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國的馬不停的踏著地，揚起一片塵土。士兵已將我們圍住，隻等著慕容的一聲令下，將我們殺盡。慕容不知在等什麼，站於軍前而不動。莫非他還思索著怎麼樣將我生擒？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慕容。我不會讓你利用，去威脅彥臨，威脅明國。雖有憾，但我給自己的一劍絕不留情。可我也不急著上前送死。兩方人就這樣僵持著。
    慕容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如果眼神能殺人，我已一命嗚呼。但他就是不下令。換做我，我定是早就上馬殺過來了，有什麼好猶豫的。
    哎。這劍真沉。看彥沐的手就知他不練劍習武，苦了我，劍都拿著抖。慷慨赴死就我現在這模樣，慚愧，慚愧。
    我把劍往地上一支，喘粗氣。
    “慕容，你到底打不打。要不就痛痛快快讓我們戰死，要不就放我們條生路。待會若有船靠岸，我可就不陪你看日出了。”我衝著慕容喊。
    天早亮了，必有船隻經過，可我也不信誰家的船見了慕容這陣仗還敢靠岸。上船逃走不過是發發夢而已。換做靖國的官船倒還有可能。
    不久，果然遠遠看到船，江上水汽重，看不清。
    待到能看清時，我們拔腿往江邊跑。這是明國的船，船上支著明字大旗。有希望了！
    慕容也看到了，立刻上了馬，帶兵衝了過來
    我們沒馬跑得快，眼見就要被追上。江流楊虎都作勢要轉身抽劍去攔下敵軍助我脫逃，我拉著珍兒死命往船奔。箭雨從我們頭上飛了過去，隻聽得後頭一陣勒馬嘶叫聲。
    我知道，這箭雨攔下了慕容，江流楊虎不用去送死。慕容行在軍前，若這箭雨能將他射死就更好了。
    彥臨站在了船頭，兩邊是兩排弓箭手，個個張弓拉弩已搭上了箭。
    “不可傷了我王。”
    這慕容還真是聽話，拉了馬在原地轉。趁著他們四目相對，互相拚眼神，我們一行人奔到了船下，上了船。
    得救了。真是天不收我，這樣都讓我活下來。
    慕容還是沒退，停在船前。彥臨也沒把船開進江裏，靠著岸，還在船頭和他對望。
    兩人就如同高手過招，在拚內力。雖不見招，但殺人於無形。
    我由江流扶著也爬上了甲板。
    彥臨此時和在我麵前判若兩人，站如鬆柏，清風撩袖，不卑不亢。這才是一國之相的樣子。
    “慕容，沒想到你會做這等匪類之事。今日，你傷了我王。明國絕不會就此罷休。慕容，我要你血債血償。”說罷，彥臨拿了身旁箭手的弓，拉滿朝慕容射了一箭。那箭直指
    慕容而去，彥臨倒是有點身手。
    慕容沒有躲避。可惜，江風一吹，箭一歪，擦著慕容的馬紮進泥裏。
    馬嘶鳴了一聲，翻身卻沒將慕容甩下。慕容控了控馬，衝著彥臨說：“良禽擇木而棲，你守著這小兒能有何作為。”
    原來，搞了半天，你的目的是彥臨。鬼鬼祟祟跟我去梁國，我還以為你對彥沐有什麼意圖。難怪剛剛不殺我，我一死，這彥臨登基為王，你就更無可能納他入帳。慕容啊慕容
    ，枉費世人說你巧捷萬端，穎悟絕倫，卻愚鈍如豬。這彥臨怎會臣服於你，他可是明國堂堂二王爺，實權盡握。
    “我對你天下的野心沒興趣。我隻想明國太平昌盛。”
    “你是隻想這無能小兒依著你一輩子。”
    天下。慕容也是誌在天下啊。就看誰能者得之了。
    彥臨又放一箭，哎，又沒中。
    慕容突然大笑，留下一句：“本王等你。”就策馬離去了。
    彥臨望著他離去，深歎了一口氣，眉頭深鎖。
    我捂著脖子，伸手拉他，他才驚覺。
    “沐！”他看到的我，披頭散發，血流了半件衣裳，混著黃土。撿了一條命回來的侍衛們也都血和著泥。
    我們終於回了明國，我不忘把周瑾賞的幾箱寶貝拾回來。脖子的傷雖然不致命，但流了不少的血，我被彥臨逼著吃了十天的大補藥。珍兒的藥也沒少灌我，哎，變成藥罐子了
    。
    老遠就聞著彥臨送來的補藥味，皺了鼻子，說：“二哥，這藥吃了犯困，我這折子還有沒看完呢。”
    彥臨把碗往桌上一放，拿了我手上的折子，說：“李太醫說這藥要連著吃三十日，來喝了。折子我幫你看。”
    哪有臣子代王持朱筆批折子的。彥臨看得倒是堂而皇之。
    我喝著補藥，側身看彥臨。那日他在婁江上真是意氣奮發，現在閱折子也煞是入神。
    北肖榮，南彥臨。我雖然不在乎這樣的虛名，但是對彥臨一直很好奇。和我齊名的人，該是個什麼樣，我特意記下了他的畫像，若他日相見也識得。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
    形下相見。
    “劉青說他府上的百年梧桐上長了顆靈芝，請我們去看祥瑞。沐，你想去看看嗎？”彥臨問我，頭也沒抬，正看下一個折子。
    又是半年梧桐，又是靈芝，又是祥瑞，這個劉青還真是花了心思來討好彥沐。
    “劉青做千總才兩年，他的餉錢哪住得起他那百年梧桐的府邸，何況還有靈芝。他買來的祥瑞不知多少銀兩，明日把他罷了，抄他家，家小就算了。”我說完把最後一口補藥
    喝了。
    彥臨抬頭看我，滿眼的驚訝。
    明國在彥臨的治理下安定富庶，朝廷中也沒有黨同伐異的現象，各個大臣都挺忠心於國和彥臨的，就是這貪汙之風盛行。彥臨知曉此事，但是卻一直沒有什麼行動，這樣一來
    就是默許了官員欺民斂財。長此以往，明國還不被他們給蛀光了。
    我一定要辦他們，先從這個劉青開始，他是科考出來的文人，沒有什麼背景，辦他不會動搖朝廷的穩定，也能給他們一個警告，別做得太明目張膽。
    我從桌角拿起那張特意留下的折子，遞到彥臨麵前，“這個是趙左成提上來的，他又想出個婚賦。下次是不是要來個逝賦？口賦，算賦，更賦，獻賦，這些個人頭稅變著法子
    征。不是逼著百姓別婚嫁別生兒育女，這明國沒人了，還國什麼國。人頭稅都廢了吧。”
    “這……”彥臨麵露難色，看著趙左成的折子，說：“沐，這些個賦稅都是國家的主要收入。若是廢了，國庫入不敷出。”
    開源節流啊。哎，彥臨果然是皇子出身，從小錦衣玉食，不知道這賦稅壓得百姓有多苦。
    “其實很多花費都是浪費。比如整個王宮三年一修，這東宮修完修西宮，修完一圈三都年到了，又要修東宮。把這三年一修改成十年一修。各個府衙也改成十年一修。對了，
    這還有份來要錢的折子，陳定說士兵的盔甲武器又要重新鑄了，沒幾十萬兩銀子辦不了，他湊了個整，要三十萬兩。”我說著，又給拿給彥臨看。
    彥臨接過折子，看都沒看，說：“沐，這士兵的盔甲和武器都是他們的命啊。雖然昊城太平，但中亭和陽國一直和我國有交戰，雙國慕容也是蠢蠢欲動，這錢不能省。”
    我怎會不知戰場上刀光劍影，這裝備馬虎不得。
    “二哥，我沒說不給啊。給，還得用好鐵打造。但換下來的盔甲武器去哪裏了。那些個也原是好鐵鑄的，拿來打個鐵鍋菜刀什麼的也能換錢啊。年年拿銀子鑄兵器，這廢了的
    鐵都能堆滿整條婁江了。”我就怕，這銀子壓根就進了陳定的口袋。
    看彥臨現在一副傻樣，就知道他從來就沒想過這事。就會把白花花的銀子給發出去。
    我接著說：“這三十萬兩銀子呢，我們給他，但是他換下來的兵器什麼的讓各地官員給集在一起。也別運來昊城了，這也沒地方放，就在哪換的交到哪去。先放著，我日後有
    用。還有，宮裏頭也不用了這麼這麼多人，我的淩霄殿光是熏香的就有十幾個小奴婢。她們拿香爐繞淩霄殿走一圈就閑了，成天沒事就在一起嚼舌根，送她們出宮算了。也別耽誤
    人家找婆家。二哥，你看怎麼樣？”
    我說得都口渴了，這補藥果然燥。自己拿壺往杯子裏倒水，彥臨一看，立刻接過了茶壺。
    彥沐好像在宮裏沒什麼心腹小奴，出淩霄殿是明黃開道，呼啦後麵跟了一排人，進了內殿就一個人也看不到了。這禦書房裏，就我和彥臨，都沒個人使喚。
    “這宮人的事先緩緩，不急。你要是同意，我就讓小三統計一下哪些人願意離宮的，遣些銀子讓他們走。”
    小三是宮裏的總管，也算和彥沐比較近，平時就在殿外候著。其實他原來叫小六，但是一提到小六，我就想到慕容，就給他改了小三。少了一半，也挺委屈的……
    彥臨說：“先統計看看吧。”
    我點頭，“那人頭稅，宮修和陳定的事，就有勞二哥擬個旨給我吧。這些事不能等，明兒早朝就宣了吧。”
    彥臨瞪大了眼睛看我，沒等他有異議，我就拿了輕紗，先對他說：“我乏了，先回淩霄殿。晚膳的時候把旨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