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風起  第十二章 莊主未來夫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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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冷霜籬還在被窩裏趴著,昨晚被蕭寒澈操勞得有點過頭了,現在即使是睡不著也沒有那份力氣起床。
    忽然,冷霜籬一個激靈,迅速從床上坐起來,披上衣服,步履雖不穩,但是沒有任何懈怠地匆忙走至門口。
    開門,他倚靠在門框上。
    [出來吧。]他聲音裏帶著疲憊的沙啞。
    櫻花樹後,走出來一身青衣的嚴月夕。
    他看著冷霜籬的眼,有著某種被壓抑的憤怒,但是他清儒俊美的臉龐,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
    冷霜籬閉了閉眼,有些不耐煩地看向嚴月夕。[你怎麼又下來了?]
    嚴月夕的聲音清清冷冷。[娘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現在蕭寒澈就要跟陳依柔成親了,你還要繼續留下來嗎?]
    [不是還沒成嗎?你這麼早下來給我催死的?]
    [嚴雪夕!]
    [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吵。你老老實實待在山上別再下來了,我看了你就頭疼。]
    嚴月夕歎口氣,深深盯著冷霜籬。[你趕我走也沒用,等到了那時候,就由不得你來說不了。]
    冷霜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死人的話,你又能對他說什麼呢?]看到嚴月夕霎時變色的臉,他又連忙接著說:[玩笑而已。我死了一次就不會再死第二次了。]
    冷霜籬還想說什麼,但是兩人這時都聽到一串腳步聲正向這邊走來,確定那並不是可兒的,和嚴月夕對視一眼,對方明了地一閃身沒了身影。
    冷霜籬也聽得出那並不是常來自己落雪閣的那兩位,所以幹脆留在原地,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隨便跑到他這塊禁地上來。
    等了好一會兒,一個身披錦繡長毛披風,腳踏龍鳳高腰棉靴的女子緩步走進月門,身後還跟著位年過半百的老嬤嬤。
    女子蓋著披風長帽,低頭緊緊瞅著地上,小心翼翼地提著自己的羅裙。老嬤嬤手裏捧著一堆什物,在後麵亦步亦趨。
    兩人都沒注意到冷霜籬冷冷的凝視,對於比莊裏其他地方雪都要厚得多的落雪閣,兩人顯然走得十分艱辛。
    冷霜籬也不吱聲,隻斜眼看著。待到兩人都走到門階下麵,他才微微直起了身,把滑落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兩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一看到門口的冷霜籬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從女子描得輕靈脫俗的眉眼裏,冷霜籬讀出了驚豔。
    [啊。]女子輕呼一聲,聲音像江南綿綿細雨一樣溫和柔順。
    [你們倆是誰?]冷霜籬站得有點乏了,聲音裏是隱隱的不耐煩。
    [我我我……。我是……]張口結舌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話,有著一張嬌美若花麵容的女子,兩隻眼睛隻是呆若木雞地看著冷霜籬。
    冷霜籬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即便是這女人不說,他也猜得出這女人的名字身份背景以及所有的一切。
    美麗到這個水平,想必除了那個天下第一美女陳依柔也沒有別人了。
    咬牙切齒地想,他毫不客氣地丟下一句:[不管你是誰,給我滾!]
    女人嚇得渾身一僵,被冷霜籬那寒到心底的眸子凍得頓時倒退一步。那身後的嬤嬤倒不讓了,可能是年齡大閱曆得也過的關係,並沒有被冷霜籬千年寒冰似的臉給震懾住,反而站出來指著冷霜籬嗬斥道:[你這賤人竟然敢如此侮辱我們大小姐?!你知道我們家小姐是誰嗎?她可是江南首富陳家的千金!也是北方第一莊莊主蕭寒澈的未婚娘子!你這不知禮教的下賤胚子還不過來磕頭認錯!!]
    冷霜籬眉毛輕輕一挑,投過去看著陳依柔的眼色就更加冰冷了幾分,簡直要到目視殺人的地步了。
    [哦?陳家千金?敢問陳家千金大小姐來我這一方蔽宅有何指教?]
    陳依柔對強出頭的嬤嬤低聲說了聲[不得無理],然後抬頭來笑意盈盈地麵對冷霜籬。
    [小女聽蕭大哥說,他有一親如親兄弟的師弟住在莊上,小女前一日隨蕭大哥過來,便想過來跟公子打聲招呼,如有冒犯,還請公子見諒。]
    不愧是大家裏的閨秀,說話彬彬有禮還帶著男人最喜的嬌態,不過對冷霜籬來說,一切都是那麼惡心反胃。
    [既然知道冒犯了,就快點滾出去。]
    陳依柔臉上一下子變成難堪的青色,忤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的一動不動。好為主子打抱不平的嬤嬤又竄出來,扭曲著臉,張開一張大血嘴罵道:[放肆!你以為是你誰?不就是一隻被男人隨便操的狗嗎?如果不是我們家姑爺可憐你把你贖回來,哪裏由得你站在這地方?!我們家小姐是看得起你才帶禮物來看望你,你別不識抬——!!]
    什麼東西猛然從她喉間劃過,嚇得她立刻噤聲。轉過頭去,才發現一枚透著寒光的冰錐,正穩穩地紮在自己臉側的木柱子上。
    倒吸一口涼氣,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頸,摸出來的居然是一把鮮血!
    [我的……天啊……]老太婆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冷霜籬蔑視地撇了一眼,冷冷道:[陳家的家犬吠得還真歡實。]
    一旁的陳依柔也嚇得不輕,她不知道是不是冷霜籬做的,可是哪有人能夠控製冰塊的?看到老嬤嬤暈過去急忙蹲下去扶起,嘴巴裏連連喚著。
    門外給陳依柔帶路的小丫鬟聽到聲音,也衝了進來。一看到未來莊主夫人的貼身嬤嬤居然滿脖子鮮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躊躇了半天後才轉了身,奔出了落雪閣。
    冷霜籬這下是把眉頭擰得死緊。如果自己沒料錯,那死丫頭肯定是去找蕭寒澈了,而自己剛才一時沒忍住竟動用了指術,如果被蕭寒澈知道……。
    看了眼階下忽然淚如泉湧的女人,剛才發生的事她必然會講給蕭寒澈,看樣子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了。
    不過事情並沒有冷霜籬想得那麼遭。那丫鬟並沒有把蕭寒澈叫來,反倒是位年長點的丫鬟,看樣子應該是管家一類的人物。
    梳著發髻的女子進門後便看了冷霜籬一眼,冷霜籬也不說話,任她把這個情形詳細打量個遍。然後女子落落大方地來到冷霜籬麵前,對著他躬了躬身。
    [冷公子,女婢是莊內的內侍管家銀鈴,也是莊主特點的陳小姐專侍。]
    冷霜籬點點頭。[那正好,把這個哭得死去活來的,和那個老不死的,都給我統統去清出我落雪閣!]
    銀鈴沒有動,反倒不卑不亢地盯著冷霜籬說:[冷公子,陳小姐是嘯風山莊未來的莊主夫人,奴婢不認為這個莊上還有她不能待的地方。]
    即使這個女人滿口的恭詞敬語,但是冷霜籬還是看到了,從那雙細長眼睛裏,流露出的不加掩飾的鄙夷。
    他不動聲色地翹起嘴角。[莊主夫人是嗎?看來莊主夫人的能耐比莊主的都大呢,連莊主的話都可以不聽。]
    [冷公子,贖奴婢多言,莊主隻是不讓閑雜人等靠近落雪閣,可是同樣身為主人的陳小姐,也有權利取消這個禁令,]她眉眼盯著冷霜籬一眨不眨,字字頓挫:[也有權利讓這個落雪閣變成空閣。]
    是挑釁,還是警告?但是無論哪一種,冷霜籬都被惹怒了!
    他的笑漸漸變大,臉色也越來越陰森。纖素的手指扣在一起,雪地上頓時聚集一大團的雪在半空中盤旋飛舞。
    在眾人驚詫的眼光下,那一團的雪忽而圈住了銀鈴,在她膝蓋上、胳臂關節上盤旋縈繞,死死圈得她寸步難行。冰冷的雪漸漸凍結了她的所有關節,刺痛襲遍全身,縱然是再堅韌的人,也痛苦到忍不住嘶聲求饒。
    銀鈴雙腿無力地跪下來,臉部痛苦地扭曲成一團,嘴唇也被她咬出了鮮血,但是卻依舊忍耐著沒有吭一聲。
    這倒讓冷霜籬多少有些佩服了,雙手抱臂,閑事地靠在門框上冷眼旁觀。
    他倒要看看這個倔強的臭丫頭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陳依柔哭得不能自己,從老嬤嬤的身上爬起來,便要去幫銀鈴,可惜那雪不但不讓圈內人脫離,還不讓其他人進入。陳依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跪在地上求冷霜籬:[冷公子,求您高抬貴手,放了銀鈴吧!她是奴婢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計較,這都是我的錯,求求你放了她吧!]
    高高在上的冷霜籬冷笑一聲,左手手指伸出來對著那團雪微微一扣,雪團便應聲而落,頓時一片風平浪靜。
    銀鈴滿口血,本想用手臂將自己支起來,誰知兩臂根本用不上力,跟斷了一樣,整個人趴在雪地裏一動不得動。
    身旁幾個小丫鬟看得目瞪口呆,被陳依柔一喚,才終於回過神來,急忙上前扶起了銀鈴和老嬤嬤。
    陳依柔怯生生地道了句[小女告辭了],便和一群人狼狽地離開了落雪閣。
    直到再也聽不到幾人的腳步聲了,冷霜籬才虛弱地滑下身體,冷汗從額頭和鼻尖滲出來,連手指都累得發顫。
    如果未來的日子裏這女人再過來[冒昧]幾回,恐怕用不著[鏡花水月]來綁他,他自己都會因為精疲力竭而倒下。
    一絲哀傷的笑容,無奈地爬上嘴角。
    蕭寒澈正在書房裏和陳依敏父子商量武林大會的籌辦工作,這次下江南本來是想解決掉鸞少虹的勢力,沒想到老天爺助他,鸞少虹於一天夜裏突然失蹤,紅鸞教找了整整半月有餘也沒找到。蕭寒澈知道機不可失,忙把自己與陳依柔的婚事定下來,這樣就可以拉攏到江南的大部分勢力,而自己這方麵也在加緊籌辦武林大會,想要趁鸞少虹不在之時,將武林盟主的寶座納於身下。
    緊閉的書房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衝衝的腳步聲,來至門前時,略微停頓了下,接著傳出富有規律的敲門聲。
    蕭寒澈眉頭微皺,他明明說過自己的書房是不許閑人打擾的。
    [什麼事?]他在房內連門都不開。
    [莊、莊主,是陳小姐她……。]
    陳求富騰地從椅子上坐起,跑到門口,一把將門打開。[我女兒怎麼了?]
    蕭寒澈看看陳依敏,兩人也站起來一起走到門口。
    小丫鬟看到滿臉橫肉的陳求富嚇得一驚,說話聲更是結結巴巴:[她她她……]
    蕭寒澈板著個臉。[好好說話,我是怎麼教你們的!]
    [是…。。]丫鬟見到主人立刻低下腦袋。[啟稟莊主,陳小姐的嬤嬤和銀鈴管家皆被冷公子打傷了。]
    [什麼?]三人雖然是同時驚詫出聲,但是陳求富注意的是打傷兩字,蕭寒澈和陳依敏,卻是聽得冷公子三字。
    陳求富乍問愛女受此欺負,轉過頭來便直逼蕭寒澈。[寒澈,這是怎麼一回事?]
    蕭寒澈心裏叫苦,我去哪知道怎麼一回事!他把冷霜籬安排在最北邊的北園,一是那人本身喜歡清靜,二便是他也不想讓冷霜籬參與到自己莊內的事情。可是冷霜籬一直在落雪閣待得好好的,這陳依柔怎麼會惹是上他呢?
    難道是冷霜籬還沒有被自己昨天的遊說說服,主動去找陳依柔報複了?
    想到這層,蕭寒澈冷汗直冒,他可不想被陳家的人知道自己和冷霜籬的關係,否則自己的大好前途豈不是毀於一旦。
    陳依敏當然也是這麼想,隻是他不知道蕭寒澈和冷霜籬那份不正常的親密關係,自然隻是懷疑自家妹妹與冷霜籬哪來的芥蒂。
    [伯父大人,您少安毋躁。霜籬他為人性子刻薄了點,也許隻是口頭上有些不對頭罷了。]蕭寒澈勉強鎮住心神,安撫著未來的嶽父大人。
    陳求富縱然是心理憋氣,可麵對即將成為自己女婿的未來盟主大人,也終究不敢太過刁蠻,[依柔她從小喪母,嬤嬤雖然隻是她的奶娘,可卻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寒澈,無論如何,你得給依柔討一個公道出來。]
    [這是當然的,依柔是我未來的娘子,我也自當拿嬤嬤為恩人看待,又怎麼會虧待她?]蕭寒澈謙恭地說完,轉過頭麵色凝重地看向丫鬟。[冷公子從不出落雪閣半步,他怎麼會和陳小姐的嬤嬤還有銀鈴糾纏上?]
    [……是陳小姐去的落雪閣。]小丫鬟小聲回道。
    [她去落雪閣?]看來是陳依柔主動找上冷霜籬的,雖然確定不是冷霜籬主動找事而踏實下來,可卻煩悶這陳依柔沒事去落雪閣做什麼,難道沒人告訴她落雪閣是個禁地嗎?
    [陳小姐是想去拜見一下冷公子的,但是冷公子出言冷淡,侮辱了陳小姐。於是嬤嬤看不下去便站出來替陳小姐說話,誰知不知冷公子使得什麼妖法,居然憑空飛出個冰淩來,劃傷了嬤嬤的脖子。]
    [什麼?]蕭寒澈愕然。
    冷霜籬全部所學的功夫隻是幼年在嘯雪峰學的那點皮毛,師傅說他身體單薄不適宜學武,便隻草草教了點[龍嘯劍法]的基本,怎麼會使喚冰淩這一邪功?
    [奴婢說的句句屬實!知道嬤嬤受傷後,奴婢便想來通知您,可是聽說您在書房裏議事,奴婢不敢打擾便找來負責照顧陳小姐的銀鈴管家。銀管家去後和冷公子講道理,結果那冷公子根本不聽,反倒弄了一大堆雪,不停地繞在銀管家的膝蓋和胳膊肘上,把銀管家的胳膊和腿都凍殘了……。]小丫鬟說到這,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蕭寒澈的臉青得不能再青,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被江湖人津津樂道的[指術]是會控製大自然萬物的邪門武功,隻是沒想到自己那弱不禁風的小師弟,居然會這種荒唐功夫!
    陳求富氣得臉色漲紅,轉頭氣勢洶洶地對冷霜籬說:[你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師弟?莫不是從山上下來的妖怪吧?]
    [爹,您別瞎說!霜籬他可不是那種人,一定是其中有什麼誤會。]陳依敏見不得有人侮辱冷霜籬,連忙站出來替他說話。
    [死小子你知道什麼?你見過那人?]他爹不依不饒。
    [我、我……]陳依敏訥訥的,一時不小心失口,竟把自己偷偷見冷霜籬的事兒給暴露出來了。
    而蕭寒澈早已顧不得來拷問陳依敏,他現在擔心的事要比他重要的多。
    [伯父,我這就去看看依柔,詳細地詢問下事情的經過。如果真是我師弟的錯,我定當負起作為師兄的責任,好好教訓一下他。]
    [詢問?還有什麼好問的?這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你那師弟仗著自己孔武有力,欺負我家小女手無縛雞之力呢!]陳求富氣得鼻子都歪了。
    陳依敏哭笑不得,無奈的拉住他老爹暴走的胖身體。[爹,你沒見過冷公子瞎說是什麼呢?就那人的那點力氣,還不定他和依柔誰更有勁呢!]
    蕭寒澈眼裏複雜的眸光一閃即逝,再看向陳依敏的眼神,也多了份芥蒂。
    陳求富被兒子三言兩語說得無語了,嘴巴張了兩下隻好妥協:[既然依敏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先去看看依柔吧。]
    蕭寒澈恭了恭手,三人一前一後,跟著領路的丫鬟來到了陳依柔所暫居的碎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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