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沒有實力的反抗就是過家家②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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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聞言抬頭,對麵的青年也轉過頭來,四目相對:“你當時是想把趙雲期說出來嗎?”看著殷惜言瞬間煞白的臉色,陸臨澤放下茶杯:“我朝的律法裏是明令禁止良賤通婚的,你應該清楚。”
    “若有違者,男女同三年苦役不算,女子會被打回原籍,永不得從良。尋常人家娶一個放良的女子,都是隻能做個侍妾,連正妻都不允許,你這種父兄皆為官的貴女怎麼可能會被允許下嫁。”
    又清風吹了進來,將紗簾上的水晶石吹動的叮鈴作響,陸臨澤低緩的聲音和著清脆的水晶相擊聲,沉重而清晰:“你可以不在乎整個殷家的名聲,父兄的臉麵甚至生命,為了追求你想要的,你甚至可以棄一切於不顧。你說得其實也沒錯,時代之下,女人就是一個傀儡,是為家族連接資源的道具,隻是比起那些可憐的賤籍女人來說,比起當做物品隨意交換,至少還能待價而沽。”
    “你有理由去憤怒,去抗議,但你絕對不可以把趙雲期的名字抖露出來,尤其是天家賜婚了以後。”殷惜言的身體輕微的顫動了一下,怒火上頭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考慮太多,隻想著向坐在上位上的人心裏紮刀,她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一旦敗露趙雲期的生死。
    “無論趙雲期對你來說是什麼,反抗這個時代的道具也好,寄托你無處安放的感情也罷,或者是真心實意的愛他,你真的要為了這份自由不惜犧牲他的命嗎?活生生的人命,要為了你而斷送掉嗎?皇帝的賜婚是絕對不會收回的,在這個時候你隻是為了刺激你的父母,就要把你們的事說出來?你是大將軍的女兒,明日便是廣昌鄉君,你的父母為了保全你,保住這場跟皇室的姻親,尤其是皇家的臉麵,屆時,誰會成為那個犧牲的汙垢?”
    “是一無所有的趙雲期。”陸臨澤緩緩地站起身,日影西斜,在地上拖下一道瘦長的痕跡,也將少女的身影完全籠罩在這片黑暗中:“殷惜言,你忍心看著他去死嗎?”
    杯子掉落在地,茶水在朱褐色的裙擺上濺起一片片深色水漬,殷惜言卻像是沒看見一樣,他就像是被困在一場混沌之中,墨玉一樣的雙眸喪失了全部的神采:“你說這麼多,還是在讓我接受現實。”
    “現實從來不是話本裏所描述的那樣,突破了艱難萬險,換一個所有人的幸福圓滿。”陸臨澤深深歎了口氣向緊閉的門扉處走去:“更多的時候,是你拚盡了全力,也依然隻是被山嶽碾壓的螞蟻。所以人們才會把無處宣泄的情感全部寄托在故紙堆裏,讓它去承載世間的諸多不公,成為失意人的期冀。”房門吱呀作響,才開出一點縫隙,陽光便強勢地擠了進來,刺激著眼睛一刹那失明,陸臨澤透過指間的縫隙看去,日光帶著頹廢之勢向西邊走去,一路上留下玫瑰色的霞光,染紅天際的薄雲,遠處樹梢上的鳥兒發出幾聲啼鳴,有風來過樹葉沙沙作響,世界的真實迎麵而來。
    “階級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塔將所有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它是我們所生活的世界運行的基石與準則,反抗則意味著挑戰正統,千百年來被這想法所洗腦的人勢必不能容忍,想要去改變,光靠一腔怒意又能做得了什麼呢,沒有實力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什麼?她被禁足了?”月光爬上中庭才回來的殷恪言不可置信地看著給他更衣的若漪:“爹轉性了?舍得給他寶貝女兒立規矩了?”
    給男子穿上居家的長衫,湖藍的顏色被月光照耀的像是有漣漣的波光流動,若漪小心地係著帶子,低眉垂眸露出衣衫掩映下半截雪白的脖頸:“聽說是陛下給惜娘封了廣昌鄉君,賜婚安壽王家的幺孫,惜娘不同意,大鬧了一場。”她笑著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柔軟纖細的手指貼著胸膛一路往下,溫熱的觸感留下一條婉轉流連的路:“這麼大的事,惜娘也敢不遵,老爺看來是發了大火,奴婢遠遠瞧著,一群仆婦,好大的陣仗。”
    “四公子還特意去了一趟惜娘的院子,應該是去勸告的吧……”殷恪言一把抓住若漪的手,深邃的雙眼背著光有些淩然的冷意:“陸臨澤還去了一趟?”
    若漪身量嬌小此刻被殷恪言這樣欺身逼問,更顯柔弱可憐,一雙大眼滿是不安惶恐:“是、是啊,惜娘前腳回去,四公子後腳就跟去了,好長時間才出來。”
    殷恪言站直身體,一把拿過係帶自己胡亂係著:“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倆關係這麼好?”
    若漪不敢閑著趕緊過去去替他鋪床:“惜娘是有些冷傲,四公子也不怎麼與後院往來,但兩人關係或許也沒那麼差呢,白日裏兩人還一起去四公子的院子裏賞花喝茶了,老爺找他們時,還是一起回來的。”
    “一起回來的……”殷恪言負手站立,看著桌上的燈籠兀自出神,直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情,殷惜言那狂妄不羈的性格,眼睛跟長在頭頂上一樣,連大哥都是心情好才賞個好臉色,會跟陸臨澤這自小看不慣的一起賞花喝茶?她那性格,陛下賜婚敢反抗著鬧倒也是能預見的,那陸臨澤呢,這事輪得到他去勸?
    桌上的燭火突然輕輕地顫動了一下,殷恪言一下子想起昨夜陸臨澤那聲因為驚嚇陡變的聲調,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一下子轉過身抓住若漪的手腕,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這段時間,你給我盯著殷惜言的住處,有什麼風吹草動的都告訴我。”
    手腕的力道大得嚇人,若漪忍著疼痛小聲問道,“為什麼?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別問那麼多,照做便是。”他撫摸著若漪蟬翼一般的鬢發,眸子裏的光彩駭人,貓嗎?我也挺喜歡貓的,“記住,偷偷的,別讓其他人發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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