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還這麼早，怎麼不多休息會。”戚少商給顧惜朝披上一件湖藍色外袍，陪他站在甲板上。
     海麵上露著一道火紅的亮光，太陽快升起來了。
     “我睡不著。”顧惜朝微微上揚起嘴角，“惜暮她曾說過，海上的日出很美很壯麗，她說會有一天帶我去看，現在我站在這，等待海上日出。。。。。。可她卻不在了。”
     “惜暮姐早就知道此去會有去無回。。。。。。她多次救我們。。。。。。”
     “明明知道塞爾瀚說的是一個陷阱，她一定是想三個人一起死不如用她一個人的死來換我們兩人的生。惜暮。。。。。。娘。”顧惜朝輕輕吐出了最後一個字，握緊了手中的逆水寒，“我會讓你不得好死的塞爾瀚、完顏晟！”
     戚少商感覺一股力量從腳衝向頭，又從頭頂重重落下，力道貫穿全身。他後退幾步扶住了船欄。
     “你怎麼了？”顧惜朝轉頭，看到戚少商麵無血色，快走過去欲扶住他。
     “別過來惜朝！別過來！”戚少商壓抑著體內亂衝的氣勁，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
     顧惜朝停下了腳步，遲疑著把手按在了逆水寒上。
     戚少商吼了一聲抽出龍魂，揮劍斬下！
     顧惜朝早有提防，揚劍去擋！可是顧惜朝武功全失內力全廢，哪裏接擋得住戚少商這一橫劍，兩劍相觸，顧惜朝被震開數米，後背撞到了船欄，硬的他生疼。
     眼看戚少商又是一劍下來，顧惜朝躲避不及，閉上了眼睛。
     “少商！”顧惜朝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劍停在顧惜朝鼻尖上方，戚少商愣愣地不動了。
     顧惜朝慢慢睜開眼睛。。。。。。在心裏舒了一口氣。
     “少商，大當家的，你真要殺我麼。”顧惜朝直視著戚少商的眼睛，輕聲問道。伸出一指，慢慢推開龍魂。
     戚少商頭痛地閉上了眼睛。片刻後睜開。
     “剛才怎麼了？”戚少商問。看到顧惜朝倒在地上，連忙扶起來，“惜朝你躺在地上作什麼？”
     顧惜朝氣得翻了個白眼，推開戚少商，“沒事，我進船休息一下。”
     “嗯？你不看日出了？”
     “你替我看好了。我晚上沒睡好現在困了。”
     戚少商看著顧惜朝離去的背影，鬱悶了一下，轉身向東邊望去，雙手擋在眼睛上方，太陽已經升起大半了。
     顧惜朝進了船艙方才吐出一直憋在胸口的血。
     方應看醒過來，看到坐在床邊的無情，心好像被撕扯了一下，疼痛的感覺差點讓他窒息。
     淺眠的無情一聽到細微地動靜就睜開了眼睛。看到方應看醒了，他舒展開了眉頭，鬆了一口氣。剛想問方應看感覺怎麼樣，卻聽到方應看先開了口。
     方應看望著無情，硬是扯出了一個微笑，“成崖餘，一箭雙雕，完美的計謀不是麼？”
     無情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在那個吻裏，在我為你解毒的時候，你居然對我下毒？創造機會讓蔡京通過刺殺我露出狐狸尾巴，你們六扇門再一舉拿下，摧毀蔡京一黨的勢力，重奪朝政大權，那個新皇帝更好為你們所用。然後我若是死了，於你們也是百利無一害，若我沒死，你們再費勁心力救我，好讓我還你們恩情，與你們同陣營。成崖餘，原來我方應看這種卑鄙小人做的事，你這種正人君子也做得出。我對你好生佩服。”
     “。。。。。。是這樣沒錯。江山與我你選的是江山，江山與你我同你一樣選擇江山，更準確的說，我、我們六扇門，選的是大宋百姓。”無情沒有對上方應看的眼，移開了視線，“你替我解毒，是因為遼國對你而言沒有利用的價值了，你選擇勾結金國。我這個掌握你與遼國勾結的‘人證’，對你毫無威脅了。你有橋集團所有的結盟者都如蔡京般懷有異心，這樣一個陣營不堪一擊。你現在選擇退出還來得及。這次是我利用你，也才救得了你，日後若是別人害你，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救得了你。”
     “我死了，不更好？我死了，你守這大宋江上，不更少了對手與阻礙？”
     “。。。。。。我不想你死。”無情低下了頭，再抬起時，恢複到麵無表情，“現在你蠱除了，傷好了，留去自便。”
     無情轉動座椅，欲出去。
     方應看一把拉住了無情的手，用力過猛，牽扯了胸口的傷，“啊。。。。。。”
     無情回坐在床前，用手按住了方應看的傷口，“不要動。”
     方應看忍痛費力的開口：“不要走。”
     無情歎了口氣，說：“我們兩人，在挽留與挽留、放棄與被放棄中，還要徘徊糾結多久。”
     方應看沒有放開無情的手，他與他手指相扣緊握在一起。
     “你是要我留還是要我走？”
     無情側臉低眉，語氣悲傷，“你知道，從始至終，我都希望你可以與我並肩，可惜。。。。。。你沒有一次是沒站在我的對立麵的。”
     方應看抬起兩人緊握的手，問：“那這一次呢？”
     無情轉過頭，與床上的人凝視半響。然後他展顏笑了，他說：“荏苒華歇夢，我等你與我攜手。”
     方應看也笑了，“崖餘，我愛你至死方休。”
     無情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又帶著出青化雪般的溫暖。他彎著嘴角與眉眼，這一刻無情已不再是一名動天下的總捕無情，他隻是成崖餘，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個身上再沒有著國家重負的男人，一個與心愛的人溫情相守的男人。
     “崖餘你也愛我嗎？”方應看歪著頭，邪邪一笑：“我知道你愛我，可是好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無情望了望門口，低頭說著，“你的藥快煎好了，我去——”
     “藥好了自然會有下人端來。”方應看哈哈一笑，“崖餘你在害羞麼，臉紅到脖子了。”
     無情氣惱地看了方應看一眼。
     “好嘛好嘛，不說就不說。”方應看趕緊見好就收。
     “我愛你覆水難收。”
     “什麼？誒？崖餘你剛才說——？！”方應看驚喜得想從床上跳起來。
     “我說我愛你覆水難收！”無情以為方應看沒聽清，抽出被他握了很久的左手，氣煩地提高了嗓音。
     剛推門而進的追命大如當場被雷擊中，半天才“啊呀我的老天爺！”
     無情麵無表情的回頭：“追命你不會敲門嗎，今年你所有俸祿扣掉一半。”
     無情紅著臉快速離開後，追命才在第二輪打擊中回過神來，追到門口大喊：“誒誒大師兄！我敲了門的啊！是你們談情說愛沒聽見好吧！”
     回到房裏，追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手中的藥碗重重地放在桌上，看著床上賊笑著還裝一臉無辜的方應看就一肚子氣。
     “該死的！我就不該好心替你送藥來。”
     方應看嗬嗬笑著：“這是個意外。”
     “都怪你！害我被大師兄口俸祿！我不管，這扣掉的錢我要你有橋集團賠我！你們兩個甜言蜜語怎麼還要罰我追三爺的錢？！什麼道理！”追命托雙手托著臉，上身癱在桌子上，朝方應看冷哼一聲，“你這回是因禍得福了。真應該感謝蔡京那一刀子；你都不知道大師兄在你昏迷地那幾天有多。。。。。。”
     方應看收了笑容，認真地說著：“我會對崖餘好的。我不會再負他了。”
     “那樣最好，不然我踹死你。”
     追命說完就掠出了房，“我要去你們有橋集團討債了。”
     日上三竿
     船上的一名商人驚見一隻鷹。
     “海上飛鷹？！”
     大家都跑出船艙看稀奇。
     顧惜朝瞥了眼外麵，踢了踢一旁的戚少商，“是秋雨找來了。”
     戚少商伸了個懶腰，提起龍魂就躍了出去。
     “我還以為樓子裏出了什麼大事。”戚少商拿著信，挨著顧惜朝坐下。
     顧惜朝接過信，信上寫著：叫顧惜朝給他兒子取個名字。
     顧惜朝看了良久，笑了出來，“看來這是魚天涼非要傳的信。”
     戚少商問：“那個孩子。。。。。。是小玉的嗎？”
     “嗯。”顧惜朝點點頭，又問道：“你不是知道是我殺的息紅玉嗎？你怎麼。。。。。。嗬~這可不像是大俠的作風了。”
     戚少商低頭把弄著龍魂，“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殺人了。”
     顧惜朝挑眉，就這樣？
     “若有人要殺我呢？”
     戚少商抬頭看著顧惜朝，認真地說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總之我不希望你濫殺無辜。”
     “什麼叫濫殺無辜？如果有人跳出來擋著我要殺的人，就像三年前我追殺你一樣，那麼。。。。。。”
     提到三年前逆水寒事件，戚少商沉默不語，移開了視線。
     顧惜朝也覺得自己說過了，有些事，你不提，它都會時常疼痛著，你若提，更是往傷口上撒鹽。
     “那以後我殺人時有空就問下你，那人該不該殺，如何？”
     顧惜朝說得一本正經，戚少商聽著卻笑開了懷。
     “惜朝，在你心裏，我的份量越來越重是不是。”
     顧惜朝忍著笑，側開臉，“美得你。”
     戚少商馬上扳過顧惜朝的肩，問：“話說小玉為什麼會把孩子交托給你？太子蕭隆緒呢？這裏有很大隱情是不是。”
     “蕭隆緒肯定是被耶律延禧殺了。我在遼國的事說來話長。。。。。。”顧惜朝目光跳向遠外，人半依靠在戚少商懷裏，開始慢慢說起自己在遼國的事。。。。。。
     最後顧惜朝說：“所以息紅玉將那孩子交付給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你戚大俠。一來她對你有愧，二來你是大俠嘛，她相信即使我對那孩子不好你也不會撒手不管。至於我為什麼不將孩子送去六扇門，你在六扇門當過什麼神龍總捕，總是知道的，這世上皇宮、朝政、官場是最肮髒黑暗的。我不想他出了大遼皇宮又進了大宋官場。”
     戚少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耶律延禧是該殺。”
     接著又問：“那個孩子原來沒有名字嗎？”
     “不到一歲，還沒正名，原來遼宮裏的隻是稱他為小太子，大當家你說我們替他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我想想。。。。。。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叫華年怎麼樣？”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華年，美好的華年。嗯，戚華年。挺不錯。”顧惜朝點點頭，“那你回信給魚天涼吧。”
     “好。誒？等等，為什麼是跟我姓？”戚少商一時沒轉過彎來。
     顧惜朝敲了幾下他的腦袋，“戚少商你這隻豬！”
     “哦~拜堂成親，我明白了。”戚少商曖昧一笑，深醉了臉上兩個酒窩，他湊近顧惜朝嘴唇貼近他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知道麼。下次敢罵為夫是豬試試看！”
     “誰嫁你！你、你——”顧惜朝一時詞窮，罵人他一向不行，“就罵你是豬！”
     “那我在你脖子這邊再留一個牙印好了。”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