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至！快點把臉上的粉弄好啦，很粘很難受啊。”陸府某院某房傳出來非常非常不文明兼沒氣質的吼聲。
    “你有多動症啊，才坐了一炷香時都沒到。”一把稚嫩的聲音不甘示弱地回吼。
    “快點啦！都要厚成麵具了，至於嗎？”
    “女人！又是你要把胎記全遮住，要怪就怪自己在臉上長那麼大塊胎記！”
    “死小孩！居然敢叫我女人，沒大沒小。看我釵子插眼！”
    “有沒搞錯！”吼聲驚天動地，將瓦蓋上的雪陣下來不少，在窗前恍如一場大雪。
    “好了啦…”死命喊粉厚的女聲投降了，“對…臉上的痔，畫濃點大點。”
    屋子裏，一個被厚厚的粉遮得臉慘白慘白地能當僵屍或者午夜幽靈的姑娘，坐在梳妝台前不安分地扭啊扭啊。身旁一個臉色鐵青但一身的怒氣掩不去可愛伶俐的粉嫩娃娃，看上去像五六歲的樣子。
    “你這個辦法很爛。”某娃娃潑冷水，隨即靠邊站，以免被潑到。
    “你什麼意思啊。怎麼爛了。”夏霜兒擰過鬼哭神泣的臉，小至趕忙退後。
    “很麻煩。”
    “又有什麼辦法，以前的方案都行不通…”她嘟著嘴生悶氣。
    經過前一段時間的流言蜚語讓夏霜兒受夠了氣，終於奮起反擊，要將在陸府受得窩囊氣全部發泄出來。在這裏的疑惑和迷團實在太多，自己嫁過來的原因是什麼，他們口中的雪姑娘又是誰。為了弄清楚這些，她分別定了三個計劃。
    第一個計劃，派小至去刺探敵情。結果小至選擇了最娛樂大眾的方法，和另一個工齡較長的小廝鉤肩搭背一起去小型賭博也。條件是如果小至贏了，把他知道一切關於雪姑娘的事情告訴他。結果，自家人輸得好慘好慘，慘到人家直接把知道的都說了。
    “雪姑娘真是仙女下凡，人見人愛，舉世無雙，知識淵博，賢淑有禮，溫柔體貼…”
    “打住，謝謝了。我剛剛輸給你多少銀子來著？”
    “五兩…”
    “死小至！你們是不是合夥騙我！！！”
    第二次。吸取教訓，問一個不會盲目相信一麵事實的人。所以，夏霜兒衣帶款款飄到管家的管理房前。
    “咚，咚，咚。”
    “陸夫人，什麼事。”將夏霜兒放在桌上的銀子不動聲色地捺入袖中。
    “這裏以前有沒個叫雪姑娘的人。在府上時常聽說，好奇得很。”
    “老夫記性不大好，記不起此人。若夫人有這位姑娘的消息，隨時能來和老夫說說啊。”
    一個西瓜分兩半，你一半我一半，推來推去，太極打得好漂亮。
    相信他記憶不好，不如相信自己胎記會消失。
    第三次，幹脆出去問，陸府的人除了不知情的就是嘴巴被縫了的。於是…
    “小二，最近店裏生意如何？”
    “啊，夏姑–不，陸夫人啊。快，快來坐下，要什麼茶水麼？”
    “噠。”一兩銀子被放在桌麵上。“小二，聽說你對這露城大大小小的事都一清二楚，可是真話？”
    “那當然。”某人眼睛嘩地亮了，小火苗躥啊躥。
    “可聽說一個叫雪姑娘的人？”
    “雪姑娘。。。？陸夫人講故事呢，雪花還成姑娘啦。”
    火大，夏霜兒提裙往回衝。衝到一半又折回來拿銀子，卻發現小二一副“天氣真好啊”的樣子，銀子是拿不回來的了。任務宣告失敗，徹底失敗。
    “所以，”夏霜兒中斷回想，那些痛苦的記憶就讓它隨風去吧。“這個計劃要繼續。”
    “但是，要執行計劃就要每天都重新蓋粉畫痔，花的時間可不少。而且這麼厚的粉容易被看出，誰都會懷疑。”小至一言打破她的雄心壯誌。
    “那要怎樣…”她泄氣了，怎麼找個雪姑娘的信息這麼麻煩。她可是這些問題的中心，關於她的突然失蹤和她的婚事似乎有著不少聯係。雖然隻是個未成立沒被認肯的念頭，但是她現在唯一可能找出事實的想法和根據。
    “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我們也不是什麼專業人員…”想經過陸府的人查消息真的好難，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撤下他們的防心。
    “所以嘛…”小至拖長了嗓音，她轉過頭充滿希望地望著他。“還是放棄吧。”後麵這話說得真沒希望。
    夏霜兒一張慘白慘白的臉突然在小至麵前擴大，把他嚇得又往後縮了縮。
    “事到如今，還有回轉的地步麼。我已經往裏拋了快十兩銀子。”陰森森的聲音加上蒼白的臉，屋子裏瞬間冷了幾度，不由自主地起雞皮疙瘩。這些銀子還是她之前買吃食時候搌下來的，現在想起心都一抽一抽地疼。
    “好吧。”小至投降。“但你先在外頭走兩圈，看看有沒人會認出你。”
    這個辦法的確可以。夏霜兒想了想便同意了，七手八腳地換上舊衣裳，走到花園邊，喚了聲千千。過了好久，一個女子的身影才緩緩地出現在冬天的薄霧裏，這時的夏霜兒都要成冰棍了。
    四步，兩步，一步。來了。她一個箭步竄到千千前頭，轉身把臉放在千千前麵。
    “鬼啊！”淒厲的尖叫聲陣住了所有人。
    第一個回醒過來的是屋裏的小至，他三步作兩步地趕到夏霜兒身邊，硬是把她拽到一個角落裏。他不敢進屋，怕身份被暴露了，關於夏霜兒的話可要更多了。
    “你搞什麼鬼！”
    “她…她…”這個“鬼”也被嚇到了。
    “誰叫你這樣冒冒失失地衝出去，萬一驚動整個陸府，被抓了怎麼辦？”
    “可是…”她還沒從驚嚇中醒過來，腦子混亂得緊，千千那一聲“鬼啊”的尖叫被不停地重複，整個兒傻了。經過一番混亂，妝也化開了，滿手的粉，空中也也亂飛著不少，小至沒忍住狠狠地打了個大噴嚏。
    “進屋再說。”他推了推夏霜兒，示意她從窗進去。
    在自個兒家還偷偷摸摸的，實在太沒麵子了。他一邊幫她爬窗，一邊怨天歎地，還一副“人生好無奈”的樣子，讓六歲的臉蛋成熟了不少，也更顯得可愛了。
    “還是換個方法吧。”進了屋，夏霜兒也清醒了，喪氣地跌坐在床上不願再動，不像那些越戰越勇的人一樣堅持，很沒毅力地放棄了，不過越戰越勇的人一般都死得比較早，她才不要。
    “你也發現了。”小至也不搭理這個可憐的喪氣人兒，一盆冷水就這麼潑下來。
    “唉，其實計劃挺不錯的。就是這妝難弄了些，要是有什麼麵具之類的小玩意該多好。”她不去理小至，以免自己情緒失控。
    “是啊。江湖上不是有什麼人皮麵具麼，說書都是這麼說的。”
    “我哪認識江湖人士…”聲音低了下去，腦袋也跟著往下耷拉了。
    “那個算命仙是不是？”
    “嘖，我出生他就已經在露城了，我走過的‘江湖’都比他多。”不屑地回絕。
    “怎麼也算個江湖術士啊。”
    夏霜兒歪著頭想，一蕩一蕩，“我不敢打保證。”萬一又是像上次那樣尋她開心，她寧可不去。上回他說的話現在想起來都還心神不定，難受得很。
    “沒人讓你去打保證，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麼？”小至雙手環胸，單腳踏著拍子，可是戲子裏學來的招式吧。
    “你什麼時候這麼熱衷了。不是一直反對我弄這些計劃，而且一直隻會潑我涼水叫我消停麼。剛剛撞壞腦子啦。”
    “狗咬呂洞賓。”
    “你罵我狗！死小孩，你-”
    “你去不去。”接下來一連串的抱怨粗話被打斷，撈個耳根子清淨。
    “去啊。”夏霜兒從床上坐起來，“我先從管家那把這個月帳本拿來，四爺說過我可以插手管理一下。這個鍛煉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陸家事業龐大，從中應該能學到不少東西。把帳本拿來我們就去找算命仙。”
    小至趕忙又把她揪回來，“先把這恐怖的妝給弄下來，大白天的別出去嚇人。”於是，兩人在房裏繼續折騰瓶瓶罐罐，絲毫沒理會外頭在風雪中站著的人的心情。可憐的人嗓子都喊沙啞了。
    “救命啊…我大白天見鬼啦……嗚嗚嗚…它直接就衝到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