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I swear, by the moon and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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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叮囑聲中,李哲扶我逃出了包廂。
才走了幾步,我就忍不住大笑出聲,“好恐怖啊,他們兩個也太能製造機會了吧。”李哲也笑,“我看你一張嘴,就知道你唱不出來。
其實當著那麼多人,我也唱不出來。”
當著那麼多人唱不出?是不是意味著,隻對著我一個人的時候,就能唱出那樣深情纏綿的字句?空氣中充滿了一種奇異的張力,我忽而憶起那夜和他的親密接觸,悠長的清涼,不由得一陣沉默。開著車上路,李哲問:“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
絢爛的霓虹光影,映照著李哲認真開車的側臉,從額頭到下巴,勾勒出異常魅惑的線條,張揚地流溢著誘人的性感味道。“你上次說有空就過來收拾東西,打算什麼時候?要不今晚到我那邊去,明早起來收拾?明天是星期六,我還可以幫幫你。”我脫口而出,“你希望我早點把東西都搬走?”
“任性的小孩,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李哲瞥了我一眼,悠悠反問。
望著車窗上自己的影子,我無言以對。
我到底怎麼了?既然知道自己無法回應,又何必在意他的溫暖呢?
車子最終還是帶我到了李哲家。
時間尚早,李哲拎了瓶格蘭菲迪出來,又拿了各色零食擺在茶幾上,隨手抽了盤碟開始播放。我慵懶地蜷在鬆軟的沙發上,看著他忙來忙去。
當片頭閃出LaPianiste的字樣,我有點驚訝,“你也看《鋼琴教師》?”
《鋼琴教師》,曾獲第54屆戛納電影節評審團、最佳男女主角三項大獎,其原著小說更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奧地利著名女作家耶利內克的代表作品之一。無論是影片還是小說,我都看了數遍。
可不論怎麼看,我不覺得它是李哲欣賞的那種。
“你不是很喜歡看?”李哲站在吧台旁,慢條斯理地取了冰塊放進鬱金香杯,優雅地倒了些格蘭菲迪進去,又加了點幹薑水,最後放了橙皮,輕輕地攪拌。“要不要?”李哲衝我揚了揚眉,我點點頭。
在一個夜色迷離的晚上,看一個帥哥專注地調酒,也是賞心悅目的一大樂事。
接過格蘭菲迪,晃動酒杯,我看到冰塊悠悠浮起,又沉下。
略帶浮躁的心,仿佛也隨之一點一點沉靜下來。
各自占據了沙發的一端,我和李哲保持了親近有度的距離。
“上次批判餘秋雨的定稿,我看過了。
我很想說,welldone。”說實話,看到李哲最後修改的稿子,我的確有些吃驚。
委婉而不失犀利的評判,比我草草拚湊的語句,更有一種文字的個性魅力。
僅就評論性文字而言,我想,李哲比我寫得更到位,也更出色。
李哲舉了舉杯,笑得像隻驕傲的孔雀,“我以為你會說excellent。”
“叮”地和他輕輕碰杯,我忍不住笑,“沒見過你這麼不謙虛的。”
蜂蜜和香草的芬芳,漸漸輕盈地繞著我們舞蹈。
口中酒香濃鬱,清純的果味伴了微微的辣,沁人心脾。
細細品味那醇厚中獨特的柔和圓潤,尋覓一份都市喧囂背後的清靜,我慢慢沉浸其中。閃爍的大屏幕上,艾麗卡熟練地在浴缸裏自殘,神情自若地在成人音像店租帶……一切在年輕學生到來後完全被打破,她像所有陷入戀愛的人一樣變得張皇失措,進退失據……殘忍的示愛讓人觸目驚心,絕望的氣息由此彌漫……“我不想看了。”仿佛被感染了些許壓抑,我閉上眼睛,忽而頭暈暈的,有點累。李哲隨手關了機子。
很快,Jamie輕柔空靈的嗓音、Delious的福音式唱腔、Tony純淨的男高音和Alfred充滿共鳴的低音在空氣中動人地慢慢流淌,彙成All-4-One無懈可擊的和聲。Iswear,by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y,andIswear,liketheshadowthatsbyyourside第九章Iswear,bythemoonandth
我嘿嘿笑著起身,“Iswear,真好聽。”不知怎麼,有雙手托了我,我看到李哲近在方寸間的眼睛,有人在說:“居然喝醉了?”我胡亂地擺擺手,“喂……我沒醉……”
“好好,你沒醉。”磁性的男中音哄騙著我。
迷迷糊糊,我像平時一樣,抱了心愛的大泰迪熊歪倒在床上。
奇怪,我的泰迪熊今天怎麼特別不老實?還膽敢亂動!
我用力揮舞著拳頭,比畫了幾下,嘟囔著:“笨熊,不準亂動,再亂動我就把你扔到床下去!”果然,威嚇成功,泰迪熊慢慢老實起來,乖乖地任我抱了睡。清晨醒來,那首深情的《Iswear》尚在耳畔反複詠唱,縈繞不去。
我躺在客廳鮮麗的土耳其地毯上,仰望銀色的金屬吊燈,半天沒回過神來。
不曾回到自己的床上,不曾擁抱泰迪熊,有的隻是柔軟的沙發和李哲。
酒精輕易戰勝了道德,也戰勝了愛情。
Onenightstand,生活是如此真實而荒唐。
泡在浴缸裏,把自己深深埋入熱騰騰的水汽中,我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有點眩暈。傳來“篤篤”的敲門聲,隨之是李哲清潤的嗓音,“洗好了嗎?你進去快一個小時了。”“哦……就好了。”晃晃腦袋,我迅速起來擦身穿衣。
照照鏡子,整理好頭發和睡衣,確定不會再引人遐想,我打開門。
不管怎樣,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該麵對的就麵對吧。
李哲不著痕跡地掃視了我一圈,拉我坐到沙發上,隻笑,也不說話。
觸到他暖暖的手,我的肌膚不受控製地開始泛熱。
清咳一聲,我盯著李哲的衣領,“那個……昨晚是個意外,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在今晨睡醒前,我從沒想過會和李哲發生這種事,我是實話實說。“意外?”李哲簡單重複著,語氣平淡如風。
我望著他身後的圖騰壁畫,故作隨意地笑,“是啊,沒想到酒喝多了,真是會亂性的。”“昨晚是你主動的呢,小薇。”李哲驀地靠過來,溫柔地在我鬢邊低低說著。
記憶深處殘餘的激情片段,不合時宜地竄到腦海裏,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必定已經臉紅了。我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辯解,“總之,總之我不記得了,我們就當是做了個夢好了。”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李哲目光灼灼地盯牢我,“小薇,不是夢,夢不會這麼甜蜜。”我下意識往沙發背那邊讓了讓,可不論怎麼退避,李哲的呼吸和心跳聲還是一點點靠近前來,仿佛試圖侵擾我的正常思維。“讓我們證明一下,昨夜不是意外也不是夢。”李哲悄然在我頸項處吹了口氣,癢癢酥酥的,我的身體奇異地放鬆下來。當唇舌開始共舞,當李哲清爽的氣息慢慢包圍我,輕快的愉悅直達全身,我迷蒙間仿佛飄浮在雲端。我很清楚,我是喜歡他的,但絕對不是那種牽腸掛肚、柔情蜜意的愛。
隻是事實和我素日秉持的靈欲合一理念背道而馳。
因為事實是,我的身體沒有排斥李哲的一再親近。
窗外,不知哪個年輕男人搞笑地大喊了一聲,“安紅,我愛你!安紅,我想你,想你想得睡不著覺!”欲望本沒有錯,欲望有時候也叫做追求——我們總是喜歡美其名曰。
所以對異性產生欲望時就有了很多借口,譬如說——因為我愛你,或者我需要你。我倏地如夢初醒,用力推開李哲。
意外就是意外,我不需要再證明什麼。
“小薇……”李哲稍稍離開我的唇。
我直視著他清澈如水的眼睛,幹脆地說老實話:“對不起,我累了。
我不想做簡單的sex遊戲,暫時也沒打算和任何人談情說愛。”長達十年的愛情童話,終以破碎而告終,也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熱情。而今,我的感情神經隻想休息。
李哲寬容地抱了抱我,又用力啄了一下我的臉頰,“我明白,我不會勉強你。”
“你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時間不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是最不傷人的。
我在一個正確的時間,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得到是痛徹心扉。
我不想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讓一個正確的人獨自付出,最終換來無盡歎息。
李哲眨眨眼,忽而綻放了一個孩子般任性的笑容,“誰說時間不對?我說對就對。”又像隻小狗般膩在我身旁,“小薇薇,你要為昨晚的事負責!”我懊惱地撫了撫額。
天,遇到李哲這樣隨時變身為無賴的,我要怎麼說他才明白。
“那……李哲,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我。”追溯和李哲的相遇相識,仿佛從最初見麵,沒經過什麼交流,他就自顧自地聲稱“情不自禁、情有獨鍾”雲雲。李哲狡黠地反問:“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實在是太沒誠意的答案了!我擰起眉,瞪了他一眼。
“好,我乖乖招供,我對小薇薇是一見鍾情,所以才窮追不舍的。”李哲一瞬不瞬地望著我,似乎記起什麼溫馨往事,唇角漾著滿滿的笑意。一見鍾情?我滿心疑惑。
我明明記得第一次見麵時我喝醉了,他送我回去,我們從頭到尾就沒說幾句話,這也叫一見鍾情?“你會對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感興趣?”我猶猶豫豫地開口。
李哲笑而不語,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垂下,無聲無息地遮蔽了那漂亮的眼睛。他轉身倒了杯水,大大地喝了一口,慢慢說著:“從一開始,你眼裏除了他,根本就什麼人都看不見。”我被他弄糊塗了,“你的意思是?”我把自小到大熟悉不熟悉的同學、朋友、校友、同事搜腸刮肚地回想了一遍,實在不記得自己曾見過李哲。“還好,現在你眼裏再沒有別人了。”李哲仿佛在感慨,又仿佛在開玩笑。
指尖輕柔地掠過我的臉龐,他似乎在描繪心中的完美圖畫,繼續慢條斯理地說:“以後也隻會有我,再不會有別人。”自信的笑容,百分百肯定的語氣,李哲明亮的眼睛在晨光下閃爍著如春日陽光般和煦的光芒,璀璨流瀉一室。我沒來由地想到維東,刻意壓下心頭的不適,斜了李哲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總之,我們的關係和昨晚之前是一樣的,一切順其自然,你同意嗎?”
“可以。”李哲笑意盎然,仿佛我們的結局早已注定,無可更改。
既然是意外,自然要及時做些善後事宜。
我換了衣服,拎包即刻準備出去。
臨出門,李哲叫住我,“小區正門右拐兩百米,有藥房。”
狠狠瞪了他,他一臉張揚的曖昧,我飛一般落荒而逃。
我出藥房時,老媽的追魂call來了,“小薇啊,趕快到醫院來。
維東今早從他家樓梯上摔下來,現在在CH醫院的急診室。”聽老媽驚駭的口氣,維東似乎跌得不輕,不會是骨折還是腦震蕩什麼的吧。一時間心怦怦亂跳,我猶豫了一下,努力定了定神,硬下心來,“媽,你和哥……去看看就好,我不去了。”還是覺得不去為好,免得維東誤會我們之間還有轉機。老媽怒了,“他八成是輸血太多還沒恢複過來,一時頭暈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小薇,做人要講良心!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爸的救命恩人!何況你們還有那麼多年的感情……”怕了老媽歇斯底裏的咆哮,我急急打斷她,“好了,好了,我馬上過去行了吧。
你先歇會兒,別高血壓又犯了。”
攔了出租,我飛地快去了CH醫院。
事實證明,老媽慣於誇大其詞,維東不過是額頭和手臂、膝蓋上擦傷了幾處,流了些血,沒什麼大礙。我慌慌忙忙趕到時,護士正在給維東清洗傷口、上藥。
維東看到我似乎很高興:“小丫頭,等我這邊弄好,我們一起上去看你爸爸。”
“嗯。”看他精神奕奕,我安心了許多。
維東笑吟吟地看著我,問了我許多近日生活的情況。
我偏過頭隨便答了,不想接觸他深邃的眼神,徒然引起不必要的回憶。
手機突然響起,維東接了。
也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麼,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仿佛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在他旁邊有些悶得難受,我徑自走開。
經過走廊,看到一幅幅心髒科專家門診的簡介圖文裏,赫然有李哲的名字。
跳過一堆職稱頭銜之類的,我隻管看後麵的文字:
“2005年6月,13歲患者小傑被診斷出同時患有心髒室間隔缺損、主動脈瓣關閉不全、右室流出道狹窄、動脈導管未閉、降主動脈局限性縮窄等5個病變在內的罕見複雜型先天性心髒病,隨時有生命危險。”“本院心髒科副主任醫師李哲,在翻閱大量國內外文獻,多次組織專家討論後,於同年7月一次性實施了六個高難度心髒手術,獲得國內外專家學者的一致讚評。”又有:“本年3月,70歲的霍先生輾轉多家醫院均被告知不能進行手術治療,進入本院。經查其右冠狀動脈全部閉塞,冠狀動脈左主幹80%閉塞,左前降支100%閉塞,無法做內科介入治療,且患有巨大左室室壁瘤,心功能極差。”“李哲經過慎重考慮,決定對其進行手術治療。
於本年5月,在一次心髒手術中進行3支冠狀動脈搭橋,並同期切除直徑達8厘米的巨大左室室壁瘤,這是本院目前在我國冠心病治療領域的又一個高難度創新。”……不知怎的,我看著就忍不住想笑。
我看到的李哲,真的很難和這些中規中矩的讚語聯係在一起。
Anyway,無賴李哲在某些時候,出色地擔當了天使的角色,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也許,我該重新認識李哲——有著兩麵人生的李哲。
到病房時,見爸爸還在熟睡,我隨手把包放在床頭櫃上,拿了茶杯到盥洗室裏清洗。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洗好茶杯返身時,居然看到維東在翻看我的包。
“你幹什麼?”我衝過去時,已遲了。
維東攥緊“毓婷”,冷冷地走到我麵前,“你和他一起就那麼high?連安全措施都來不及做,還需要事後補救?!”“維東,我和你已經分手了,請你不要幹涉我的私事。”我陳述了事實。
“Iswear?by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y?”維東大力捉住我的雙腕,強硬地把我壓在牆上,“一首歌就騙得你心甘情願,小薇,你幾時變得這麼笨!”我不可置信地瞪著維東,他根本沒理由對昨晚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維東狠狠地吻下來,一下咬破了我的唇。
舌尖,有些許鹹鹹的血腥味,我猛地醒悟,“你找私家偵探跟蹤我?”
“是啊,要是沒有私家偵探,我怎麼知道——”維東冰錐般的目光,似乎要將我釘在十字架上嚴加審判,“我天真的小丫頭,會和‘心髒科的李醫生’暗通款曲,戀情火熱!”我奮力提膝,撞向維東毫無承受打擊能力的要害部位。
維東猝不及防,隻能放開我後退了兩步。
當初再三要我去學女子防身術的是維東,沒想到我學會了,用來抗拒的第一個男人也是維東。人生何其諷刺!
維東仿佛恢複了幾分理智,靠著牆淡淡說:“我隻希望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我這樣毫無心計、不求回報地對你好。我們是暫時分開了,你也該冷靜下來考慮清楚,誰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我沒打算找誰托付終身。”我拿紙巾用力擦去唇間維東的痕跡。
我仰臉倔強地瞥著維東,認真地補充,“不過我知道,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喜歡他。”是的,李哲一直對我很好,可惜我還沒有愛上他,世事就是這麼不公平。“你喜歡他?”維東像從前一樣,笑顏燦爛如旭日東升,卻刺得我眼痛。
“小丫頭,那就讓我幫你看看,他對你的感情到底有幾分真,他到底配不配得到你的喜歡!”維東說得雲淡風輕,轉身離去,回頭看我的一眼卻令人膽戰心驚。夜色般的雙眸,仿佛藏了些許寒冷在黑瞳深處,陰鬱得徹底。
笑意和黑暗,憤怒和悲傷,我不知它們怎能同時出現在他臉上,卻又如此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