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的年華
    壹
    透過一層一層厚厚的葉片，天空被分成無數個光點，每個光點裏都閃耀這它獨特的神秘與耀眼。
    喜歡透過葉片看著路燈，在光明中尋找黑暗。
    帶葉片型的發卡。
    用葉脈書簽來隔斷書頁。
    勾畫綠色的惆悵。
    每天。
    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小說，電影，漫畫，那些生命中的唯一。
    沒人了解的自己嘲笑著無奈，嘲笑著這格格不入。
    葉片圖案的連衣裙無風自舞。在蕭瑟的秋風中不會覺得冷。
    應該快結束了吧，葉片的生命。
    飄落，凋零，然後化為不朽。
    就這樣一個人，獨自綻放。
    單純快樂的像個孩子，其實那時的自己也的確是個孩子。
    簡簡單單的。
    快樂。
    每天知足的生活。
    有媽媽的疼愛，幸福的想飛向雲端。
    可是，美好的幻境終要打破。
    對，是幻境。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愛，我心頭溫暖的也是唯一的愛，竟如此的卑微。
    隻因為我是他的女兒，而他，是媽媽愛的人。
    他沒有承諾過什麼，而她隻是傻傻的等，以為把對他的愛全部奉獻給我，他就會看到她，知道她的存在。
    錯了。
    我隻不過是個意外，在他心裏，我根本就是個麻煩。
    於是，他把我丟給她。
    給了她無限的，虛無的謊言。
    嗬，當一切似乎平淡了下來，讓我忘卻了傷痛，全心全意的去愛媽媽時，虛偽的畫麵被硬生生的撕碎了。
    他，帶著不同的女人回家，身上充斥著混合的劣質香水味，和曖昧淫靡的味道。
    他嘲笑她，笑她的愚蠢，也笑我的長命。
    我本不該活的這麼長。
    完全沒有用的人。
    她發瘋了，失去了理智。
    我，已無法再呆下去。
    上天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讓我自己走。
    一分錢都沒有帶，隻穿著那條僅有的綠色連衣裙，赤著腳，離開了那個做了十五年噩夢的家。
    空氣清新的要命。
    鳶尾在路邊妖嬈著，奇異絢麗。
    終於還是離開了呢。
    輕鬆的笑了。
    真的真的很輕鬆呢。
    眯起眼睛，手指遮住陽光。望向早已沒有葉片的枝頭。
    好奇怪，為什麼這裏的鳶尾不會凋謝？
    像我一樣吧。
    本該不存在了，卻還頑強的活著。
    貳
    一個人坐在陽光下，被溫暖擁抱著。
    滿眼的，枯黃的草。
    一片荒蕪。
    讓人心靜，靜心。
    光華氤氳著身影。
    一個身，一個影。
    金色的少年。
    耳廓邊暖融融的虛線，勾勒編織了一個夢。
    感覺到了他站在我麵前，
    抬頭仰望。
    淚水順著臉頰灑下一片哀傷。
    “不哭。”
    輕柔的話語，深深激蕩在我的心間。
    哭了嗎？
    是啊，真的哭了呢。
    平靜的心裏愈加悲傷。
    不是已經不在乎了嗎？為什麼還能聽到心碎的聲音。
    “我沒有家了。”仰望著金色少年。
    “跟我回家吧，讓我來做你的家人。”
    無聲，默認。
    他的家，我的家。
    我真的還可以有家嗎。
    餘暉泄下一片光華。
    濃烈的，刺眼的色彩。
    金色的少年牽著綠裙少女的手，消失在未知的夜幕。
    叁
    金色少年叫年。
    年，過年的年，新年的年，流年的年，年獸的年，年年有餘的年。
    真實得讓人懷疑。
    年比我大一歲。
    他初三，我初二。
    他十六歲，我十五。
    他放學比我晚。
    每天我都在放學後飛奔回家，我和他的家。
    有人問起時，我便笑而不答，然後被人誤會。
    我喜歡被誤會，
    因為這和他有關。
    心裏的血止住了，傷口結了痂。
    一碰還會隱隱作痛。
    我為晚飯而快樂，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外麵傳來了求救聲，呼喊聲，打鬥聲。
    倚門而視，
    依然是那淡淡的細碎的陽光，
    而弄堂裏被嘈雜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一個女孩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嘴角溢著血。
    白色帆布鞋被浸染成了刺眼的紅。
    心中一陣抽痛。
    這場麵似曾相識。
    曾何時，我被所謂的父親打得滿身是傷也不肯認錯，
    原來那早已是過去。
    拉著女孩的手，躲進弄堂底的雜貨間。
    心跳的很快。
    我的和她的。
    一秒，兩秒，三秒。
    嘈雜消失了，但兩顆心還是沒有放下。
    再等一等吧。或許會安全些。
    腳步聲。
    我緊張的握緊了手。
    為什麼我要救她？
    和我沒關係啊，
    我又能救得了誰呢，連自己都保不住。
    有人進來了。
    閉上眼，明顯感覺到了身旁人的顫抖。
    “弦。”有人輕喚我。
    年。
    心化成了水。
    月光灑下，不知何時天已經黑了。
    女孩抬眼看了眼年。
    掙脫掉我的手，跑開了。
    我無奈的吐了吐舌頭。
    肆
    “妹妹，來，陪哥哥們玩一會兒。”猥瑣的聲音。
    沉默。
    “喲，還挺有個性，哥哥我就喜歡這樣的。”
    沉默。
    “跟著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沉默。
    “你倒是說話啊。見到我這麼帥，連話都不會說了？哈哈哈。”
    忍住，沉默。
    我還要趕時間給年做飯。
    “靠，別以為不說話就行了。你這樣的賤貨我見多了。”
    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兄弟們，今兒這小騷貨還挺有勁的，不知道床上功夫怎麼樣，哈哈。”
    無恥。
    我試圖從他們中間逃走，可是他們人太多，我根本不能動。
    “我的技術肯定比年那小子好，妹妹放心吧。”
    惡心感頓生。
    猥瑣男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扯住了我。
    掙紮，徒勞。
    “年，你放倒了我那麼多弟兄，我今天要讓你跪在我麵前，讓你親眼看見你的女人被毀在我手上。”他眼裏閃爍著陰狠的神色。
    我是年的女人嗎？
    怎麼有種莫名的開心。
    “放開她！”
    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又來一個？看來我今天豔福不淺啊。”
    “不怕死的動動她看看。”女孩冷眼一瞥。
    “口氣不小啊。”
    “上個月四號，永興街的那口井你不是忘了吧？”女孩鎮定自若。
    “你是誰？”猥瑣男臉唰的一下白了。
    “別想又對我下殺手，我已經報案了，想死就留下等警察吧。”女孩冷笑著。
    “你給我記住。”猥瑣男放下狠話就慌忙逃跑了。
    “你是~那天那個女孩？”
    女孩點點頭。“叫我小妖。”
    “小妖，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們是朋友。”
    朋友，她是我朋友。
    小妖，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是個很活潑的妖精。善良透明，散發著軟軟的香氣。
    伍
    “好不好吃？”滿懷期望的看著年。
    “嗯，弦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我怕以後都離不開你了呢。”年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好看。
    我不離開你，一步也不。
    “隔壁林阿姨新教的菜。”我狠狠地剜了一口飯。
    “別動。”年的眼裏滿滿當當的都是笑意。
    他的指尖輕觸我的嘴角，引得我一陣心跳。
    該死，不應該這麼緊張的。
    他的溫度離開了我，白白的米粒粘在指尖上。
    年看著我困窘的樣子紅了臉。
    奇怪，臉紅的是我才對。
    “喵~”
    “小妖。”
    門口，一個貓一樣狡黠的少女，慵懶的倚在門邊。
    好完美的畫麵。
    心中一緊，看向年的方向。
    年有一刹那的失神。
    果然如我所料，誰能看到這樣的小妖而不心動呢。
    第一次對她產生了厭惡。
    “花環，給你的。”小妖從身後變出一個花環戴在我頭上。
    很漂亮，但我不喜歡。
    “嗨，你是年吧？我是小妖，弦的朋友。”
    “你好。”年牽起嘴角。
    “戴著花環的弦更漂亮了。”小妖開心的笑。
    “弦，很好看。”
    年，你是在說我好看還是在說小妖的花環。
    “小妖，弦就你一個朋友，要好好照顧她。”年說。
    “嗯，因為弦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沒有聽見年和小妖的對話，隻是忽然覺得，小妖變得好美，而我的年將不會再屬於我了。
    不，我不要，年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他，小妖也不行。
    “小妖，我們到湖邊走走吧。”我說。
    “好啊，那裏的花更漂亮，給年也做一個花環吧。”
    淺淺流水，流淌著洗不去的鉛華。
    春暖花開。
    和年回來也已經很久了。
    一切如初，卻物是人非。
    依然喜歡透過葉片看天空，在光明中隱藏黑暗。
    “弦，快來，這有蚱蜢。”小妖欣喜地叫。
    她的心情為什麼總是這麼好，為什麼她總是那麼快樂，而我連一分卑微的幸福都無法守護。
    我的黑暗是見不得陽光的，而她，正是這不該有的光。
    好想讓她消失。
    再也不要出現。
    不想讓年再見到她，不想讓她的幸福刺痛了眼。
    自私的惡魔念頭。
    “小妖你看。”
    走近湖邊的妖精，把雙手放到她眼前。
    “看，我捉到了哦。”
    “在哪？我看看。”小妖興奮的漲紅了臉。
    輕輕側身，腿向岸邊一邁，小妖原本半倚在我肩膀的身體失去了重心，跌進了湖裏。
    水花濺入了我的眼。
    該結束了吧。
    “不用客氣，我們是朋友。”
    小妖的話回蕩在耳邊。
    我是怎麼了，不是她消失了一切就會回到原點嗎。
    我想我瘋了。
    我在幹什麼。
    我究竟是誰，
    為什麼會有這種邪惡的想法。
    小妖。
    朋友。
    這輩子唯一的朋友。
    我是魔鬼。
    什麼也不顧，徑直跳入水中。小妖，你一定不能有事。
    小妖。
    小妖
    我的朋友
    托起她的身體，在水裏用盡全力的遊。
    力氣一絲一絲地被抽出。
    連老天也不眷顧我。
    如果非要一個人來陪你的話，選我吧，讓小妖活著。
    “小妖，挺住。”
    “放開我。”
    我怎麼能放開你，你的意思我懂，放開你我就可以遊回去。
    但我不能，我不要。
    當最後的力氣被剝奪後，我們終於脫險了。
    “都怪我不好。”我自責。
    “謝謝你”小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不，是我害你掉下去的。”淚水模糊了眼。
    “又是你救了我呢，我欠你的真多。”小妖麵色蒼白。
    “弦，你知道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從上次你救我，牽起我的手開始，我就發誓要一輩子守護你。沒有人給過我溫暖，隻有你。你是特別的，是需要別人來好好愛護的娃娃。我覺得這輩子認識你是我最快樂的事。以前，我不會發自內心的笑，認識你後，我才知道，我的笑原來也可以發自內心。有時會覺得你是閃閃發光的，站在你身邊，我會顯得卑微。但是不要緊，能做你的朋友是我最開心的了。”
    “不要說了，我，不值得。”拚命地搖頭，淚水肆意流淌，混著湖水滴落下來。
    “你看，連你的眼淚都透明發亮。”小妖臉上掛著憧憬的神情。
    “朋友，永遠的。”
    在此定下約定，預約了永生永世。
    陸
    “啪”
    可樂罐裏“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濺出一片粘稠。
    “年，你的樣子好好笑。”我捧著肚子大笑。棕色的液體順著年細碎的劉海滴上光潔的額頭。
    “啊，不要啊，不要噴我！”年拿著另一罐可樂使勁晃動，對著我拉開瓶口。
    “嘩”
    兩隻快樂的落湯雞。
    “嗚，年欺負我。”我撅著嘴嘟囔著。
    “我怎麼記得是某隻小兔子先欺負我的呢。”年眼帶笑意。
    小兔子？我嗎？
    好奇怪的比喻。
    大灰狼。
    吃兔子的大灰狼。
    “嘿嘿”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笑什麼？”年一臉純真的疑惑。
    “沒什麼。”板起臉，極力否認。
    “覺得我像大灰狼？”
    他，他會讀心術？
    不會吧。
    我的表情有那麼明顯嗎？
    鬱悶。
    “啊~”偷襲我。
    幸虧這次是水。
    竟敢潑我。
    哼。
    “救命啊~”年被我潑的濕透了。
    嗬嗬。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空氣裏盡是甜膩膩的香氣。
    觸手可及的幸福。
    美妙，盤旋，不見。
    這樣的快樂是屬於我的。
    真的。
    我沒有做夢。
    不是幻想。
    我喜歡，這樣的年。
    連氣息都喜歡。
    像這樣，一輩子。
    年，他喜歡我嗎？
    他應該喜歡我吧。
    陽光硬生生的穿過水滴，打在年的臉龐。
    生動而美麗。
    真好。
    “好香！”
    口水泛濫。
    羊肉串誒~
    O(∩_∩)o…
    “小妖，你帶錢了嗎？”
    “沒……”
    “我出門前也忘帶了。”
    垂頭喪氣。
    吃不到了啊。
    小妖望著羊肉串的眼睛放著綠光。
    呃，是綠光。
    她，很想吃嗎？
    可，沒帶錢啊。
    悄悄咽了咽口水。
    真的很有食欲。
    今天中午沒吃飯，現在都餓得要命了。
    因為我要減肥。
    年說我是隻肥兔子。
    可是好餓~
    月光下，兩隻餓狼在哀號。
    “(*^__^*)嘻嘻……”
    呃。小妖在奸笑。
    嗚。不祥的預感。
    “跟我來。”小妖對我擺了個手勢。
    幹嘛？
    一隻手，兩隻手。
    這兩隻邪惡的手不停地在烤架邊摸啊摸。
    啊，摸到竹簽了。
    我和小妖對視，露出得逞的神色。
    “跑！”
    小妖一聲令下，我們抓起剛剛摸到的竹簽飛跑起來。
    呼呼呼呼
    好累。
    “哈哈……哈哈。”
    笑聲也隨著喘息斷斷續續。
    有肉吃了。
    好開心。
    “小妖，真有你的。這麼餿的主意你都能想到。”
    “什麼叫餿主意啊，有結果的就是王道。”小妖癟癟嘴。
    啊嗚，這羊肉串怎麼這麼~~難吃。
    “這是什麼啊。”小妖鬼叫。
    “呃，生的。”我憋住笑意，肩膀一抽一抽的。
    “有沒有道德啊，這麼難吃的東西也敢拿出來賣。”小妖憤憤不平。
    “你怎麼知道它烤熟了不好吃？”
    “我就是知道啊。”小妖氣鼓鼓地說，“幸虧我們沒拿錢買，不然真對不起錢了。”
    小妖的樣子好可愛。
    嘻嘻。
    我的朋友。
    嗬嗬。
    柒
    年，我的年，我的幸福。
    妖，我的妖，我的快樂。
    “記得早點回來。”年叮囑我。
    我開始打工了。
    在兩條巷子對麵的便利店。
    我也可以為家裏賺錢了。
    年，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哎呀，弦，都下班了，別磨蹭了。”小妖拉著我的胳膊。
    “西街的夜市很好玩哦，我們快去吧，前兩天班上的麗麗在地攤淘到了一個LV的包包，雖然是仿冒的，但做工還算精細。好期待啊，不知道我們會碰到什麼既便宜又實惠的東西呢。”
    小妖一個人喋喋不休。
    充滿了少女情懷。
    小妖手臂上掛著一枚紐扣，複古的字跡歪歪扭扭的寫著“METOO”
    “這是什麼？”我問。
    “你以後就知道了。”
    搞什麼，神秘兮兮的。
    “小姐，來看看化妝品吧。”販賣的聲音。
    “弦，過去看看。”
    “嗯。”
    “樣式好多~”我看得眼花繚亂。
    “是啊，好多。”小妖也被震撼到了。
    地上好大的一攤。紅的綠的，粉的白的，黃的紫的，口紅，睫毛膏，粉底，唇彩。
    晶瑩的水晶盒子。好美。
    我的手不自覺的伸向它。
    觸碰到了另一隻手。
    小妖的。
    對視。
    我們都喜歡上了這盒眼影。
    相當的一致。
    我有時候會覺得小妖的頻率跟我的相同。
    每次她都會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的感受。
    好像她是最懂我的人，繼年以後。
    順理成章的買下。
    “很好看呢！”小妖畫了紫色的眼影，淡淡的。
    “弦，你也不差啊。”小妖笑吟吟的。
    看著盒子裏一抹抹的色彩，莫名的欣喜。
    “弦，你很喜歡綠色呢。”小妖用了肯定句。
    毫無疑問的肯定。
    是呢。
    什麼都是綠色的。
    綠色的裙子。
    綠色的發卡。
    綠色的襪子。
    綠色的輕布鞋。
    是喜歡綠色嗎？
    是喜歡葉子吧。
    自由，灑脫。
    “啊，怎麼都成妖怪了？”年怪叫著。
    妖怪？
    看看鏡中的自己，眼皮上泛著青。
    又看看小妖，眼上掛著不均勻的紫。
    真的是妖怪。
    不好意思的笑笑。
    從來都沒化過妝。
    “那就連你也一塊做妖怪吧！”我和小妖異口同聲道。
    “不要啊，饒了我吧。”年慘叫。
    十分鍾後。
    “小妖，我怎麼覺得，我們把他化成了熊貓？”
    “很像。”
    因為我執意要給我金色的年化成金色，而小妖卻堅持要化青色。結果，混成了黑色。
    年，對不起嘍。
    其實熊貓也很好呢。
    捌
    我不相信。
    絕對不相信。
    我以為，我的生活是快樂的。
    我錯了。
    我沒有快樂。
    從來都沒有。
    我在天真什麼，又在相信什麼？
    我和快樂是絕緣的。
    我注定要恨，注定要痛苦。
    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在被拋棄的時候。
    我是個傻瓜，
    十足的笨蛋。
    年，我恨你。
    妖，我恨你。
    我恨你們。
    我很所有人。
    隻把我一個人當傻瓜。
    當我打工回來，看到年和妖擁吻在一起的時候，
    我明白，
    我被騙了。
    小妖，你就是一妖精。
    禍害。
    不要臉的賤貨。
    什麼朋友，
    我就是一個工具。
    讓人踩著去夠糖果，還聽話的像個娃娃。
    年，你從來都沒愛過我嗎？
    我隻是妹妹嗎？
    為是麼你的回答是沉默。
    哪怕你說一個字也好，毀掉我可憐的希望。
    你連一個字也不肯解釋嗎。
    嗬。對啊。我是自作多情。
    我哪有資格要你的解釋。
    那麼，
    這麼長的時間，隻是我一個人在做夢，
    其餘的人都在夢外看我的表演吧。
    真蠢。
    我居然還自信滿滿的，認為你喜歡我。
    是不是自信過頭了。
    我什麼都不是。
    我被人遺棄，
    你們都瞧不起我。
    妖，你的願望達成了。
    是不是在我救你的那天晚上，你就愛上了年？
    我沒猜錯吧。
    那種眼神，我還沒忘。
    我這個工具你用的還滿意嗎？
    這種遊戲很好玩吧。
    對不起，我想我不能陪你玩下去了。
    要瞞得久一點，遊戲才能繼續啊。
    是你心急了。
    太早把結局公布。
    你還沒有把我傷的夠深嗬。
    我說過我們是朋友，永遠的。
    那你就當我恨的朋友好了。
    玖
    “嗚~”
    火車的輪子綿延出思緒萬千。
    我走了。
    成全你們。
    你們要幸福啊。
    在我沒有停止恨你們之前。
    “要幸福啊。”
    我沒有聽到小妖的話。
    更沒有看到她眼裏滾落的熾熱的淚和年眼裏的痛與不舍。
    再見了，我的家。
    再見了，我的往事。
    我會努力的活下去。
    我離開了那個載著沉重過往的城市。
    小妖，我們的友誼如曼珠沙華，
    越極盡妖媚的盛開，
    就越臨近死亡。
    拾
    兩年後
    烏黑的長發被水淋濕，涼水衝擊著神經。刺激著各路感官。
    熟悉的陌生感。
    女孩在人群中拚命地揮拳。好像要把自己扯向墮落，然後淪入深淵。
    沒有感情的眼底卻壓抑了太多的情感，因為太多，多的令人窒息，才選擇這樣的方式逃避。
    逐漸陷入瘋狂。
    臉上綻放著濃重的色彩。刻意把自己打扮的沒有人樣，像妖精一樣活在這髒亂的夜晚，盡情使用暴力，沉淪不醒。
    放棄了吧，在夜晚放棄了自己，在無聲中度過。
    小妖，年，你們過得好嗎？
    我始終是無法忘記你們。
    夜晚，我選擇了墮落。
    和沉默。
    隻有在夜晚，我才能忘卻年陽光般的笑容。
    忘卻小妖妖嬈的容顏。
    和太妹混在一起到處打架，
    像啞巴一樣不說話。
    太疲倦了，
    不想讓聲音找回原來的樣子，讓自己重新痛苦。
    被煙氣嗆得眼淚都流下了，也要吸煙。
    徹底的放縱。
    我還能相信什麼，
    鬼道德嗎？
    讓我怎麼相信。
    人嗎？
    我相信不了。
    “停手。”
    在我打的筋疲力盡的時候，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周圍無聲。
    沒有料想到的安靜，
    在慌亂之後。
    “跟我走。”
    聲音在我耳邊回旋。
    跟我走，跟我走。
    施了法，中了蠱。
    自然的跟著聲音走。
    當我回過神來，四周隻剩下一個男孩。
    月亮一樣的人。
    和年完全不同。
    “弦，回家吧。”
    他認識我？
    我點點頭。
    拾壹
    “弦，浪費糧食。”
    簡潔的話語。月亮一般。
    但我從來都沒感覺到冷。
    相反，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華摸了摸我的頭。
    華。
    月亮一樣的男孩。
    和我同一所學校。
    每次見麵他都會說：“弦。”
    每次在食堂見麵，見我沒把飯吃光，
    他都會說“浪費糧食”
    “弦，晚上十一點，老地方。”
    嗬嗬，又要去打架了。
    不過也好，比心痛強。
    “不要去。”華定定的看著我，“危險。”
    我愣了一下。
    關心我嗎？
    少傻了，哪還會有人關心我。
    華的目光變得熾熱。
    難以拒絕的態度。
    “好，我不去。”我輕笑。
    華，不要對我太好，我會害了你。
    “他媽的，都是他媽的賤種。打不過就報警，孬種，呸。”
    一個太妹自顧自的罵著。
    “昨天的那群人，都被我們撂倒了，居然還會有人爬起來報警，真是見鬼了。我們幾個姐妹也被打的不行了，據說，三班的大姐大當場被打死了。幸虧我們幾個跑得快沒被抓住，不然進局子的就不隻那幾個了。”太妹跟弦說。
    死了嗎？
    如果昨天去的是我，那死的人會是我嗎？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會再恨了吧。
    淚水打濕了雙頰。
    “弦，你別難過啊，人死不能複生，他們的帳我們記下了。”
    我不是為他們難過啊。
    好可笑。
    我是為我難過，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拾貳
    “好難受。”
    發燒了。渾身又冷又熱。
    “我去買藥。”華說。
    “別去，陪我說說話吧。”
    “好。”
    月光中，華的線條更加曖昧不清，仿佛融化在月色裏。
    “華，我們原來認識嗎？”我淡淡的開口。
    那種熟悉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就能感覺到的。
    華的身子僵了一下。
    “認識。”
    認識？
    “什麼時候？”
    “在年領你回家的時候。”他輕輕歎了口氣，“從那以後你的眼裏隻有年。”
    是啊。年，那是我的年啊。心顫抖起來。
    “你從來都沒有留意過我。我曾經幾次從你身邊走過，你的眼裏都是說不盡的甜蜜。然後，我便知道我愛上了你。年對你縱容，對你寵愛，我便甘心就這樣看著你們幸福。”
    “……”我無言以對。
    月亮在有陽光的地方是不容易被看見的。
    “然後，你有了朋友，我很開心，你的世界終於不再隻有年了。”
    “他們背叛了我。”
    華從懷裏拿出一枚紐扣的掛飾，上麵是歪歪扭扭的複古的字跡。
    “小妖給你的。”華說。
    小妖。
    在去夜市的那天我看到她手臂上也掛著一個跟這個相似的東西。
    隻是字母不同。
    ILOVEYOUFOREVER
    “年得了腦癌。”
    晴天霹靂，怎麼會這樣。
    “在你走之前被檢查出來的。雖然我不想說，但他的確是愛著你的。他怕你傷心，和小妖合演了這出戲。小妖，非常在乎你，本不想答應，但在年的哀求下妥協了。”
    年，你這個傻瓜，比我還傻。
    你以為這麼做了我就不會傷心了嗎？
    你不是很了解我嗎？
    你的了解到哪去了。
    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我更痛。
    “弦，你知道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從上次你救我，牽起我的手開始，我就發誓要一輩子守護你。沒有人給過我溫暖，隻有你。你是特別的，是需要別人來好好愛護的娃娃。我覺得這輩子認識你是我最快樂的事。以前，我不會發自內心的笑，認識你後，我才知道，我的笑原來也可以發自內心。有時會覺得你是閃閃發光的，站在你身邊，我會顯得卑微。但是不要緊，能做你的朋友是我最開心的了。”
    小妖的話在我耳邊一遍一遍的重複著。
    小妖的掛飾上寫的是METOO
    連起來就是ILOVEYOUFOREVER
    METOO
    是我錯了嗎？
    不，我沒錯，我恨你們，
    恨你們對我的愛，讓我不知所措。
    “年死了。”話淡淡地說，目光包裹著我。
    死了。
    我不是詛咒過一億遍嗎。
    為什麼心會痛的如此難受。
    好痛好痛
    無法呼吸
    痛的深入骨髓
    蝕骨切膚
    好冷。
    涼意漫布全身。
    沒有知覺了，
    太過寒冷。
    想要昏厥，卻無能為力。
    難道連逃避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年，陽光一樣的年，也消失在冰冷中了嗎。
    也好，你是我一個人的了。
    誰也別想搶走。
    或者，誰也搶不走。
    “嗬”嘴角勾起最冰冷的笑。
    很好，讓一切埋葬吧。
    “弦，讓我來愛你吧。”華說。
    我還能再愛嗎。
    年已經將我的心占的滿滿的了。
    對不起，華。
    “什麼都別說，我去買藥了。”
    看著華匆匆離去的背影。
    我知道，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誰都怕受傷。
    隻不過不想麵對罷了。
    我終究會傷了他。
    華，月一樣的男孩。
    從混戰中把我救出的男孩。
    我欠你的。
    窗外，刹車聲響起，接著是刺眼的光。
    華。
    強烈的不安。
    披上外套，壓製住寒意，飛似的奔向樓下。
    灼眼的紅，
    剛剛冰冷的屍體，
    閃爍的車燈，
    婦女恐慌的尖叫，
    小孩的哭泣聲。
    華，
    你也來守護我了嗎。
    華的靈魂化作絢麗的曲線進入了我的生命。
    多麼美麗啊。
    世間最美妙的，屍體。
    一切都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拾叁
    昔日的櫻花公園不複往日的喧囂。
    靜謐。
    詭異。
    綠群少女獨自站在樹下。
    櫻花紅的邪魅，
    好像吞噬了千年的鮮血
    汩汩鮮血順著雪白的手臂流淌出一道道迷亂的妖冶。
    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死亡，
    一切一成不變的按照軌跡前行。
    沒有了羈絆，沒有了悲傷。
    隻剩下快樂，
    純粹的快樂，
    絲毫沒有雜質。
    白色的霧。
    霧中有年，有我，有華，還有一隻妖精。
    年，你的愛，來生我一定還。我們要快樂的生活。
    妖，你永遠是我的朋友。下次換我來愛你。
    華，我的下輩子已經給了年，那麼，下下輩子，你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