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雷鳴 第十章 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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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月汐這輩子最想殺的人,估計不是蕭寒澈,而是這個自稱為念霜的丐幫幫主。
嚴雪汐坐在圓桌一頭,端著茶杯,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從茶杯邊緣筆直地射向對麵的嚴月汐,唇角輕翹,即便是為之一語,那無聲勝有聲的意味,也讓嚴月汐整個人渾身僵硬,臉色泛青。
自從在午飯時間遇到那廢物幫主之後,他這個一向冷漠的弟弟也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忽然關心起自己的事情來了,非從那叫花子口裏詳細聆聽了關於他們相識的事情,然後吃過午飯,他陪著嚴雪汐回到寢室,嚴雪汐便一直用這種戲謔的眼神看他。
[你、你別聽那叫花子胡說八道……]被盯得實在受不了的嚴月汐,終於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兩句。
隻是他的辯解未免太力不足到,顯然嚴雪汐還在深信著叫花子的[胡說八道]。
嚴雪汐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看向嚴月汐,道:[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倒無所謂,我感興趣的是,嚴月汐你,居然會為一個人而動怒。]
思雪宮裏的人都知道嚴月汐心高氣傲,處事淡然,為人冷漠鮮少言語。他的少言寡語和鏡墨的不同,鏡墨是單純的沉穩冷靜,而嚴月汐,那是不屑於為任何事而觸動感情。所以下午看到嚴月汐對那乞丐的惡劣語氣,多少讓嚴雪汐挑起了點興趣。
嚴月汐的臉立刻從青變成了紅,又從紅一瞬間變成了白,嚴雪汐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臉上五花八門的變化方式,心底暗笑。
[是那家夥太可惡了,下回見到他,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永不超生!]
嚴月汐的眼底殺氣迸裂,顯然是被念霜一氣,回頭又被嚴雪汐給刺激的,有些怒極攻心了。
[你要殺了他,回頭你就提著腦袋來見我好了。]嚴雪汐慢悠悠晃著茶杯道。
嚴月汐立刻閉上嘴巴,臉色黯然地垂下頭去。
嚴雪汐這個人,做事太決絕,他計劃好的事情,如果有人在裏麵攪了局,影響了他的整盤棋子,那麼不管這個人是誰,他都會六親不認地照殺無誤。
他們的父親嚴霜也就是看中了嚴雪汐的這一點,才堅持要讓他來統領思雪宮的。
兩人之間沉默起來,沒有了剛才調笑的味道,空氣裏就彌漫起一種沉悶的嚴肅氣氛。
過了不多會兒,房門被敲了兩下,嚴雪汐道:[進來。]
屋外走進來的是一身夜行衣打扮的鏡墨,他看了眼低著頭的嚴月汐,然後走到嚴雪汐身邊,彎腰在他耳邊說道:[宮主,已經查明,陳求富沒有來嘯峰山莊。]
[是麼。]嚴雪汐淡淡地說,他盯著茶杯周圍的青花,慢條斯理地說:[那就隨便挑出一個人來做吧,反正他不在,死了誰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抬眸望向嚴月汐,沉聲問道:[今晚的事,能給我辦好吧?]
嚴月汐握緊手裏的扇柄,咬牙點頭:[是]
[那好,你別讓我失望就好。]嚴雪汐說。他身體向後靠在背椅上,似乎疲憊地闔上了眼睛,揮手向兩人說:[我想睡一會兒,你倆先下去吧。]
[是。]
等兩人退出屋子,將房門關上後,嚴雪汐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看了房門一眼,確定沒有人滯留在門前後,才起身來到窗前,一提腳,旋風般地飛了出去。
天色已經黑了,嚴月汐走在通往自己寢居的路上,腳步有點急,像急於擺脫什麼東西似地悶頭往前走。然而他腳步快,身後的人也跟著快,鏡墨一聲不吭地和嚴月汐保持著一段距離。
走到斷水小橋後,嚴月汐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去,有些不耐煩地質問他:[你跟著我幹什麼?]
鏡墨麵色不改地回答:[有事找你。]
[什麼事?]
[晚上的事,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幫你做。]
鏡墨坦率地說明,雖然一直明白他是個耿直的人,但是對於他這種太過坦白的性格,嚴月汐還是有一點點厭煩。
[你幫我做?憑什麼?]
[你不喜歡殺人,不用勉強自己,交給我就好。]
這樣簡截了當的話簡直就像命令一樣讓嚴月汐心裏不舒服。
他轉開頭,不願再理他似地邁開腳步。[喜不喜歡殺人那也是我的事,和你無關,少管我的閑事!]
這一次鏡墨沒有再跟著他,一個人站在橋頭上,墨染似的修長身影透著一股落寞的味道。
其實兩人以前的關係不至於這樣的,小時候身邊男孩子少,唯一陪在自己身邊就是大他三歲的鏡墨。那時候鏡墨長得就很高大,雖然也是不喜歡說話,但是嚴月汐跟在他身邊就覺得很安心,兩人會一起躺在樹下睡覺,會一起練劍,有習武天分的鏡墨從來不會責罵他的笨拙,會在適當的時候對他放水,讓著他,卻從來不會指導他劍法上的錯誤。
很長一段時間,嚴月汐都是把鏡墨當做兄長來看待的,他信任他,依靠他,直到大家一起長大後,他開始明白鏡墨對自己的好原來是源於男女之間的情愛,不是純潔的手足情深,而是赤裸裸的肮髒欲望,這讓他覺得很惡心,自然而然就疏遠了鏡墨,兩人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形影不離地在一起了。
但是鏡墨對他的獻好卻沒有因為他的疏遠而減少半份,依然默默付出著,彷佛不求任何回報似的偉大。於是開始有人同情鏡墨,感動於他幾年如一日的無私奉獻,同時,也無聲指責著他的不識好歹。
好像被一個人愛上就必須同樣也愛上對方似的,沒有人在乎你的感受,也沒有人站在你的立場上為你考慮,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站在鏡墨那一邊的,存心讓他心生罪惡感似的。
嚴月汐討厭這樣,厭惡這樣,他對別人的不滿都歸根究底地算在了鏡墨身上,如果不是鏡墨對他心存愛戀,他不會這樣困擾,也不會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異樣眼光的洗禮,說到底,還是要怪鏡墨一個人而已。
所以漸漸地,小時候對鏡墨的一些依賴已經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憎恨,鏡墨對他的好,他也索性當成了工具來用,反正在別人眼裏他已經是個自私的負心人了,再多一道罪責也沒什麼關係。
想起這些事情,嚴月汐就一陣心煩意亂,所以也就沒注意到自己房門前的一團身影,直到他走至門前,黑暗中那人影動了一下,他才吃驚得差點叫出來。
[誰?]嚴月汐一下子蹦離一丈遠,展開扇子,蓄勢待發的架勢。
人影晃了晃,剛睡醒似地濃重的鼻音:[你怎麼才回來啊,我都等你半天了…。。]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聲音很熟悉,嚴月汐放鬆了身體,卻依舊沒有向前走的意思。[你是誰?在我門前幹什麼?]
[我是誰?怎麼半天不見你就不記得我了啊,月汐……你這樣無情可是會傷了我的心的。]
口氣可憐兮兮,嚴月汐狠狠地打了個冷戰。他知道這個說話下流的無賴是誰了。
[臭叫花子你給我閉嘴,小心我真的把你舌頭給割下來!]
[我叫念霜啊,念霜!不是什麼臭叫花子,月汐你不能鄙視我們丐幫眾人啊。]無賴根本無視嚴月汐的冷冷威脅。
[哼!我管你是誰!總之你以後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兒。]
說完抬腳向前,開門走進屋,正當他要反身把門關上,嚴月汐才發現那無賴竟然跟在了自己後麵,一隻腳已經踏進門檻了。
嚴月汐臉色頓沉。[你這是幹什麼?給我滾出去!]
念霜嬉皮笑臉道:[嘯峰山莊已經沒有我丐幫住的地方了,蕭莊主說我可以和別人合住一間,我對江湖不熟悉,認識的人也隻有你一個,所以隻好和你睡一個房間咯。]
[滾!我沒興趣和別人睡一間房!]嚴月汐用力關門,想把這無賴給關在門外麵。
[不要嘛,我真的隻認識你一個哎……喂喂,月汐,你不能這樣對我!哇啊啊,痛痛痛痛!]
念霜終究還是沒抵過嚴月汐的趕人,被對方毫不留情地關在了門外,甚至還夾到了手指。
[我的手指要斷了,月汐,月汐你快開門幫我治療一下啊!]他在門外一邊吹自己的手指一邊大呼小叫著。
嚴月汐才不會理他這個無賴,他現在煩得很,要不是礙於雪汐的警告他真想一把扇子劈死他。
念霜見人家根本不理他,隻好收起假惺惺的眼淚,笑得很得意地對裏麵說:[你不給我開門我可就要蹲你牆角了啊,我就睡在你房頂上,掀了你的瓦,專門偷看你洗澡睡覺,看你能挺到什麼時候!]
裏麵的嚴月汐氣的嘴巴都抽了,不過他也沒那麼笨,這是那無賴的激將法他可不會上這種當。這叫花子純粹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種,對付這種人,最好就別理他,他愛怎麼耍就怎麼耍,耍得自己沒意思了自然也就不會再來煩他了。
嚴月汐勸著自己把心火壓下來,躺床上睡覺,晚上他還有任務去辦,現在補一點睡眠也能讓自己煩躁的心情平靜下來。
可惜嚴月汐還是低估了念霜的無賴程度,他一覺轉醒,看到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打更的聲音提醒這時已經是X更天了,他起身,正準備換夜行衣的時候,忽然發現房頂上有一個人的呼吸聲。
嚴月汐本能地仰頭看向房頂,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氣得他口吐鮮血!
念霜那無賴叫花子居然真跑到自己房頂上,還掀了瓦片,一張臉正對他的屋子閉上眼睛睡著了!
[你個王八蛋……]嚴月汐咬牙切齒,手一揮就想一把毒針扔過去,可是扇子開了一半,他又頓住了。
如果現在把他驚醒了,會有什麼後果?這家夥肯定會又開始他的死皮賴臉,堅決不會離開的。但是如果不弄醒他,自己在屋子裏的所作所為也就很有可能被他全收眼底,就算不換夜行衣就這樣出去,中途這家夥萬一醒過來,那不就成了最明顯的殺人嫌疑了嗎?
不行……他不能毀了雪汐的全盤計劃,他寧可今晚不執行任務讓雪汐來責怪他,也絕不能一時衝動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