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零落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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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早,越振宣打算去隔著一條街的的碧香居去吃早點。
“少爺、少爺!”還沒走出兩步,一個老奴就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越振宣掃興地轉過頭,“什麼事?”
“劉公公來了,要和少爺單獨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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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狗仗人勢?他麵前就是!
越振宣剛一走進內堂,就看到那個不男不女的劉公公翹著蘭花指一臉傲慢地訓斥他府上的家仆。
“劉公公好威風啊!”
看到來人是越振宣越小相爺,劉公公立刻換上一副殷勤的笑臉,“奴才哪敢,哪敢。”
“你先下去吧。”越振宣揮揮手退下了家仆,然後隨意的往椅子上一座,問道:“不知此次劉公公有何要事啊?”
“小相爺人果然聰明得很啊!”
越振宣一翻眼,有話快說。
“聖上說小相爺也快要成人了,眼看著就要到了進朝堂的年歲。往年的年慶老丞相都已相爺尚小推脫了。今年正好是聖上的四十壽誕。所以聖上想……。讓小相爺務必前往。”
剛舉到一半的茶盞兀自停住。
終究,還是躲不掉嗎?
怡綠樓的夜晚是喧囂的。
越振宣倚在子溪湖畔的一棵古槐上,嘴角勾笑著看樓內的進進出出。
夜深而靜謐,幾點星光若隱若現地閃爍。
子溪湖也好似有星光跳動,細看之下才發現原來那隻是被人信手放置在湖上的點點燭光。
他的黑袍融入了夜。樹的陰遮蓋了他的影,卻蓋不住他奪目的光華。
一個懷抱幼兒的婦人從他麵前緩步走過。孩童明亮的眼睛發現了他,咿咿呀呀地揮著手叫喚起來。
他起身,留下一抹笑意躍進了怡綠樓。
婦人隻覺得有清風拂耳,回過首,卻空無一人。
怡綠樓撤了防,自從越振宣誤傷那日。
於是,當喬泠傲從小閣走出來時,看到了早已位於自己屋頂多時的越振宣。
“越小相爺?”
越振宣笑容不改,輕歎道,“沒有想到在那麼喧鬧的怡綠樓後麵,竟然還有一個那麼安靜的地方。”
“我這內閣一向冷清。”喬泠傲也不惱,反而回應了他的話。
越振宣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在這裏舉頭望月都比他出漂亮百倍呢。原來,是愛了這兒的清冷啊!”
“越小相爺是在誇讚我這內閣嗎?泠某可沒有聽出來啊。”
“當然是誇讚。”越振宣在屋頂之上看著站於院內白衫楚楚的喬泠傲。突然想起了那日的相遇。
也是這種情景吧,隻不過現在,他們認識了而已。
嗯……應該算認識了吧?
在小院內的喬泠傲看出了越振宣的出神,輕咳了一聲,道:“那泠某就不妨礙相爺的‘舉頭望月了’,相爺繼續,恕泠某不奉陪了。”說罷,轉身就要進了小閣。
“啊?!”越振宣一驚,翻身躍下,擋在了喬泠傲的麵前,“月亮有什麼好看的!”
是嗎?喬泠傲輕笑了一下,“那就是泠某眼拙了。”
“當然不是,其實本相隻是覺得,今日這月,好圓啊!”
“離中秋還有些時日,這月,怎麼能圓。”
越振宣聽後隻是笑,也不再說話。
今天的月,是什麼時候都不能比上的。
有你,便什麼月都比不上了。
“這怡綠樓,好熱鬧。”他若有所想,接著說:“可是這內閣,真是安靜的,過分啊。”
整個小院,隻有一幢不大的小閣,除了一棵古桃樹,便所剩無幾了。
“這桃樹,是什麼時候開花?”
喬泠傲不答,繞過越振宣的身體,推開了小閣的木門。
隻聽“哎呦”一聲,琉璃丫頭徑直趴在了地上。
小小的身體呈大字型伏地。
越振宣強忍住沒有笑出聲。
琉璃丫頭抬起頭,一張本透著伶俐的小臉現在卻隻看到了土色。她小聲的喊了聲,“樓主…”
喬泠傲麵露慍色,可一會兒又無奈地搖搖頭,俯下身拉起了琉璃丫頭。“去洗一洗,然後把泉釀取來。”
琉璃丫頭乖巧地點了頭,走回了小閣中。
喬泠傲轉回身。
“讓相爺見笑了。”
“哪裏哪裏,小孩子嘛。”
說罷,兩人不由得一起笑了起來。
從內閣之中看到的月是極美的,而在月的籠罩下的喬泠傲也顯得更加清冷。
隻那一笑,卻隻讓越小相爺想到了一句話——真是月色撩人的緊啊!
泉釀被取了過來,琉璃把那個看起來不大起眼的小瓷翁放在了小院的石桌上便離開了。
越振宣沒有立飲,而是拿起瓷翁端詳了起來。
泉釀。
這酒的珍貴,他原是不知道的。
但他明白,既然是從喬泠傲那裏取來的東西,便一定不簡單。
那天的茶便是如此。
他掀開蓋子,用眼神疑問對坐的喬泠傲。
“直接飲便可。”他看懂,清楚的回答了。
嗅了一下,卻沒有撲鼻的酒香。
入口。
“泉水?”他驚愕。
喬泠傲難得笑了一笑,說道,“在下說過那是他物嗎?”
入口甘甜,卻沒有酒的辛辣。
真的隻是泉水。
因為沒有了酒醉的顧慮,越振宣又多飲了幾口。
咦,他竟問到了絲絲酒香?!
不由又喝了幾口。
等到他飲盡時,才恍然大悟,真是極品的佳釀!
初飲甘甜,再飲聞香,等到飲盡時才回味無窮。
“果然不是酒。”是泉釀,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泉釀。
喬泠傲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酒翁,提醒到,“那泉釀,可也是會醉人的。”
越振宣擺了擺手,笑說道,“本相是千杯不醉。”
喬泠傲喚來了琉璃,取過錦帕遞與了越振宣。
越振宣接過,那帕上的縷縷淡淡的幽香也傳了過來。
雪白的緞子上空無一物,幹淨到,讓他想起了年初的那場瑞雪。
“還有半月就是當今聖上的壽誕了吧。”說完,他終是不忍毀了那份幽香,於是把它放在了石桌上。
“相爺怎麼想到問這個?”那話雖是疑問卻聽不到半點疑問的語氣。平平淡淡,冷冷清清。
“哎。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他漫無邊際的輕歎,“倒真應了喬樓主那句話了。”
他用淡淡的眼神看著麵前這個被人言傳到不可一世的年輕男子。
狂妄如他,瀟灑如他,俊朗如他。
他單手舉著泉釀,側臉被月色映得更加透亮。
自己,怎會與這樣的一個人有了交集?
“你醉了,回去吧。”
越振宣起身,隨手拿起桌上的錦帕塞進了懷中,醉意了然。
“告辭了。”
他躍身而上,可巧落到了那棵古桃樹的幹上。
“光禿禿的,可和慈安殿的那棵媲美了。”
說罷,大笑了起來。
喬泠傲不笑,冷冷道:“慈安殿的桃花隻是開得較晚罷了,我這棵,已經很久不開了。”話落,他起身回了小閣。
越振宣愣住。
那背影,刹那間寂得他心如刀割。
端瑞七年6月。裛陽帝劉琰四十壽誕,大宴群臣,普天同慶。
朝堂內,座位按官職的大小排列著。在靠近龍椅的位子上,幾位老者正襟危坐。
這是越振宣第一次進入朝堂。
但是,當連越老丞相的摯友啟文將軍都為他捏了把汗時,越振宣卻正姿闊步走到了席位,舉手投足之間是滿滿的氣勢,連那些久入朝堂著都自歎不如。
沒有人教過他,他也不肯學。
但有些人,天生便有讓人仰望的氣魄,使人臣服。
這種人,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帝王。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個穿著明黃龍袍的男人,端坐於龍椅之上,劍眉微皺,不怒自威。
“眾卿家平身。”
“謝皇上!”
皇上,高高在上目視三川。但現在,他的目光卻一直放在了坐於席上的越振宣身上,像是要看出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看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百官開始紛紛獻禮。
然而,直到最後,卻隻剩下了越振宣和太子沒有動作。
群臣開始小聲議論。
越振宣起身向前,半跪於帝前,“皇上,微臣的壽禮還需一個時辰才到。”
“哦?”劉琰饒有興趣的一笑,“到底是什麼樣的壽禮還需一個時辰才到?”
“請皇上恕罪。一個時辰之後,皇上走出大殿一看便知。”
“哦?哈哈……。好!既然如此,那太子,你又為父皇準備了什麼啊?”
太子立即起身,“父皇,兒臣今日要送的壽禮並不是一件東西。”說罷,擊掌三聲。
一把梨木雕花座椅被抬入堂內,放於了正中。
“太子,你這是作何?”
太子對群臣的疑惑不屑一顧,抬手喝道,“停止奏樂!”
眾樂師一震,聽命。
有意思。
越振宣舉起酒杯輕抿了一口而後皺眉。
一隻小飛蟲正在杯中垂死掙紮。
掃興。
把酒杯推離了視線。再看看朝中的樂師,一臉茫然。
隻有琵琶國手寧千笑麵露慍色。
索然無味之後,一個晴天驚雷猛然炸響。
“請,喬泠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