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成親是個做老子的都開心，何況是皇帝這種看著像半隻腳進棺材的，連那慘白的臉都罕見的有了血色。他滿臉欣慰地看著皇後將太子妃帶走敘話，轉頭對太子說道：“今朝結為夫婦自當和睦相敬，相守相攜。”
    太子躬身作揖，保持著一貫的平和，倒一點看不出新婚夫婿的愉樂：“謹遵父皇教誨。”
    皇帝未對這些家事再做言語，隻是將莫長林早已捧在手上的幾卷文書拿給太子：“之前納邦一直擾西南邊境你知道吧。”
    “是，裘良悟的部將抵禦住了波提利的進犯，兩邊如今僵持在渭南河兩岸，雖時有摩擦倒還算……”棲溯翎仔細看著手中從西南傳來的軍書，斟酌了一下措辭，“未有大的動作。”
    “這是昨夜呈上來的，你看看。那群蠻夷，因為正麵強攻不下，便率部隊前往渭南河上遊，放火燒了寧冶城邊上的幾個村落，數百人喪生，財物被洗劫一空。”也許是為了接受太子夫婦的跪拜小坐了那麼一會，又或者是被軍情給氣的，皇帝有些支撐不住，喘息都變得急促起來，太子小心地將他扶到軟榻上躺下：“裘良悟反應倒是迅速也沒讓他們繼續北上搶奪。”
    “哼，那個廢物。”躺下後皇帝才覺得舒適，胸口的憋氣感遂也得到緩解，言及裘良悟眼中的嫌棄毫無掩飾：“寧冶城駐守有三千良將，而整個交州可供他調動的兵馬就有兩萬，對付這群毛茹飲血的蠻子居然還能輸多勝少，被偷襲！”
    “父皇息怒。”太子拿起塌尾的扇子，借由涼風消散皇帝的怒氣：“之前上柱國就自請率大軍前往寧冶，徹底絕了納邦之患，父皇並未應允，這次不如讓他……”
    皇帝沒有任何遲疑地搖頭：“餘蒙朕已下旨讓他去北邊平叛，此事交由殷騫去。”
    棲溯翎想了想，比起餘蒙無論婦孺百姓還是兵士隻要有嫌疑就盡數屠戮的作風，有儒將的氣質的殷騫更合他的心意：“殷騫忠勇果敢，帶兵作戰雖偏於穩妥倒也是個可靠的人選。”
    但想到自己對裘良悟的那點了解，太子直覺這個安排有隱憂：“殷騫為人仁厚，但裘良悟這個人卻沒有闊達的心胸，兒臣擔心，以殷將軍的性格想要調動他的兵恐怕會受到刁難。”
    皇帝饒有興味地看了太子一眼：“你知道裘良悟和殷騫曾都是餘蒙麾下的將？”
    太子點頭應承將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他二人當初皆是餘蒙的副將，但殷騫後來居上屢立戰功，更得餘蒙的倚仗器重，久而久之裘良悟便心生不滿。此派殷騫去，隻怕裘良悟不能專心共同禦敵。”
    “朕和你同樣的想法。殷騫赤膽忠心，又豁達磊落，比起裘良悟才能平庸，卻又自視甚高，難能可貴啊。”皇帝像是想起了什麼有意思的事，笑了起來：“就是有點耿直了，這點上還不如他收養的那義子腦子靈光，就他那二兒子在大內耍的那點小聰明，那小子當時要是反應不過來，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殿外的陽光熱烈明媚，穿過菱花紋的窗戶落到太子如水鏡一般透亮的眼眸裏，閃爍粼粼波光：“父皇還記得這事。”
    接過莫長林端來的參茶輕呷一口：“朕挑這個陸臨澤又不是聽他殿上的那點小兒高論，這小子的遇事時的機敏才是原因。”
    放下的茶盞在案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皇帝目光悠遠，渾濁的眼珠裏是陽光都泛不起一絲光彩的沉黯：“朕倒也沒看錯人，這陸臨澤是個有膽色的，可堪用。”
    “不過黎羽對他倒上心得緊，有時候完全失了皇子的身份，不成體統。”
    太子的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顯然他並不是很想聽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眼下波提利才是關鍵。
    “朕原本想提攜這陸臨澤一把，殷騫這麼多年立下的過不少馬功勞，朕也要讓他的子女也受一份尊榮。”皇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指了指桌上另外兩張明顯是製書的絹黃紙：“剛好安壽王這次壽宴倒是有了不小的收獲，倒也給朕提供了一個機會。”
    殿外的高樹上有雀鳥突兀地響起一聲驚啼，擾亂了室內的沉靜，棲溯翎聞言拿起製書一目十行：“這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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