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刀劍風流》 第十八章 少爺刀·刀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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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閣前廳大堂之上,六個人酣戰正烈。
一名錦衣少年一刀如虹獨對淩霄閣五大堂主。燕翼堂堂主孫不二身上已多處負傷,卻仍不肯退讓,一味咬牙猛攻。
大廳正首,另一個少年則抱著刀、翹著兩腿、橫著身子躺在最大最舒適的一張太師椅上,優哉遊哉地看著眼前戰得天昏地暗,就好像這幾個人打架跟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仔細看這一動一靜的兩少年竟是一樣的長相、一樣的打扮,連手中的刀也一摸一樣。
大堂內刀來拳往,人影閃動,少年手中的刀使得乖張疏狂、放縱不羈,起手彈式隱有雷霆之威。五位堂主將他圍在垓心卻取之不下。
又瞧了半晌,那躺在椅子上的少年已露出意興闌珊之態,打著哈哈搖頭道,:“五個打一個還這麼費勁,真是無趣……喂,你們淩霄閣就沒個能瞧的了麼?”
他又衝那正動手的少年道:“喂,玩夠了就趕快了結了,本少爺可不想在這裏睡到第二天早上。”說完他左右瞧了瞧,自語道:“這諸葛小唐怎麼跟縮頭烏龜似的還不出來,他就不怕咱把他淩霄閣的牌子給砸了?無趣無趣,真是無趣極了。”言罷竟顧自閉眼打起來瞌睡。
淩霄閣的五位堂主一向在江湖上驕矜囂狂慣了,幾日前是頭一遭在白陵舟處吃了虧,誰知舊傷還未愈,今日竟又碰到兩個莫名而來的小煞星,因此各個心中憤懣難已。此刻五人心有靈犀,身位一錯,已擺出一個奇特的陣型。
虎賁堂堂主袁奇憑一身壯魄豪勇衝在最前,一雙短戟如怒蛟出海企圖牽製住那少年張狂的刀勢。少年冷蔑一笑,刀氣過處,袁奇身上已多了五六道血口子。但此時燕翼堂堂主孫不二和鶴影堂堂主主梅林,一矮一高,已自頭頂和下盤分錯攻到。雷震天和碧姬也眼神一對,互換眉色,碧姬雙袖一舒,袖中一條青蛇忽然竄出。
少年一驚,刀如狂風一卷,青蛇頓時被絞成數截落下,而此時雷震天已趁機一掌拂向他背心。
五人當日正是以這一招默契的配合在女兒坊傷了白陵舟。
誰知那少年竟非一般的警敏,足下忽行五行之位,走四方關竅,隨行變招,奇快無比的一刀反斫向雷震天。雷震天大驚,應變不及。
此時,忽聞一叱:“退下!”一道森冷利劍,吐芒閃爍,直取那少年後頸。
少年猛然反手轉身,橫刀截擊。刀劍交鳴,隻聞清越一響,兩人同時退後。
那躺在太師椅上的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眼:“喲,總算出來的個能瞧瞧的。”
“在下淩霄閣護法步東流。”步東流抱拳,“敢問二位如何稱呼?”
那打架的少年架刀在肩,一副傲睨之態,昂首而道:“少爺刀。”
那太師椅上的少年則哈哈一笑,朗聲道:“刀少爺。”
少爺刀,刀少爺!
步東流心下一驚,號刀令的狩刀雙少!
狩刀雙少是號刀令下四名刀中的兩個雙胞兄弟,也是老令主——刀魔星敖烈最親信最得意的弟子。兩人自小跟隨星爺,從不離星爺左右,卻不知今日為何竟雙雙來到淩霄閣。
“淩霄閣同號刀令一向進水不犯河水,二位為何擅闖本派?”
刀少爺睨了一眼雷震天等眾人,聳聳肩,故作無奈:“他們不讓我們好好地走進來,我們就隻好打進來了。”
“還有,”少爺刀指著孫不二補充道,“這隻猴子太討厭,本少爺看不慣自然要教訓教訓。”
孫不二跳起來:“你個王八蛋臭小子你說什麼!看老子怎麼教訓你……”五位堂主裏他個頭最小脾氣卻是最大。
刀少爺忽然哈哈大笑:“他是王八蛋,你是他老子,那你豈不是大王八?本少爺倒是頭一遭聽到有人自己罵自己是王八的,哈哈哈哈。”
孫不二簡直暴跳如雷,眼一紅就要衝上去拚命。雷震天忙按住他,向步東流道:“護法,這倆臭小子明言要見唐總管。”
袁奇怒道:“咱們唐總管何等人物,豈是你們這倆毛頭小子說見就見。”
少爺刀哼道:“管你什麼人物不過一鼻子倆眼,又不是什麼絕色美人藏得跟個寶似的,要不是星爺交代過的事,本少爺還不稀罕見。如今小唐不肯出來也無妨,隻要把江韻交給我們帶走就行,他是我們號刀令的人。”
江韻是江南渡加入淩霄閣之前的本名。
步東流對江南渡和號刀令之間的恩怨並不是十分清楚,隻知道刀魔星敖烈是江湖上最難惹的人物之一,但如今時值淩霄閣備戰邪道天宮的緊要關頭,淩霄閣是無論如何少不了江南渡的。
步東流橫劍:“淩霄閣的人豈是由人說帶走就帶走的。二位若執意強闖,就先問問在下手中的劍。”
他黑了臉色擺手示意幾位堂主退下:以多欺少實在有失顏麵。以多欺少還打不贏,那簡直就是丟臉丟到家了。
少爺刀一刀直指:“好!那今日咱就把淩霄閣鬧個天翻地覆,我看他江韻和諸葛小唐能躲多久!”
坐在一邊的刀少爺一骨碌坐起來,衝少爺刀嚷道:“喂,方才讓你玩了這麼久,這個怎麼也該輪到我了吧。”
少爺刀卻已然出刀。“方才那是練手的不算。”
步東流眼中一凜,閃現機鋒,一劍怒吐,直刺印堂。少爺刀冷笑一聲,刀勢更為狂烈。刀劍交擊,星光四射。
兩人皆是隻攻不守。一劍隻快過一劍,一刀更險過一刀。
雷震天等五位堂主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瞧著,屏息斂神,誰也不敢出手。
刀少爺麵帶笑意,依舊吊兒郎當,權當欣賞一場精彩的比武。
少爺刀驕矜疏狂,放縱不羈,刀行凶辣霸道。步東流處變不驚,劍招隨行。刀劍各逞其威,皆是以快打快,起手彈式,劍吟刀嘯,圍繞四周空間。
劍淩厲!刀快意!
劍氣決絕!刀勢狂霸!
二人一時勝負難分,戰意也越狂。
刀少爺一旁觀視,難忍興奮高亢:“這樣下去,本少爺是要等到什麼時候!手癢了,換本少爺來吧。”
少爺刀豈肯讓位,受此語一激,手上的刀越發囂狂,號刀令的刀法絕式盡出,一時手上的刀使得狂絕!精絕!妙絕!竟壓得步東流喘不過起來,漸落下風。
正在此時,一道刀光忽然躍入戰圈,迅捷無倫地劈向少爺刀。這一刀著實太快,快到甚至隻見刀光未見人影。
少爺刀隻覺背後冷風襲至,未及轉身,竟已感到刀氣如芒刺侵入後背。
這時少爺刀手中的刀竟飛旋而出,如通靈性一般劃過一個精妙的弧度,竟繞到身後擋下這一擊。少爺刀以空手格開步東流的劍,一旋踵又接住飛回的刀。
這等妙絕的刀法簡直見所未見!雷震天等淩霄閣之人皆看得瞠目結舌。隻有出刀的人反而好似早知他會有此應招,全無半點驚訝。
“江韻!”看清背後出刀之人,少爺刀怒喝,“你居然跟我動手!”
號刀令四名刀,當年皆情同手足。如今一個叛逃,一個被逐,四兄弟已不複當年。
“在下江南渡,已非號刀令之人。”江南渡持刀淡漠地道。
“好,很好!哈哈哈哈。”少爺刀怒極反笑,“既然如此我也就用不著對你客氣,咱們就刀劍上見真章!”言罷,向著江南渡和步東流各出一刀。
江南渡同步東流互覷一眼,刀劍合璧,同時向少爺刀出手!一者刀隨意動,攻勢淩厲。一者劍芒如練,招招直取。一快一慢,一正一反,一柔一剛,絲絲入扣,毫無紕漏。直激得刀少爺血脈噴張,勢如怒張,馭刀直進,淩空狂劈,看似章法無度,卻如潑墨狂草,揮灑至極,盡顯號刀令肆意、張狂、灑脫、霸道的刀法之風。
“哈,二對一,是欺負這邊的沒人麼?”一旁太師椅上慵懶的刀少爺終於開口道,“怎能把星爺的麵子讓人放在地上踩!”話未落他的人也忽然箭一般射出!手中刀同時出鞘。
一刀架開了江南渡。
“換我也活動活動筋骨。”刀少爺伸伸懶腰。
“你總算肯出手了。”江南渡道。
“廢話少講,二對二正好,打一架再說!”
刀少爺同少爺刀手中雙刀交並一擊,兩人的眼神同時發生變化。
江南渡心中一驚,知道雙少要聯手了!
他出身號刀令,明白狩刀雙少聯手出擊的威力……心下一緊,握緊了手中刀,凝神全力以對。
步東流也感覺到一股迫人的壓力直逼而來!他與江南渡互換一個眼神,兩人忽然身影一轉,當即先發製人,直取雙少,這一招虛實結合的交錯攻擊,配合得默契十足。
“漂亮!”刀少爺由衷一讚,年少好勝之心同時也被熊熊點燃,雄刀一出便一發不可收。
“哈,我們兄弟好久沒聯手出擊了,痛快。”少爺刀也同時出刀迎合。
兩人手中的刀忽然發出熠熠光彩!
雙少心有靈犀,手眼俱通。相同的起招,相同的刀路,相輔相成,配合得簡直天衣無縫、妙至巔毫。這樣的配合,天下間絕無僅有,竟更勝江、步二人一籌。二人聯手,兩人實力陡然加強數倍。不出三十招,雙少的雙刀已壓製住了江、步二人的刀劍合璧。
“江韻,同力對戰,論配合,論默契,你們是比不過我們兩人的。”
“那就拆對拚拚看。”步東流咬牙。
四人兩下躍開,拆對交鋒。
刀光劍影四綻,雙方各展其能,不甘示弱。此時忽聞沉聲一喝:“住手!”聲音不大,傳入耳中卻如一記重鼓,擂在四人心頭,四人竟都不由停手。
一道錦服的身影款款步入大堂。此人一至,四下俱靜。連雙少見到此人姿容氣度也不禁眼前一亮,怔了片刻。隨即,刀少爺眉一挑,刀一橫,嘴上不饒地譏諷:“呦,大閨女總算肯出閣了?”
孫不二等四個分堂主聞言怒眉倒豎,暗中握拳,隻等一聲令下,就要上去拚命。
小唐依舊維持著他那淺而淡的笑容,步履從容,負手閑閑而至。
“刀令貴客駕臨本閣,小唐有失遠迎,還望二位海涵。”
雙少將眼一斜,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小唐依舊淡淡地笑,溫和地道:“兩位和敝派南護法曾是一門兄弟,不論有什麼事都可以慢慢商量,何必刀兵相見,平白傷了感情。”他向著雷震天等五位堂主擺擺手,“五位請先下去吧。”五人悻悻告退。
“少跟本少爺來這套!”少爺刀刀指江南渡,“這個人,放,還是不放,一句話!”
小唐道:“放,也要看人自己願不願意了。”他笑看向江南渡。
江南渡臉色微變,緊了緊手中刀:“兩年之前,我就已被星爺廢了武功逐出號刀令。若非小唐公子收留治愈,再下恐怕早已是廢人一個。”
刀少爺道:“其實星爺他早有悔意,想將你與丁獵岩重新召回號刀令,隻是他老人家一向氣傲你也明白,這一次他親自致函唐總管,並囑咐我們兄弟一定要將你帶回。你難道就全不念當年老令主的教導之恩和我們兄弟之情。”
江南渡一驚:“也有丁獵岩的下落了?”
刀少爺點頭:“有了。我們兄弟倆見過你之後就去找獵岩。當年獵岩帶著輪回刀出走一事一直令星爺很憤怒,所以你不甚遺失黃泉幽路之後,星爺連帶著就重責了你。事後他老人家便後悔了,一直派人四處打探你和丁獵岩的下落。星爺一生嗜刀如命,更是個看重人才的人,他一直期冀著有人能將他的刀法發揚傳承下去。你二人都是練刀的奇才,又是由星爺親自教導,他豈會這般就放棄你們。他老人家既然連丁獵岩就原諒了,自然也就不會再追究你。何況黃泉刀早已經找回,你也已醫治好了傷勢,這段舊怨就讓它過去,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少爺刀:“這些年過去了,你的刀法倒是未曾荒疏,看來你對修習刀法仍然縈念於心。你當知道,隻有在號刀令,在星爺的手下,才能學到這世上最高妙的刀法,我不信你就甘心這樣放棄。”
江南渡不由心念一動,眼中閃過一絲許久未見的奇異光華來。
小唐早看在眼中,輕歎:“要走的終究留不住。一切全憑你自己的意願。”
江南渡沉吟片刻,終於還是一咬牙,向著雙少道:“唐總管對在下有再造之恩,在下欠淩霄閣欠唐總管的恩情尚未盡償,如今時值淩霄閣同邪道天宮決戰在即,我縱有心回號刀令,也決不能在此時棄總管而去……”
“你!”少爺刀怒火中燒,“江韻!我們好話歹話都說盡,你這家夥居然還是油鹽不進,好,你既不識好歹,那就別怪咱兄弟不顧情麵,咱先拆了這淩霄閣,看你回不回去!”
步東流長劍一指,怒道:“笑話,吾堂堂淩霄閣還怕了你們倆這毛頭小子不成!”
雙少冷笑一聲,靈犀一動同時出刀。
這時,卻忽覺有兩道袖袍一左一右帶風拂過二人手腕,一股沛莫能禦的強大內勁同時逼向他們。雙少一驚,趕忙轉腕抽刀,連袂齊退。
而此時小唐已帶笑站在他麵前,還是像個無事人一樣袖手背後。
誰也沒看清他的行動以及出手。
“二位且慢動手。”小唐道,“在下以為此事也並非全無轉圜餘地。二位若念多年兄弟情誼,不妨代南渡向老令主示請且寬緩些時日,待他先料理完這裏的事,定讓他重回號刀令隨侍星爺左右。這樣既不會讓淩霄閣號刀令兩家交惡,又不會令你們的兄弟為難,更可使二位省下一番周章。而在下也會修書一封親自向星爺他老人家致歉請罪。”
雙少互覷一眼,方才兩人各自的一刀竟在剛發出時就被逼了回來,這是二人步入江湖以來頭一遭碰到這樣的事情。兩人不由對眼前這個文弱男子刮目相看。
兩位少爺也不吝讚美。少爺刀道:“好身手!”
刀少爺亦抱拳致意:“佩服!”
江南渡和步東流從未曾見唐總管動過手。他二人知道,若非遇到極厲害的對手,唐總管絕不會親自出手。
少爺刀已向江南渡道:“我們兄弟這一次就私下暫且做了這個主兒,再寬緩你一段時日。你將沒做完的事兒沒報完的恩全了解了就回號刀令。這邊待咱們兄弟找回丁獵岩後回頭再向星爺稟明此事。”
少爺刀道:“這事兒還得定個期限,這樣吧以三月為期,期限一至你就立即回號刀令。星爺他老人家的脾氣一向說一不二你也知道,這一次我們兄弟先替你擔待著,到時候若再耽誤了期限不回,可就再無情麵了。”
江南渡感激地一揖:“有勞二位兄弟。”
小唐眼中露出一抹不易覺察的狡黠,口中大笑:“如此甚好。”雙少收刀告辭。他袖中握拳的手才緩緩舒展開,手心竟沁出薄薄一層細汗,心中暗道:好個狩刀雙少,果不愧出自號刀令。若非自己動手,淩霄閣內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抵得住他二人聯手。方才出手阻攔,卻是動用了極大的內勁。外人雖看不出,但收放內力時體內的氣血激蕩卻令人一陣心如刀絞。隻是若非在一招之內製住對手,令他二人心生欽佩,以雙少桀驁的性子,此事恐難善罷。
小唐忍住絞心之痛,回頭問步東流:“裴西顧和燕北飛呢?”
步東流道:“下月是水龍幫老龍頭六十壽誕,西護法和北護法已奉閣主之命帶上賀禮前往蒲津賀壽。”
小唐點頭道:“邪道天宮要全麵進攻淩霄閣必須要大量人手,但他們表麵上是迎親,自不宜多帶人馬兵器,是以晏君臨必要以水路偷運人手。蒲津是水運要道,水龍幫又控製著黃河水道,水龍幫的老龍頭若與咱們暗中結交,對於晏君臨便是個致命打擊。是以這次水龍幫老龍頭的六十壽誕我們絕不可錯過。”他冷笑,“此番蒲津之行,我們非但要結交水龍幫,若時機得當更可先給邪道天宮一個下馬威。我就不信這麼重大的事情晏君臨能忍住不去。屆時我們必須早一步聯絡上老龍頭,來個內外合擊,打他個措手不及。
江南渡道:“依在下看,此番總管得陪同閣主親自一往!”
小唐笑道:“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