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的世界在記憶中模糊成一個慘淡的輪廓，波瀾不驚的心被攪起漣漪片片，明滅不定的光打在子夜微微泛起紅暈的臉上，如染春色：“我去。”
    徐長安手中折扇瀟灑一收，望了子夜瞳中隱現的向往，了然而笑，露出一齒皓月的潔白：“好，我們現在就出發！”
    他不等子夜回答，超光逾影般掠到她跟前，伸手攬在她腰間，如山的身子向前一縱，微微用力，翩若驚鴻般掠了出去。
    子夜驚得低“啊”了一聲，臉色一白，卻見自己身子已懸在半空。他的速度極快，翻卷的衣袂和著飛舞的青絲不時打在身上臉上，模糊了她的視線。風呼呼切麵而過，霧靄中煙浪迷離，錦水湯湯，遠山近樹，繁花明月，皆成了一縱而過的浮光掠影。
    細若束素的纖腰上傳過來一陣燙過一陣的滾滾熱浪，陌生而幹爽的男子氣息縈繞在她周身，仿佛衣鬢摩挲中，每一個細小的毛孔都會觸到他身上傳來的灼灼熱度，燥得她不染胭脂的臉上不自覺暈出兩團柔軟的嫣紅。她雲鬢半偏，臻首低垂，無處可放的雙手緊攥著他的衣襟，突眼恨恨地幹瞪著他的衣角。
    徐長安身在半空不停，低頭望著她幾乎手足無措的窘狀，抽了抽彎成好看弧度的嘴角，朗朗的笑聲如水紋擴散開去，霎那落滿天際，唯有放在子夜腰間的手，似乎箍得更緊了。
    疾縱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徐少安婉若遊龍般掠在半空的身子忽然一滯，抱著子夜小心翼翼踏落在一處高聳的屋脊之上，他一手摁住子夜的肩膀，示意她伏低身子，一手伸出，定定指著十數丈之外掛了一排燈籠的朱漆大門：“躲過巡夜的侍衛，過了前麵的東華門，轉過城牆，便是齊都最熱鬧的街市了。”
    子夜驀的聽到“東華門”三字，心突的一動，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注目望去。隻見遠處一道厚厚的宮牆筆直伸展在無邊的暮色中，將一座屋簷疊疊的皇宮圍得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目光過處，一座高巍的挑簷式門樓拔地而起，厚重的門扇在淡淡的月華下重彩輝映，橫九縱九共八十一枚門釘奪目可見，巨大的鐵製門環錚亮如新，在夜幕中寒光爍爍，散著清冷的華彩。門楣上花卉蝙蝠繚繞，正中三大磚雕大字依稀可辨，正是“東華門”三字隸書。
    一隊蟒衣箭袍的侍衛手握戎刀，提著精神在門下來回巡視。遠遠的，從宮室落下的暗影中走出一高一矮兩個穿著太監服飾的男子，背對著兩人，緩緩朝宮門而去。隻見那高個男子小心扶著身旁之人，步伐艱辛地踽踽而行。挨個男子半個身子倚在他上上，腳步虛浮，背影傴僂，望之似有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