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傀儡山莊》  第六十章 尾聲(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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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逃離了傀儡山莊,卻無人不是負傷累累。一幹皆是笑盡英雄的高手,何曾如此狼狽過。真是好一個傀儡山莊啊!兩日一夜來,竟連口氣也未曾喘得。眾人疲憊已極,苦笑不已,卻猶不敢耽擱,連夜疾行下山。待下到山腳處時,已是晨光熹微。
    東方既白,但天上仍有一鉤淡月。
    大家互相攙扶著來到河岸邊,河水依舊湍急,大家來時所乘的船早已不知何處去尋了。
    這時,卓非凡忽然忭喜著一指:“你們看,那裏有船家,正好讓他載我們一段。”
    隻見不遠的岸邊果然有一艘小船相候,艄公正躺在船上睡覺,用草笠蓋著臉。
    雲中君狐疑:“這個地方除我等之外,連半個人影也不見,怎麼會有船家?莫非又是鬼城的陷阱?”
    摩尼大師亦點頭:“這船家恐有蹊蹺,眾人小心為上。”
    卓非凡急道:“可是我們要離開此地總得找艘船啊。”
    雲中君道:“不如再等等,看有沒有別的船家經過。”
    杜子春白眼一翻:“就算有別的船隻路過又怎能保證是安全的?”
    宮雨環顧一下四周。
    河水湯湯奔流不息,兩岸山巒嵽嵲,偶有飛鳥掠過,卻無半點人煙。他歎道:“放心,我保證就算咱們在這裏呆上十天半月也絕等不到半艘船。”
    風不惡瞪著眼問:“那我們是非坐那艘船不可了?會不會等我們一上船,他就將我們一鍋端了?”
    正當眾人躑躅不前時,那船上的艄公忽然一溜煙起身,他身形一動,一晃眼間,就已來到眾人麵前,施展的竟是絕佳的輕功。
    艄公掀開草笠,竟是個婷婷玉立的妙齡少女。
    眾皆一驚。那少女盈盈一笑,拱手道:“小女子慕夕顏見過諸位英雄。吾家公子令小女子在此相候多時,恭請諸位上船。”
    雲中君打個稽首:“多謝姑娘好意,敢問貴主何人?”
    那女孩子嘻嘻一笑,一指宮雨:“你可以問他呀。”
    宮雨歎道:“雲中道長難道不曾聽聞過‘夢裏落花應滿徑,一宿夜雨聽無聲’麼?”
    雲中君子同時一驚:“玉指修羅蕭夜雨?”
    夕顏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玉牌上青龍騰天,正是邪道天宮的第一暗行禦使令。“公子說,諸位英雄若信得過他,就請先行上船,有公子的令牌,一路上的沿河水道自有人接應,會把眾位送到安全的地方。”
    “這……”雲中君子二人麵麵相覷。蕭夜雨是邪道天宮的人,二人不免心存芥蒂。況且堂堂太一道宗的人,卻要邪道上的人一路護送回去,麵子上實在有些掛不住,兩個人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上船。
    這廂風不惡卻早已喜不自禁地嚷起來:“哈哈哈哈。原來是禦首大人派人來接咱們,臭種花的,這下咱們可以放心地坐船啦。”
    杜子春此時也才鬆下精神來。這一幹人中,屬他傷得最重,這一路全仗一口氣撐著才不致暈厥,如今氣勁一鬆,傷口卻迸發,他“哎呦”了一聲,人已斜斜倒下去。
    風不惡忙扶住他,急道:“喂,臭種花的,你可別死在這兒!老子可不想扛著你的屍體回邪宮。”
    杜子春哼著僅餘的半口氣道:“……我都傷成這樣了,你……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我看我就算不傷發而死,也要被你氣死了……”
    夕顏一瞅他的傷口:“哎呦,可真傷得不輕呀。船上已備了上好的傷藥,你們還不快上去?”
    風不惡一拍大腿叫道:“你個小丫頭不早說!”說著急急背著杜子春就往停船處奔去了。
    摩尼謂摩訶道:“蕭公子雖是邪宮之人,卻曾在山莊內出手相助過吾等,此番邪宮與咱們也算是同氣連枝。蕭公子既有一番好意,此時此地又境況特殊,你我也不該囿於門戶之別。師弟,我看我們也上船吧。”摩訶點點頭,向著夕顏合什一禮:“請姑娘代老衲師兄弟謝過蕭公子襄助。”
    夕顏還禮道:“兩位大師無須客氣,請安心上船。”
    卓非凡見兩位尊者都上了船,自然不敢懈怠地緊隨之後。此時雲中子望向雲中君道:“既然二位大師也上了船,我們也一道同行吧。”
    夕顏道:“兩位道長請放心,船上除諸位之外並無他人。若兩位道長尚有疑慮信不過小女子,夕顏不與眾位同行便是。”
    小姑娘落落大方地一語,倒令二人汗顏,自問一向灑脫利落的雲中雙劍,何時變得如此畏首縮尾了。雲中君苦笑:“姑娘說笑了,若無姑娘撐篙掌舵,吾等也行不了船啊。”二人雙雙拱手,“雲中君子在此謝過蕭公子與夕顏姑娘了。”言罷,也隨後上了船。
    如此便隻餘下宮雨同歐陽笑笑。夕顏道:“雨公子同歐陽姑娘恐怕要再等上一等,公子說他稍後會親自來接二位,還有要事同兩位相商。”
    歐陽笑道:“等等也好。要我同那些和尚道士一道坐船回去,不如殺了我好了。”
    二人心領神會地留下。夕顏跳上船尾,解了轡繩,熟練輕巧地刺篙入水,篙子一曲一伸,舟子便借竹篙之力滑離岸邊,很快就消失在河流盡頭。
    歐陽笑笑扶著宮雨坐下,細心地為他包紮傷口。
    “還好沒傷到筋骨。”但皮開肉綻處卻已是一片焦黑。“痛不痛?”明知是多次一問,她還是忍不住心疼地開口相詢。
    痛!豈能不痛?隻是痛的不是傷,卻是心。宮雨目光深凝,雙手卻握緊了拳。老酒鬼……
    記河上初逢,狂人高歌,明月與伴,相邀共飲,一夜酒酣胸暢,疏狂豪興。
    往事曆曆,猶在眼前。
    老酒鬼,若非執意陪我走這一遭,如今的你恐怕還在執樽抱月,泛舟於四海江湖吧。
    問生死疏狂,何人相隨?宮雨的心口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身上的皮肉之痛全無在意。
    任兄,我欠你一杯,待為你討回這筆血仇,宮雨定要再與你豪飲千觴,共謀一醉!
    他仰首一聲長歎,這個時候,真想大醉一場。
    歐陽笑笑見他一路寡言知他心痛,便伸出一雙柔荑默默握住他捏緊雙拳的手。
    這個時候,一陣蒼涼嗚喑的簫聲自河上傳來,伴著兩岸青山蒼鬱,一脈逝水東流,讓人油然而生一種蜉蝣天地,滄海一粟,千裏板蕩,何日靖平的感喟。
    循聲望去,遠處河上又有一艘小舟正如一葉飄萍般,沉浮世海,隨波逐流而來。一個青衫男子立於船頭拂簫而奏。舟行尚遠,簫聲卻似近在耳畔。
    吹簫的人正是蕭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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