我們先回汴京，然後等顧惜朝回來再說。他在信上所提之事事關重大，我要當麵與他談。”
     畢竟是國家大事，郝連春水問道，“那我。。。。。。”
     無情看向他，“我知道郝連兄有牽掛，畢竟息城主剛剛生產完孩子。可是郝連兄，也是郝連將軍。將軍應該明白，宋亡之前，六扇門已經不再統領任何兵力，平亂鈺如同虛設，朝廷架空了六扇門的勢力。所以現在，我們，隻能借助你的力量，你的郝連家軍與死士。”
     郝連春水正色道，“如果這個國家還有救，我郝連春水萬死不辭！可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宋已經亡了！何況，就算不是張邦昌當皇帝，那輪到誰？皇族趙氏還有誰？”
     “還有一人。”無情微垂著眼，像是在思慮著什麼，再次開口已是停頓了一會之後，“九王爺趙構。”
     “他？那個人妖王爺？！像夢顏窟的小倌似的！”魚天涼忍不住揶揄。她始終對趙構心存芥蒂。
     “小倌？就是男妓咯？嗬嗬！”習玫紅好奇的笑著，突然又說道，“為什麼你們都與顧惜朝關係匪淺，他不是玉麵修羅嗎？”
     追命笑道，“紅兒妹妹知道九現神龍吧？”
     “當然！”習玫紅突然捂住嘴笑了，笑得眼都彎了，“哦~仇人變愛人。”
     郝連春水無奈地打斷他們，“講正事呢！”
     難得開口的冷血開口，“他可以。”
     郝連春水一頭霧水，誰可以？
     無情點點頭，“師父在世時，就也是這麼準備的。隻不過趙構此人有一個致命的短處——用情不當。”
     趙構與秦檜的事，通過魚天涼掌控的名利圈，在座的人都知道個十有八九。
     “聽說秦檜回去了。”追命說道。
     “如果秦檜還是原來那個一心隻想為趙構打天下、穩江山的秦檜，那是百利無害。但是——”無情憂心著說道，“完顏亶可是新一代的滇西米倫大師。”
     話說道此，大家都沉默了。習玫紅是想說話的，可是冷血的眼神告訴她現在不是開口的時候。
     郝連春水歎了口氣，再歎了口氣，“最後一次。誰當皇帝都與我無關，我出手是幫你們——我的兄弟。事成之後，這個什麼將軍不將軍的我也不當了，我要當一隻閑雲野鶴！陪著紅淚與勝兒，在著碎雲淵裏好生過一輩子。”
     魚天涼望了望追命，想說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太原。太原府。
     整頓兵馬的將士發現東邊火光衝天，急忙一邊派人去查看一邊派人去稟告皇帝。
     “東院起火？”完顏晟哈哈大笑三聲，大袖一揮，“不用理采。讓他燒！顧惜朝就是故意放這麼一把火，想調虎離山。朕命你們馬上去封住西院的出入口。”
     “等等！”完顏亶及時出現，“說不定他料到你會這麼認為。他並不是要調離我們的兵力。”
     完顏晟有些不悅，遣退了所有人，單單隻留下完顏亶。
     “亶，開封府的兵力全撤了。今天我們就要回上京了。”
     “你要講什麼，直說。”
     “顧惜朝，你一定要殺？”
     完顏亶氣呼呼的說道，“你是皇帝，難道還會不懂他為何留不得的道理？”
     完顏晟歎了口氣，“我真不想再對不起暮兒了。”
     “你已經對不起她了！”完顏亶咬咬牙，切齒道，“你對得起誰！”
     完顏晟靜默了一下，淡淡地說道，“亶，你是不想朕死在他手裏。”
     “你要死，也隻能死在我手裏！”
     “。。。。。。亶，你是不想朕死。畢竟朕是你父皇，你是朕皇兒。血濃於水。你其實，也沒那麼恨朕對不對。”
     完顏亶咬著下唇，半響，轉身就走。可是走了一半又折了回來，“從現在起我會與你呆在一起。直到回到上京。”
     “你畢竟是我國的皇帝，皇帝出了事，國家就亂了。”完顏亶低低的說道。
     顧惜朝捏著手中的信，沉默半響，手往空中一揚，信碎成漫天的紙屑。
     那是戚少商來的信。
     。。。。。。
     整頓到一半的軍隊全亂了。有的部隊去了西院封鎖出入口，有的部隊去了東院救火，剩下的留在南院等待。
     出於私心，完顏亶撥了一批暗影死士去保護了碧容。
     總而言之，自以為麵麵俱到了的父子倆，反而將自己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態中。
     一個暗影死衛好打發，十個暗影死衛也不成問題，一百個暗影死衛如果單靠一人的力量就麻煩了。所以，解決暗影死衛的事顧惜朝就交給了風雨樓的人。風雨樓的三千弟子根本就沒有從西院入口進入太原府，他們繞過太原城，直接從北院長驅直入。北院是皇帝所在，一般人豈可輕易出入，所以遠在南院的金國士兵根本不知北院已經遭到了攻擊。
     “顧惜朝你——！”完顏亶指著顧惜朝，話隻說了一半，幹脆開打。
     顧惜朝握著逆水寒，沒有任何花俏的動作，招招凶狠！
     彎月雙刀一舞刀器動四方，卻始終沒有顧惜朝出手快。逆水寒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啊！”一聲尖叫刺入大殿。
     碧容跑得急匆匆，頭發都散落在肩上。她喘著氣，不顧生命危險，衝了進來。
     “容！”完顏亶見了碧容就分了心，左手的刀被擊飛出去。
     “啊！不！”碧容擋在完顏亶麵前。
     逆水寒猛地停住——“讓開！”顧惜朝的語氣令人遍體生寒。
     “不！”碧容撲通一聲跪下，“九殿下！顧公子！你不是親口答應了碧容最後會放過亶的嗎？”
     亶完全不顧身處何境，激動萬分地握住碧容的手，“容，你記起來了？你記起我了是不是？”
     碧容悲痛欲絕，“我何曾忘掉過。。。。。。”
     顧惜朝劍指他們兩個，“不是我不遵守諾言，隻是他擋著我殺人，我隻好連他也殺！”
     “不可以。。。。。。”碧容使勁搖著頭，“亶不可以死，皇上也不可以死。”
     “不用求他！”完顏亶掙紮著起身，“我不會輸的！顧惜朝，我們再打過！”
     “你的雙刀都隻剩一把了。”顧惜朝冷冷一笑，“拿什麼和我鬥！”
     “你少狂妄！不出半會，南院的軍隊就會趕來，到時你插翅難飛！”
     “廢話少說！”顧惜朝一劍刺過去，一呼風雷動！
     完顏亶一把推開碧容，提起右手的彎月刀前衝而擋。
     電光火石之間，完顏亶隻覺得右肩劇痛，手上的刀已經斷成了兩截落在地上。
     碧容看著完顏亶右肩噴出的鮮血，睜大了眼睛，淚落成河。
     “說，完顏晟在哪？”
     “我。。。。。。”完顏亶吐出一口黑血，“我不會告訴你的！”
     顧惜朝麵無表情轉向碧容，“你看，不是我不願做到答應你的事。”
     碧容愣了愣，爬過來緊緊抱住完顏亶，她顫抖著說“我知道皇上在哪我知道！我告訴你。”
     “朕在這裏。”
     一個中年男人蒼桑的聲音響起。
     “你——！”完顏亶倒在碧容懷裏，咳出黑血，“你怎麼回來了！”
     完顏晟心疼的望著完顏亶，對顧惜朝說道，“你要殺的是我，放過朕的孩子。”
     顧惜朝一步一步走近完顏晟，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明顯的還有那無盡的殺意！
     “今天，不會是你的死期。”
     完顏晟沉重的歎了口氣，“暮兒。。。。。。朕對不起你太多，朕願意以死償還。”
     顧惜朝出手很快，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動的，逆水寒已經刺入完顏晟腹中。
     “父皇！”完顏亶驚叫道，“顧惜朝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完顏晟欣慰地笑了，他的孩子終於肯喚他一聲父皇了。
     顧惜朝慢慢地抽出劍，血順著劍身灑在地上，劃出一道鮮豔的紅。
     “這一劍，是你欠少商的，我替他要回。完顏晟，我是一直要殺你的。記著，救你命的是戚少商，並非我顧惜朝手下留情。我，不會讓你好過！”
     一指點向完顏晟勁下之穴，完顏晟張開了嘴吧，一顆黑色藥丸落入他喉裏。立馬，完顏晟的瞳孔渙散開來。
     “混蛋！你給他吃了什麼！”
     “沒什麼。”顧惜朝笑了笑，“不過就是吃了讓人變成活死人的藥。這不就是一開始你讓碧容下在我的藥裏要我喝的嗎？在下不過是以其人之身還其人之道罷了。”
     話音剛落，完顏晟轟然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大寨主！”
     是一個久違的聲音——來者老八，連雲寨穆鳩平。
     “外麵差不多了！”穆鳩平大大咧咧的摸了一把臉上的汗，結果手上的血跡全沾到臉上去了。
     穆鳩平杵著紅纓槍，扯著嗓門道，“接到你的信我就趕來了！秋雨那家夥，速度真快！”
     “這——”穆鳩平指著碧容與完顏亶，“要殺嗎？”
     顧惜朝看著碧容遙遙頭，說道，“我們走。”
     碧容顫抖著聲音開口，“顧公子，上次我向你說過的那條出城密道你還記得嗎？”
     顧惜朝淡淡的看著她，“雖然我知道你多次幫我並非完全因為要我最後放過完顏亶。。。。。。”
     碧容流淚道，“你不必道謝。你說的沒錯，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我母親。她要殺你，她原為出家之人，我不想她雙手沾滿血汙，我不想她背上罪孽。所以我處處幫你，想替我母親贖罪。。。。。。”
     “你母親是誰？”
     碧容但哭不語。
     此時激打聲大了起來。
     “南院的那些金狗打進來了！”穆鳩平惡狠狠的說道。
     “。。。。。。”顧惜朝最後看了一眼碧容，轉身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