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零落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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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子沐於雨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喬泠傲,“喬泠傲,好久不見。”
唇邊帶笑,不恥譏笑。
彎手,止血,起針,一氣嗬成。
喬泠傲單跪於地,擁著懷中的人。
墨發撒肩,靜若處子。
“你,何必前來送死?”
抬首刹那,本落寞冷寂的雙眸殺氣縱橫。
望者皆覺冰凍三尺之寒。
躲雨小販早已嚇作一團,有的甚至連活計都不顧地開始抱頭鼠竄。
雨愈大。
他周身煞氣愈濃。
“拿出解藥,繞你一命。”
“不可能!”屋頂上人手一甩,銀針如絲線細密飛出!眼看就要傷及他人!所有人隻感覺眼前有一束亮光閃過,如黑夜流星——
隻聽一陣脆耳丁零,所有的針都被打落在地!
在那些銀針中,一束寒光映月,冷然奚笑。
男人驚愕!
那是,束魂釘!
“這…你怎麼會有!”
喬泠傲冷笑,“難道你忘了,誰才是泠家的當家了嗎!”
語氣之冷,如在世修羅。
所有的人心中都滲出絲絲寒意。
“解藥。”
男子驚心,伸出手就要掏向懷中,卻又突然止住,“哼!不要妄想僅憑三言兩語就能唬住我!我可是奉了泠家……”
男人的話還未說完,就看到眼前寒光掠過!
痛!
撕心裂肺的痛!
慘叫一聲,左臂在疼痛後頃刻間便沒了知覺!
“我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他收手,望著樓頂慘叫之人,神情淡定,眉睫安寧。
左手理了理雪衣,留下一淌血痕。
他伸手撫上越振宣的發絲,囈語道:“這條命,我定還於你。。”
又是一道寒光,那男子之前銳氣全無,癱倒於地,“樓主饒命!”
“你,慢了。”
鮮血飛濺,那男子還沒來得及哀號就滾落到了地上。
“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忍耐力。”
火信竄出,染紅了夜空。
不過一會兒,幾個麵蒙黑紗的男子勁步而來。
抱拳尊聲,“樓主!”
喬泠傲玉指輕輕向前一探,“去把那人懷裏的解藥拿來。”
“是。”
內閣。
琉璃丫頭滿心歡喜地迎出來。
“啊!樓主,你怎麼…”
喬泠傲這時真的倦了,連笑都顯得如此疲憊。
“派人去趟丞相府,就說…就說相爺今晚留宿在了瀟湘院。”
“啊?”琉璃丫頭疑惑。
“此事不要對外聲張。還有,準備好一個空房。”他大概的安排了一下,不理會琉璃驚愕的表情,走進了房間。
帶血白衣被換下,一身素衫也是如此雍容。
把仍然半濕的長發隨意的搭在耳邊,眼向右微瞟。
越振宣安詳地閉目安睡。
剛才已經診了脈,解藥服下,已無大礙。
“柳末,進來。”
一個黑影走進屋內,低頭尊聲問道,“樓主有何吩咐?”
右手一指,“給他換身幹淨的衣服。”
柳末諾,卻又忍不住滿心的好奇,“可樓主,他…”
硬聲打斷,“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而後,推門而出。
“樓主,您…”
“我去睡覺。”
揮手間扣上了門。
屋中隻留了柳末。
這個房間,連他都很少能踏進。
不是說沒有能力,而是沒有足夠的魄力。
他曾親眼見過,一個不怕死的護衛偷偷潛進這個房間後被束魂釘生生釘折了腰骨。從此不能行,不能言,殘疾終生。
這種活著,比死更殘忍。
作為泠家的當家,殘忍與決絕是必備的覺悟。
而他們的樓主,泠家現在的當家——喬泠傲。毋庸置疑,是最成功的人選。
雖有驚世之貌,卻終究是男兒之心。
看似柔弱,卻能給人以痛擊。
防不勝防,防不能防!
頹然歎聲。
帝王家無一不想鏟除泠家,但又有幾人料到,這泠家竟然在這煙花柳巷之地昂首獨存?
伸手取下一套裏衣,認命地為床上之人更起衣來。
待到越振宣清醒之時,屋外已有日上三竿之態。
他拍了拍自己還有些眩暈的腦袋,向窗外望去…
咦——這裏不是……
轉頭望向屋中!
自己竟然睡在了喬泠傲的小閣之中?!
怎麼會在這裏?
猛然記起了昨天的事情。
當時的自己正在無聊地到處亂瞟,突然看到窗外似有萬縷銀光閃動,沒來得及多想,他一把抱住了對麵的喬泠傲躍出了茶樓。之後隻覺得身上一陣劇痛,然後便沒了知覺。
窗外鳥鳴聲聲,微風拂麵,煞是安逸。
小院內安靜非常,隻聞得幾聲落子之音,夾雜著偶爾的嬉笑聲。他好奇的動了動身子,探出了頭。
隻見喬泠傲坐在小亭內,麵前是一張簡簡單單的圍棋棋盤。他右手持著白子,嘴唇有時張合,似是在說著什麼。他的對麵坐著琉璃丫頭,拿著黑子,滿臉的崇拜與敬仰。雖笨拙卻仍可看出專心。
是在教棋?
越振宣挪動身體,感覺已沒有大礙,於是從窗躍下,來到了院中。
小院依舊整潔到有些過分,別無他物的情境下卻又獨獨顯出了那個本不起眼的小亭。
雪色的頂柱陪著流金的雕欄,素雅卻又不失華貴。亭中的喬泠傲伸手落下一枚白子,右手緩緩捋過一縷黑長鬢發,雍容華貴,隻是眼睛裏帶著的溫暖淺笑,說不出的清華驕傲。
看到已走近的越振宣,放下持棋之手,淺笑道,“看來越小相爺也無大礙了啊。”
越振宣道,“昨晚之舉多有冒犯,還希望喬樓主海涵啊!”
喬泠傲笑笑,“泠某還未多謝相爺救命之恩,相爺怎先和我道起歉來?”
越振宣無話可答,隻得笑著走到了小亭之中。看到還在一臉糾結地研究棋局的琉璃丫頭,立刻像拐騙小孩的人販子一樣陰險的笑了起來,“琉璃丫頭,一天不見,越發的漂亮了啊!”
琉璃丫頭抬抬眼,撇了下嘴,又低下了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樓主教的這句話她還是記得的。
麵對琉璃丫頭如此明顯的無視,越振宣眼一挑,接著問道,“圍棋這東西易學但難精,不知琉璃丫頭你學到那種境界了啊?”
琉璃丫頭氣鼓鼓的抬頭,狠狠地挖了旁邊的越小相爺一眼,沒好氣的答道,“我才剛學!”
今天樓主好不容易才答應教她學棋,誰知一盤指導棋還沒下完,就半路殺出這麼個程咬金來!找人耳煩不說,這次的學習也鐵定被攪得泡湯了!
琉璃丫頭縱使在機敏過人,但年歲終究尚小。雖然未有一句抱怨,卻把心中的怨氣統統掛在了臉上。
越振宣道,“愛生氣的小孩可是長不高呦!”
琉璃丫頭被氣得紅了眼眶,口不擇言,“知道!所以一看你就是沒心沒肺才長那麼高的!”
“琉璃!”喬泠傲冷語斥住。
“樓主!”明明是受了人欺負,卻還被樓主嗬斥,琉璃滿肚子委屈無從言說,隻能一個勁的掉淚。剛要伸出衣袖抹掉,一股溫暖已將她包圍,她抬起可憐兮兮的小臉,瞧見的正是樓主的一席白衫。
終歸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孩,說不心疼是騙人的。
喬泠傲伸出替她撫下淚珠,語氣是難得的溫和,“別哭了,琉璃若是這麼軟弱的丫頭怎麼能在我身邊呆了那麼久?還有,以後要是有人那麼欺負你,你大可以還回去,一切都有樓主在。”
聽到此話,越振宣心中隻生出了一句話——喬泠傲,你這算不算是教壞小孩?
琉璃丫頭點點頭,抬頭看向喬泠傲,“樓主,我還想學棋。”
越振宣也對剛剛的事心懷愧疚,於是毛遂自薦道,“不如,就讓我來教吧!”
琉璃丫頭仰頭,不屑。“我家樓主棋藝非比尋常,不是常人可比。敢問哪位學生願意舍優而取劣呢?”
笑話!想他越振宣自幼學棋,與之對弈者無不讚其棋力了得。今天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說成“劣”?!
一步上前,抱拳道,“如此說來,我倒想向喬樓主討教一二!”
喬泠傲未發一語,抬手揮散棋局。
二人疑惑之時,隻見其用右手輕攏墨發,而後開口道,“複原它。”雙眸似水無波,淡淡的地,泛著深不可測的青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