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逍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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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子,也就是妓院,是大多數男人流連忘返,女人嫌惡痛恨之地。本來就是個小地方,官府覺得太多妓院影響露城形象,不好和上頭交代,就把露城大多數的妓院都給封了,隻剩下一家在大眾強烈要求下苟且存活下來,名字叫逍遙樓。
每日逍遙樓的座位全是滿的。有錢的買個姑娘,沒錢的去喝個酒聽小曲。因為它是唯一的一家妓院,沒有了競爭對手,自然迅速地擴大。大紅的漆,淺紫的布和絲帶,氣派又有神秘的感覺。聽說前段時間來了個漂亮的新人,更是人頭洶湧。從早到晚再到深夜都是笑鬧聲一片,讓大街在黑暗裏增添了不少妖嬈的氣氛。
夏霜兒拽著不甘不願的小至走到逍遙樓,很土包子氣地站在樓前“哇”地驚歎,雙眼瞪得像銅鈴一般,嘴裏“嘖嘖”有聲。從裏頭出來的人都暗笑,這個沒見過世麵的。
“你收斂一點好不好。”小至忍不住了,“看你那呆樣,給別人看笑話。”
“我不介意。”她根本沒聽,繼續到處亂看亂摸,最後開心地抬著頭圍著門前的大柱子轉圈。“哇,你看。這柱子材料很特別啊,露城就這裏有這種木材。你看那雕刻–嘖嘖…”
“你不介意我介意!”又從逍遙樓裏頭出來了個人,低聲笑說了句笨蛋。小至給說的火冒三丈,不停地燒啊燒,蔓延向夏霜兒。
“小孩子臉皮這麼薄,以前你怎麼混的啊。”她真的一點也不介意,現在有簾子遮著,諒誰也不會知道她是夏霜兒或陸家夫人。
“你這個女人!”他爆發了,“要麼現在我就回去告訴陸府的人你在這,要麼你立刻給我停你這些愚蠢的行動!”
進出的人傻了,小至也呆了呆,下意識地捂住嘴,做賊心虛的表現。夏霜兒拉著他就跑,一溜煙進了逍遙樓,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你發什麼瘋,這些能亂說嗎?”她壓低聲怒訴,“若有那個留了個心眼,真跑去陸府問怎麼辦。做事有些腦子行不行!”
“我…”他下意識地縮了縮,可憐稀稀的,以前那小乞兒的身影依稀浮現。
“以後沒想好就別說話,現在我們可兩頭不靠岸,走錯一步都是陷阱。”她難得的嚴肅,手掐得緊緊的,鬆開後有五條紅色的手指印。
現在陸府不認肯她,坐在夫人位置上搖搖欲墜,行差搭錯哪一步,陸府大門肯定在她眼前關閉。給休了的女人,不管怎麼好,怎麼賢淑,對她的閑話肯定隻會如滾下山澗的雪,越來越大,越積越多。那時露城是肯定呆不下去的,她可不想有這麼一天。
“你聽明白沒。”
“明白…”
“現在給我弄壺酒來。”
“明白…什麼?你要喝酒?來這種地方喝酒?”
“不行嗎。我覺得挺好的,你看進到這裏的都酒不離手,若我們不要酒,可要顯得唐突。”
“是…”
給教訓了一頓,小至整個安靜多了,順從地去問小二要酒。逍遙樓裏頭人多,不少爛醉如泥地倒在桌上地上,醜態百出,他不得不從爛醉的人身上跨過去。隻見眼前姑娘一杯一杯地勸著酒,卻一個小二都看不見。在裏頭曲曲折折地繞了一圈,宣告放棄,往夏霜兒所在的角落走去。還沒走到桌前,便聽到不少女子的嬉笑。他們選的可是角落的座位,旁邊根本沒有其他桌子,怎會有這麼多笑聲。
“公子,就讓我們陪你喝一杯。不要害羞啊。”
“就是,來逍遙樓的男人懷什麼心咱們都知道,爺就讓我們服侍吧。”
“公子,來嘛。”
小至停下腳步,不上前打擾這群勸酒興致正濃的女人,被圍在中間戴著有黑色簾子鬥笠的身影一直推遲著。他能想象到裏頭那張臉是怎樣的大汗淋漓,臉色慌張,巴不得一直往身上蹭的柔軟立刻消失。
那個身影也看到小至了,掙紮著要過來,卻又給按會座位上。看著他幸災樂禍的樣子,心裏把他上八輩子下八輩子的祖宗子孫罵了個遍,刻意地做出很禮貌的聲音:“小至,過來好嗎。”
憋著笑,小至推開勸酒的人兒往裏走,有些推不動的就伸手往不該摸的地方摸去,立刻也驚呼嬌笑著退邊去了。
“哪兒來的小孩呀,好可愛。”
“來姐姐這,姐姐給糖吃哦,來,過來。”看清來的人是誰,一個個又圍上來了,將目標轉移到小至身上,一隻隻像八爪魚的手爭先恐後地向前想摸一摸他粉嫩的臉蛋。
他慌忙躲開,失去平衡地衝向夏霜兒,誰知也眼前的身影一閃,大地給了他一個滿懷的擁抱。他吃痛,不解又憤怒地看著夏霜兒,她則一臉“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氣煞小至。
好不容易將姑娘們驅離,他們倆已是氣喘噓噓,半趴在桌子上。
“沒想到上妓院會這麼累,看那些男的都那麼舒服的樣子,不會是裝的吧。”夏霜兒先開口,她的話立刻引來了小至的白眼。
“男女有別。女人不來這種地方是有原因的。”
“哼。”她別過頭不理他,手裏玩弄著空的酒杯子。“你不是去弄酒給我們嗎,怎麼沒有酒。”
“這裏沒有小二。”
夏霜兒身子一頓,震驚地轉過來:“你不是吧。這種地方你想找個小二出來?這麼多姑娘難道是擺著看的啊,問她們啊。”
“是哦…”他摸著頭,傻傻地呆呆地,弄得夏霜兒也不好說什麼了。
這時逍遙樓特有的戲子台上款款走出幾位身上布料少得快遮不住的女子,尖著嗓門扯高音,台下的人們呼喝著,聲浪一浪比一浪高。
夏霜兒很受不了地用手塞住耳朵。趕快完成任務走吧,她對小至做口形,對方如獲大釋地點點頭,鑽進人群裏,不一會扯出個姑娘。
“你可聽說過一個叫雪姑娘的人?”她開門見山,也不繞彎子。
“喲,公子要打聽人呐,先和小女子喝一杯吧。”這女子媚笑著,蹭到夏霜兒身邊。
一杯酒換一個雪姑娘的消息值得了,她毫不猶豫地拿起酒,仰頭就是一杯。一旁的小至阻止不急,眼看著夏霜兒被嗆得臉紅耳赤。
“喲,公子慢些。這雪姑娘難不成是您的心上人,如此心急。”
“恩,是的。咳咳咳!”她順著女子的話,也不辯解。酒著東西實在不怎樣,辛辣枯澀又嗆人,如何是好東西。看人家喝酒當喝水,不能理解。
“嗬,好一女子。先前也有一人來打聽過她的事。”
擦掉嗆出的眼淚,她急忙問:“誰?你可知道雪姑娘的事?”
“公子,瞧你那焦急樣。不如再喝上數杯,小女子自然將知道的說給你聽。”說著,又從她帶來的酒壺裏倒了一杯,遞給她。
“小生酒力不勝,請姑娘將知道的說了吧。”夏霜兒扶著額,已經有了些暈懸的感覺,臉上一陣一陣地湧上熱流,一摸,竟燙手。
“那可不行。”那女子趕忙將酒杯塞進她手裏,想想又換了語氣。“本想敬公子五杯,既然公子不勝酒力,三杯便可。不然,無酒助興,要小女子怎麼說這事兒。就三杯如何?”
“這…”一聽像是推不了了,人家話都說這麼白了,再推今晚任務完成不了多麻煩。暗喊倒黴,嘴上卻嘿嘿地笑了:“姑娘真是給麵子高某,好,就三杯。”說著一拍桌,拿起酒就要灌。
“慢著。讓我代喝。”一個童聲插進來,一把將夏霜兒的杯子奪走。那女子一看是小至奪走的酒杯,也不惱,反而笑了。
“這位小哥好會說笑,可是隨你主人來的。小孩子家家喝什麼酒嗬,可要當心長不高。還是你主人喝吧,別拖拉了,酒涼了不好喝呐。”
“退下,這是我的事。”夏霜兒搶回酒杯,怕再出什麼差錯延遲,一口氣便是三杯。惡心得想吐,在茶樓吃太多了。
“公子好酒量!”她嬌笑著。
“現在可以說了?”她撐著桌子不讓自己倒下去,小至走上前不知所措,最後拍了拍她的背,表示自己還在。
“當然。上一位來尋找姓雪的姑娘是陸府的人,似乎地位還不低,衣服料子都是上等。”
“什麼樣子?”
“不知,他也是蒙著臉。但身形高大,聲音也挺好聽的。”
陸蕭。夏霜兒心裏頭冒出來一個名字,更確定自己要找的事有著落,趕忙問:“他是怎麼形容詢問的?”
“他說是一位白衣長發的女子,個子和小女子差不多,麵容極為秀麗。”
“他何時來詢問的?”
“大概就是十一月初一前後。那天客人少,許多姑娘都圍上去了,但他睬都不睬,一直問。”
初一?這個月初一?
“他還說了什麼?”
“沒有咯。我們都沒見過這位姑娘,他就沒多問,離開了。”女子擺弄著雙手,漫不經心地說。
夏霜兒不出聲,也沒再問了。過了好一會從袖裏拿出二兩銀子,說:“謝謝姑娘,這點小意思,請笑納。”
女子看到眉開眼笑,連忙謝聲不斷,夏霜兒揮揮手,她便離去了。
“走吧,沒什麼多問的了。”她起身,踉蹌著腳步在小至的攙扶下離開了逍遙樓。腦子裏一直盤旋著那女子的一句話。
大概就是十一月初一前後。
這個月的初一,就在她收到媒婆賀喜,訂婚消息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