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騫家那三女兒，叫什麼？殷惜言？聽說是個馬上巾幗，騎馬射箭無一不精，甚合安壽王家兒媳婦的眼。安壽王妃此前特地進宮在皇後麵前提起，想討一個賜婚的敕旨。”皇帝看了眼已經將製書收好放到案牘上的太子，繼續說道：“這陸臨澤主意挺多，他有心去大理寺伸張正義就隨他去吧，這三女兒風華正茂又沒有婚配，許以安壽王的孫子再合適不過。殷騫此番領兵去攻打波提利，朕給他女兒一個好姻緣讓他好好給朕打一場勝仗回來！”
    棲溯翎注視著那兩份不是自己預想內容的製書，臉上一貫被謙和的表情遮蓋看不出內裏真實的想法。一份賜婚，一份加封。封殷家三女為廣昌鄉君，賜婚安壽世子第五子棲五郎，天家賜婚還加封鄉君，這兩份製書確實是一份巨大的榮耀，足以讓他在前線奮勇殺敵。
    棲溯翎想到的卻不僅僅是這些，這幾年父皇因為身體原因雖說不是完全不理朝政，但像這樣完全不知會自己便命令諸臣擬了製書還是讓他挺意外的，雖說隻是賜婚與封爵，但棲溯翎還是產生了一絲多心之疑。
    “也讓裘良悟老實一點，給朕踏平納邦那塊地。”皇帝後麵的話讓棲溯翎打斷了棲溯翎罕見的走神，聞言棲溯翎抬眸掃了一眼皇帝的麵容，依舊是病態的麵容，整個臉頰消瘦的顴骨都突了出來，讓包裹在麵上的皮膚鬆弛地耷拉下一層層紋路，然而那雙眼睛依然如他幼時看到的一樣，像夜幕下的海一樣晦暗深不可測。
    “那兒臣即刻宣殷騫等諸臣將入宮商議戰事，將敕旨頒下去。”說了太多話讓皇帝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盡，並未再說什麼就讓棲溯翎離開了，跨過紫宸殿的門檻，當陽光直接照射在身上時，棲溯翎不適地眯起了眼睛，眼前的景物也變得模糊起來，在那一刹那的失明裏，他好像看到了一個清瘦的身影向他走了過來，那人是……
    “太子殿下。”熟悉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適應了外麵過於明豔的光線棲溯翎也看清了來人，裴行樂。
    棲溯翎含糊地應了一聲，便錯開裴行樂先行離開，被留在原地的裴行樂不解地直眨眼，搞不明白自己哪惹太子殿下不高興了。他用嘴型無聲問陳昭——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呀。
    “你倆在那鬼鬼祟祟說什麼。”依舊是含著淡淡笑意的眼眸，但對於熟悉太子的另外兩位來說隻感到後背發涼，繼續說道：“傳，尚書左仆射張律右仆射聞蘭渚，兵部侍郎黃鐸及右武衛大將軍殷騫進宮議……”陳昭還在等著太子把後麵的話說完，可麵前的殿下卻完全沒了聲，他鬥膽抬眼望去，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愕然表情在太子眼中一覽無餘，裴行樂不明所以順著太子的目光望去，正是他們剛走出來的紫宸殿：“殿下，有什麼不妥嗎？”
    棲溯翎抬手打斷了他，垂下眼簾時笑意再次浮現在他的嘴角，神情說不上放鬆倒也沒有一開始的陰翳：“沒什麼，陳昭，傳口諭去吧。”。
    “是。”
    驕陽肆無忌憚地撒下，將廣袤的天空襯托的像碧湖一般透亮，棲溯翎透過指尖的縫隙看過去，灰翎的鳥兒從手指框住的這一小塊天地裏振翅而過，掉落的羽毛隨著風悠悠飄蕩，如在跳著一段歡欣自得的舞，坦然接受墜落凡塵的命運。
    陸臨澤伸手接住飛鳥遨遊頭頂這片天空時饋贈給凡間的禮物，潔白的羽毛根根分明，指腹撫摸上去像未開刃的劍鋒，不傷人卻能留下淩冽的觸感。，他一下子握緊了這隻羽毛，便響起女子清麗的聲音在院門處響起：“這棟宅子著實不錯，你居然舍得這麼一直空著？一個人多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