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雷鳴 第九章 似笑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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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寒澈經過那一夜與鸞少虹樹下對飲,似乎對他的印象改觀不少。這不,大中午的就派人把鸞少虹一行人叫到了西房,倒沒什麼事情,美其名曰為那一晚沒有好生招待幾位而敬酒賠罪,但是事實上,他隻是想再見一下鸞少虹而已。
這個男人很神奇,沒見麵之前,他從別人口中得知的一點消息認為他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可是第一次見麵,他又覺得這男人張狂、失禮,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然而當夜的第二次見麵,這個男人又讓他看到了他瀟灑、豪放的一麵……就像一塊水晶石,不管側到哪一麵去看太陽,都能看到不同的絢麗色彩。
鸞少虹這次來得倒很幹脆,蕭寒澈從廳堂裏看到幾個人遠遠而來,便提前起身上前迎接。身旁的陳依柔也跟隨他一起起身走上前去。
[鸞教主。]蕭寒澈微笑著向他拱起手。
鸞少虹也回了禮,臉上是淡然的笑容,目光停在陳依柔身上一下,然後轉頭問蕭寒澈:[蕭盟主,這位恐怕就是蕭夫人了吧?]
陳依柔懷裏抱著個小孩兒,不足一歲的樣子,微微向鸞少虹福了福。
[陳依柔見過鸞教主。]
鸞少虹笑起來,說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即便已育子嗣,臉上的傾國美貌卻依舊不減當年哪。]
陳依柔羞澀一笑,輕抬蓮步退至蕭寒澈的身後。
而鸞少虹卻對她懷裏的孩子感起了興趣,對蕭寒澈說:[蕭盟主,在下可不可以抱一下令公子?]
蕭寒澈笑道:[這有和不可?]然後轉身一把將陳依柔懷裏的小孩兒抱起來,遞給鸞少虹。
鸞少虹猶豫了下,像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似的盯著那小東西半天,然後才慢慢伸出手,試著從蕭寒澈懷裏接過那小孩兒。
蕭寒澈的孩子十分有八分像他娘,皮膚粉嫩,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鸞少虹,眉宇間那一點未綻開的英氣倒很像蕭寒澈,還有薄薄的嘴唇,像他爹一樣,代表一種薄情的性格。
不過不管他長大後是不是真的會薄情,但是至少現在看起來,長得真是非常的可愛。
[好小……好軟……]
抱著小孩兒的鸞少虹,眼神一下子溫柔起來,像捧著一樣多麼神奇的東西似的,眼睛裏充滿了驚奇與小心翼翼的興奮。
那樣的表情倒讓蕭寒澈也覺出點甜蜜的滋味兒來。
他對這孩子一向沒什麼感情的,懷在肚子裏的時候自己就沒怎麼太關心,等生了出來,一眼看到那張酷似他娘的臉,不知怎麼的就湧出種厭惡的情緒,所以至今為止,他抱過這孩子的次數用五個指頭都數的過來。
[他叫什麼名字?]鸞少虹問道。
[蕭一笑。]
[笑一笑?哈哈,這名字好有趣。]鸞少虹大笑道,然後捏捏蕭小公子的滑嫩臉蛋兒,調笑道:[你看你爹多壞啊,自己不願笑,倒讓你一輩子笑一笑了。]
小孩兒大眼睛瞪著鸞少虹,小嘴巴噘起來,像是在無聲抗議被蹂躪似的。
蕭寒澈心裏歎氣,剛想這家夥總算和他和平友好了,沒想到不經意的時候又被調侃了。鸞少虹啊鸞少虹,你的每一麵,還真是夠耐人回味的。
鸞少虹逗夠了小孩兒,就把孩子歸還給他母親。蕭寒澈領著他們一起走進飯廳裏,圍著一圈兒坐下,按照禮數來算,鸞少虹坐在蕭寒澈的左邊,陳依柔坐在蕭寒澈的右邊,底下幾個人忽然同時盯著這詭異的陣勢默不作聲,直到鸞少虹暗地裏狠狠瞪一眼,才尷尬地收回視線,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隻是飯局剛要開始,蕭寒澈忽然伸手大喊一聲:[幾位且慢!]
拿著筷子的和剛要拿起筷子的,都驚詫地看向他。
蕭寒澈目光盯在桌子上已經擺好的菜肴上,眼光驀然冷冽起來,突然,他抬頭朝房梁上朗聲叫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聲音回蕩在鴉雀無聲的飯廳裏,過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應聲。
花吟譏笑道:[蕭盟主未免太草木皆兵了吧?這裏就我們幾個人而已,哪裏還有什麼‘閣下’啊?]
話音剛落,不知從何突然飛來個東西,正中花吟的後腦勺。
花吟[哎呦]一聲抱住頭,憤怒地朝後大罵:[誰家的王八羔子,敢打老子?!]
鸞少虹拿起那根‘凶器’,原來是一根雞骨頭,再看看桌子上的菜…。。果然有一隻雞少了個腿。
[媽的!明人不做暗事,給老子出來!咱們光明正大較量一次!]說著,花吟就掏出了腰間的玉笛,作勢真要幹上一架似的。
鸞少虹給了鏡墨一個眼神,鏡墨理會,上前拉住花吟,用力量把他給壓在凳子上。花吟還想掙紮著站起來,然而一接觸到鏡墨的眼神,他馬上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把一切看在眼底的蕭寒澈眸中閃過一絲異樣,不過,他很快整理了表情,笑著對劍拔弩張的幾個人說:[既然這位兄弟不想露麵,那就算了。]然後轉身對門外拍了下手,幾個下人走進來,蕭寒澈指著桌子上的菜,對他們說:[把這些菜都換掉,做一份新的上來。]
鸞少虹麵無表情地端起茶杯,淡淡地品一口。等那些下人都下去了,他朝蕭寒澈笑道:[何必換新的呢?房上這位兄弟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定不會作出下毒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吧?我們就這樣吃著,也是和這位兄弟同吃一頓飯了。]
說完就要拿筷子去夾那隻少了雞腿的雞,結果筷子被橫空擋住,嚴月汐目光嚴肅地瞪著他道:[教主還是不要太任性的好。]
鸞少虹挑起眉,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的屬下,道:[那月汐替我吃了可好?]
嚴月汐深深看了鸞少虹半天,然後慢慢拿起筷子,像是在做人生重大抉擇似地向那隻雞伸去。
在他的這個動作下,不禁鏡墨臉上神情凝重,水仙的臉色也是一片煞白。她提心吊膽地看著嚴月汐一點點靠近那隻雞的動作,又忽然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鸞少虹,然而鸞少虹卻一點也不以為意,端茶喝茶,簡直和現場的氣氛相隔兩界似的。
在嚴月汐的筷子伸向那隻雞千鈞一發的時刻,動起來的不隻有鏡墨、水仙兩人,還有房上的一位。
嚴月汐的筷子被一根雞骨打掉,正準備去製止他的鏡墨與水仙,馬上轉過頭嚴陣以待地盯著雞骨飛來的方向。
[叱詫江湖十幾年的鸞教主,居然會用部下的命來保自己的!]
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來,然後啪啦幾聲,眾人隻見眼前一片磚瓦塵土如瀑布般瀉下,隨著那一堆碎瓦泥土下來的,還有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男人。
嚴月汐在看到那人臉的一霎那,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那一身乞丐樣的男人朝他露齒一笑:[我終於知道你的名字了,原來你叫月汐啊……。嗯,好名字。]
這回驚訝的就是剩下的一群人了,連鸞少虹都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嚴月汐,那表情似乎在說:你認識這人?認識這個臭叫花子?
是了,當然沒有人會預料到堂堂思雪宮中最高傲、最愛幹淨的嚴月汐會認識個乞丐!但是事實上呢?如果一個人在兩天之內同時碰到一個人三次,那算不算得上是認識呢?
平心而論,嚴月汐是真不想說認識他,但是這人打掉了他的筷子那是有目共睹的事。那隻雞是下了毒的,而且是種江湖上最常見的三笑散,吃下去倒不會出什麼大事,不過就會笑上三天三夜停不下來罷了。
蕭寒澈就是看出那毒不是什麼要人性命的才會這般放鬆,想來也許是人惡作劇,隻是想耍點壞心眼而已。
但是鸞少虹讓嚴月汐來嚐這藥,那就讓人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了。然而現在來看,恐怕他就是拿嚴月汐來刺激這人現身的,隻是他想破腦子也沒有料到,這個下毒的人卻是死和嚴月汐相識的。
被眾人用那種目光盯著,嚴月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朝著那人惡聲惡氣道:[上回沒把你打死,你是來尋死的嗎?]
[哎,你不說我還忘了。]那人一拍大腿,臉上露出氣憤的神色,他指著嚴月汐控訴:[我丐幫的孩子就是撞了你一下,你幹嘛要打他?你看你把那孩子給踢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這要是以後落下什麼病根可怎麼辦?]
嚴月汐冷冷地挑起半邊眉,嗤笑道:[隻是撞了我一下?哼!你丐幫的孩子還真是撒謊不打草稿,他怎麼沒告訴你他還順路拐走了我懷裏的東西?]
[啥?]男人傻傻地瞪大了眼睛。[小米還偷了你的東西?]
[沒。]
男人放鬆地吐了口氣。
[……是搶了我的東西。]
[呃,]男人噎了下,一下子就失去了趾高氣揚的架勢,羞慚地摸摸後腦勺,低聲恨道:[那死小子居然敢騙我?看我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嚴月汐愛答不理地瞥了他一眼,不再張口了。
蕭寒澈見狀,及時走上前笑道:[這位小兄弟說道丐幫,難道是丐幫弟子?]
乞丐抬眼瞪了他一眼,蕭寒澈驀然像被冰水澆了一下似的,那眼神帶著恨意,雖然閃過得很快,但是因為實在太明顯了,已經被他捕捉到了。
乞丐別過臉去,不願見他似的敷衍道:[我不是什麼弟子,不過就是個要飯花子,拿著個棒子到處要吃要喝的罷了。]
拿著棒子到處要吃要喝?那該是個什麼棒子?
這恐怕對在場的人來講已經不言而喻了。
蕭寒澈扯著嘴角笑道:[原來是丐幫幫主,失敬失敬!一直聽說丐幫薛老幫主過世後,將打狗棒交給了一位年輕人,沒想到竟然是這位兄台。]
乞丐卻斜著瞥了他一眼道:[怎麼?我就這麼不像一個幫主樣兒嗎?]
蕭寒澈臉色一僵……這都怎麼了?來一個鸞少虹跟他針鋒相對,這又來一個丐幫幫主也跟他對著幹?當盟主就這麼不招人待見?(我笑~~)
可能也覺察出自己說話口氣太衝了,乞丐別過臉,哼兩聲,不甘願卻還是平和下口氣道:[我們丐幫昨天來蕭盟主山莊上參加武林大會,怎料那看門小廝卻不讓我們進,偏說蕭盟主並未邀請丐幫來,無奈我們丐幫隻好躲到後山破廟裏留宿一夜。我今天就是來特地聽聽蕭盟主的話,到底有沒有邀請我們丐幫參加武林大會?]
[有這種事?]蕭寒澈吃驚道,[丐幫作為江湖上一大幫派,我怎麼可能不會會邀請你們?]他重重歎了口氣,有種無奈的氣憤。[我事務繁忙,沒有時間親自到門口迎接各位江湖兄弟進莊,所以就派了個比較信任的下人去管理此事,可是沒想到……唉!]
鸞少虹及時也說道:[門口那小廝卻是缺少禮數了點,當時我們一行人想進莊但是丟掉了邀請函,那小廝就死活不讓我們進了。好在我向他們報出了名號,經過下人向蕭盟主詢問,他才準許我們踏進莊子裏的。]
乞丐瞪著鸞少虹,冷冷道:[你是誰?]
鸞少虹微微一笑:[在下鸞少虹。]
[你是鸞少虹?]乞丐瞪驚訝地大了眼睛,他走上前幾步,靠近鸞少虹道:[你不是三年前失蹤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
這正是蕭寒澈也想知道的,但是礙於身份,一直沒有找好機會問出來。
[失蹤的事隻是江湖傳言罷了。]鸞少虹端著茶,淡淡道:[在下隻是去西域那邊學了點東西。各位都知道,如今在中原武林上為非作歹的大多是西域教派,他們武功奇妙不按章法,讓我們中原武林人吃夠了苦頭卻又拿他們無可奈何。所以,在下就想要想滅掉這幫烏合之眾,首先要做的,就是應該了解他們的武功理法。萬事都是有規律的,西域武功再神奇,那也是按照一個規律的章法練出來的,隻要摸清了他們武功套路,以後想消除他們,便指日可待了。]
他的一席話說完,惹來的不僅僅是丐幫幫主充滿崇敬的目光,還有蕭寒澈那眼底的一抹複雜神色,不過大抵應該不是什麼壞的意思,因為此刻他的臉上,是帶著微笑的。
[鸞教主果然深謀遠慮,佩服佩服!]丐幫幫主擊掌笑道。
鸞少虹嘴角扯了個淡淡的微笑,並不覺得自己特高尚似的,抬眼看向那乞丐,問道:[那麼這位丐幫幫主,在下是否能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
[呃……]乞丐猶豫了下,眼珠子轉了轉道:[估計你們也是沒聽過的……那個,我叫念霜,在江湖上沒什麼名號。]
[喔…。。]鸞少虹點點頭,算是知道了。隨即他又笑容麵滿地問道:
[那你和我們家月汐是怎麼認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