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沙華  為你跳一支舞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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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媽小時候也像這樣麼?”
    我和楊連景站在半山坡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山穀中實驗體所在的村莊,已是深夜,村莊卻並不平靜,實驗體依舊在鬧騰,他們對我們的到來產生了抗拒和恐懼,這些實驗體有的已經開始注射毒株,有的還沒有,有的甚至才三四歲,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都已經多多少少被海島的教育洗腦,產生了錯誤的認知。
    “是的,我們小時候都這樣”,我回答道,“在海島上,很難出現認知分歧,他們的教育係統非常完善”
    “那你們準備如何處置他們?”
    “這是一個難題,會花費巨大的精力,我們需要開會商議”
    我看著村莊,突然意識到安置這些實驗體也許就是我最後的使命,我已經開始倒數的時間不能支持我做過多的事情了。
    “有什麼我能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楊連景開口,語氣裏透著一股真誠,他應該是想到了他的母親。
    我點頭,開玩笑道,“放心,我們都是厚臉皮的人,有能利用的地方一定會利用你的”
    我不想這個地方帶給他過多的壓抑,於是主動邀請他去玫瑰園走一走,今晚月亮高掛,海島覆滅,這麼多年的心願終於完成,我睡不著。
    玫瑰園離村莊不遠,種植的玫瑰除了冬季都有開放,旁邊就是學校,我走在前麵,楊連景走在後麵,我們都沒有說話,這座海島終於歸於一種正常的平靜。
    我還在海島的時候很喜歡這裏,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和另外一個非海島的人來這裏,而且這個人還是我喜歡的人,不知道為什麼,盡管之前非常不幸,非常艱辛,非常痛苦,這一刻我都釋然了,對海島的恨也好,對自己的憐憫也好,都不重要了。
    我聽著他走在我身後的腳步聲,聞著玫瑰花的香味,想著不遠處即將獲得自由的實驗體,美好兩個字突然在我心間迸發,以至於我的腳步都變得輕盈很多,甚至和他的腳步聲產生了同樣的頻率。
    我好想回頭擁抱他,但是我沒有,我害怕破壞這一刻,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有的書裏會說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
    但是時間不會停在這一刻的,玫瑰園並不大,離開的時候我讓他先回去休息。
    “你呢?”他不解的看著我。
    “我想再走一會兒”,我笑了笑,“我想真正和這裏告別”
    他皺著眉頭,“我可以陪你”
    他甚至都不用一句情話,就可以讓人順服,要拒絕這句話是很難的,但我還是拒絕了,我搖搖頭,“不用,你需要休息”
    我貪婪的看著楊連景的背影,強迫自己轉身,這種痛苦又甜蜜的感覺太折磨人了。
    今夜睡不著的並非我一人,我遇到了蘇亞,她剛處理完緊急的事務,我們在學校旁的花園裏相遇,四目相對,笑意不言而喻。
    “我猜想我們都是睡不著的”,她摘了一朵小花在手裏,走在我身側,輕輕開口,“畢竟算起來,我們也沒多少個夜晚可以睡了”
    我們都將不久離世,但她的聲音裏也沒有太多的悲傷,我們更多的,好像是釋然,這一生終於要結束的釋然。
    “對於這些實驗體,你有什麼規劃或者建議?”,我問道。
    蘇亞皺起眉頭,“他們需要至少五年的正常俗世教化,我們這批人在離開前,至少要找到地方和專人來接管,而且他們其中已經有人注射了毒株,他們需要醫生,要分類安置”
    我點頭,“是的,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擬出計劃,並進行分類安置”
    “抗體的研製需要我們幫助麼?”
    我搖頭,“亞瑟接下了這個安置任務,我已經讓他在中東毒老頭那裏等候伊洛等人,我還建議把已經注射了毒株卻沒完成種毒的人送過去”
    蘇亞沉眉,“那裏安全嗎?”
    我點頭,“我給了毒老頭整個中東的毒品市場,他若保護不了,基地不會讓他好過”
    “為什麼不托付給基地?”,分歧者知道伊洛和Jake的關係,蘇亞不解,“難道基地不是第一首選?”
    “基地很危險”,我垂下頭,“海島的反撲可以預見,基地在無形中已經算是我們的陣營,他們會下手的”
    蘇亞了然的點頭,“我提議明天傍晚開會,我們這批分歧者已經回來的差不多了,你知道,我們的時間都很緊迫”,蘇亞笑著看我,“我總覺得明天傍晚海島將是一個瘋狂之夜”
    我笑了笑,“我沒想到臨死前的狂歡,會是在海島之上”
    蘇亞咧嘴,“那我還是做過這樣的美夢”
    說完,我們不約而同的歎息了一聲,我們這群人,雖說出生不幸,但也惡貫滿盈,這些年來我們沒有真正的名字,沒有真正的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活在海島的控製當中,等到終於覆滅海島了,我們也活到頭了。
    “你會舍不得嗎?”,蘇亞好奇的問我。
    我想了想,發覺自己不曾擁有什麼,便搖頭,“沒有”
    蘇亞挑眉,若有所思,“我以為你會有舍不得的人”
    我意識到她在說楊連景,我當然舍不得楊連景,但是,我笑了笑,“舍得前提是得,蘇亞,他不是我的”
    蘇亞歎了口氣,憂傷浮上她的眼眸,“沙華,我們這一生是不是白走了”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太過複雜了,我無法回答蘇亞。
    第二日傍晚,在商討眾多事項中,海島迎來了第一次別樣的狂歡,或者說,是我們分歧者的狂歡。
    開會的時間長達四個小時,卻沒有一個人疲憊,尤其是最後對實驗體的安置討論,大家幾乎是神采飛揚,那仿佛不是在安置實驗體,而是在安置我們的孩子,楊連景一直坐在離我不遠處的身後,他作為Alisa的孩子,作為這次海島坐標的貢獻者,得到了很高的禮待,而且他還主動為沒有注射毒株的實驗體提供教育場所和身份安置。
    如果可以,我想他心裏是想救他母親的,可是時間不會輪回,我們都無能為力。
    會議結束的那刻,就是舞會開始的那刻,根本不知道是誰先打開的酒瓶,也不知道是誰先拉起的小提琴,我們從小在海島的教育下學到了很多東西,今天,我們終於為自己拉一次琴,跳一次舞。
    “沙華,你當年可一舞驚動整個海島,今晚為我們跳一次!”
    “跳一次!”
    “跳一次!”
    “······”
    我笑著拉下頭上的黑紗,脫去外套,慢慢的走到人群擁擠的中央,抬起手,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楊連景,我好像沒有告訴他Alisa也是一位優秀的舞者,我和他的母親師承一位舞蹈老師。
    這支舞,是我為楊連景跳的。
    我突然想起蘇亞的話,”沙華,我們這一生是不是白走了”
    也許是吧,但好在最後,是值得的。
    我看著楊連景看著我,我對他笑,幸好,我難掩落寞的想,我沒有得到過,不然我該如何舍棄···
    他看到我的笑了,對我報以回笑,他好像從未那麼笑過,我們隔著人群的距離,我知道,他應該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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