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骨靈車》 第二十一章 夜之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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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空空腳步不停地一氣奔出幾十裏路。
衛琳琅伏在他背上,隻聽到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吳空空提足內力,施展出最上乘的輕功,速度快得令竟令她難以呼吸。她恨恨道:“給我等著,等本姑娘的傷治好了,我一定要告訴爹爹,讓他好好懲治懲治淩霄閣的那幫惡賊。”
吳空空正想揶揄她兩句,卻忽然急刹住腳步。
衛琳琅不妨他忽然停下,一頭磕在他後腦勺上,頓時眼冒金花。正想喊痛,吳空空卻示意她噤聲。
他的目光投向路旁的一棵樹。
這是一棵很普通的樹,跟任何一條路邊的任何一棵樹都沒有任何很不相同的地方。
可吳空空的目光卻緊緊地盯著那棵樹,他渾身的肌肉甚至都開始崩緊。
因為這棵樹下坐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夜色中看起來與其他的人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別。
他甚至還垂著頭,打著盹。
在這麼深的夜裏,睡在這麼清冷的路邊的,一定不是醉漢就是乞丐。
可這個人穿的一點也不邋遢。
他的身上也沒有酒氣。
隻有殺氣。
一種屬於高手的殺氣。
此人是敵?是友?
吳空空曾聽慕氏姐妹說過,在路上會有一個叫夜蓮的神秘人物接應他們,所以他心中尤抱著希望。
現在對他來說,隻要不是淩蕭閣的人,那都是朋友。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們,垂著的頭緩緩抬起。
“這夜黑風高的,實在不適合趕路,兩位是不是也該停下來歇歇了?”,他一副剛睡醒的惺忪樣子,臉上還帶著與人為善的笑意。
“江南渡恭候多時了。”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吳空空的心頓時涼了下來。
因為他們遇到的不是別人,而是邪道第一刀客,淩霄閣四護法之一的江南渡。
據說江南渡的刀比風還快,快到從沒有人看到他的刀是如何出鞘的,快到對手連死時都不會感到痛苦,隻有輕風一陣,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
可是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就是知道,下了黃泉的人也沒有機會說話。
如今他們卻正趕上了這個煞星。
吳空空心中叫苦:“宮雨,我真的會被你害死。”
江南渡卻悠悠道:“你們算幸運的,沒有落在九天鷹的手裏,比起分筋錯骨的滋味,能死在我刀下可算是件幸福的事。”
就算再美妙的死法,吳空空也不想嚐試。他心中罵道:我呸!你自己拿刀抹個脖子試試,看看到底幸不幸福。嘴上卻道:“嘿嘿,這種幸福的事還是留給別人吧,我吳空空可無福消受了。”話音未落,他便搶身欲逃。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可是千古名訓。
可是很快他便發現,就算先下手也是要遭殃的……
他身子剛一動,一片寒光便已罩上他全身。
身後衛琳琅一聲驚叱:“快閃!”
吳空空已不用吩咐,他閃得比風還快。
他這一閃,至少變換了七八種身法,每一種身法都至少能避開十個高手的同時進攻。
可是他卻沒閃開江南渡的一招。
一招過後,他身上至少中了七八刀。
他不知到底是因為江南渡的刀太快,還是因為自己受了傷,身法在不知不覺中慢了下來。
好在這七八刀都沒傷在要害,但血還是汩汩地自傷口流出來。
江南渡的臉上猶帶著笑容,那是野獸戲弄到手的獵物時那種不屑又得意的笑容。
可是他沒想到,吳空空竟也笑了起來,笑容裏似乎有著和他一樣的不屑和得意,甚至還帶著一種詭異。
這種時候他還能笑得出來?
可他確實笑得出來。
吳空空一笑,江南渡就笑不出來了。
“你笑什麼?”他奇道。
“你笑什麼?”吳空空竟學他說話,甚至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我笑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我笑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吳空空還是一字不漏地照學不誤。
這人是中邪了?還是嚇瘋了?
“你說什麼?”江南渡怪道。
“我說的自然是這個。”吳空空揚起手,手中居然懸著一塊腰牌,上麵還刻著一個威風八麵的“南”字。不是他江南渡的又是誰的?
江南渡大驚之餘忙伸手往懷裏一掏,卻半天抽不回手來,刹時臉色青了起來。
一時不查,竟連腰牌也被扒走,看來自己倒是小瞧了他。江南渡心中警惕起來。他凝神道:“妙手空空兒果然名不虛傳。能在我身上取走東西的,你還是第一個。”
吳空空偷偷將腰牌塞到身後,低聲謂衛琳琅道:“把證據收好了,等下他一動手,我就死纏住他,你趁機快跑,能跑多快跑多快。如果僥幸得脫,以後到你爹那兒好好告上一狀,向淩霄閣討回這筆債為我報仇,我今日就是死了也不冤了。”
衛琳琅咬著牙,含淚收起了腰牌。
吳空空想盡辦法擠出一個自認為最得意的笑容,道:“怎樣?見識到你偷祖宗的厲害了吧?今天我手下留情隻要你的腰牌,大爺我要是想要你的命,你也得乖乖把命給留下!”
這個時候,他又開始發揚在賭場裏“輸人不輸陣,輸錢不輸氣”的信條。反正都要死了,在臨死之前,也要氣勢上勝人一把。
這幾句足夠挑釁的話徹底激起江南渡的怒意,他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要我的命。”說著,他的手已按向刀柄。
吳空空已經閉起了眼睛,準備等死。
他現在倒真希望江南渡的刀法像傳言中說的那樣輕風一陣,沒有痛苦……
這時,江南渡身後忽有一個冰霜般的聲音響起。
“你的對手,是我。”
江南渡大驚,身後有人自己竟全然不查,如果對方方才趁機動手,自己豈非空門全露?
他驚而轉身,卻隻看到一件暗紅色的鬥篷在夜風中飛揚。
來者整個人都藏在這寬大的鬥篷之中,連臉也大半被拉低了的風帽遮蔽住,看不清容貌。
吳空空仿佛在鬼門關上兜了一圈,又轉了回來,實在不知道自己今日算是倒黴還是走運了。衛琳琅扯了扯他的耳朵,急道:“還不快走!”
吳空空這才被一語驚醒,趁著江南渡失神之際,身形一縱便竄逃而去。
江南渡大喝一聲:“留人!”
但眼前紅光一動,暗紅色的鬥篷已攔在他身前。
他心中一突——好快的身手!不由得按住刀柄。
那人緩緩拉下風帽,江南渡竟覺眼睛一亮。
如雪的肌膚,精致的五官——本該是個極至的美人兒。
而這卻是一個少年,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稚氣未消,卻有著驚人美貌的少年。
他從沒見過長得如此秀美的少年,美得竟讓他這個男人也有點莫名的心動。
可這個少年卻是一身寒氣逼人,仿佛是冰雪雕就。不僅人冷,甚至他站在那裏,四周幾十丈內都刹時寒了下來,與他對視一眼,一顆心就忍不住打個寒噤。
“你是誰?”江南渡問。
少年冷冷道:“問我的刀。”
“刀?”江南渡不由產生一種興致,一種比追殺更能打動他的興致。“你也用刀?”
刹那間鬥篷中寒芒乍露。
少年手中已多了一把刀。
刀長三尺三寸,色如墨玉,刀麵冷寒如冰,一如刀者。
夜色輕吻著刀身,在刀尖上緩緩流過,仿若多情女子的手,輕輕撫過情人的軀體,帶著傾慕與讚美。
江南渡又不由得眼睛一亮。
“夜刃?!”他的語音裏已抑不住激動。
一個好的刀者,對於名刀總是有著非凡而敏銳的感知力。他手中的刀也忍不住發出微吟,仿佛也通靈地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好對手而興奮。
“很好!”他拔刀了。
一陣狂風,兩道身影同時拔地而起,夜風聲中,夾著一兩聲刀身碰撞的清音。隻見兩人身如飛鴻,刀在半空中快速交手、拆招。
快極的刀法、逸極的身影,化作一片極美漫天寒芒,目眩神迷。生死一瞬,何等驚險,交戰雙方卻隻醉心於高手對決一瞬的流利與美妙。
一紅一黑兩道像身影,極快地相遇,極快地交錯,又極快地分開,退躍回原地。
依舊夜風獵獵,衣袂風飄。
瞬息間的對決,卻已試出對方的身手。
“好刀法!”江南渡由衷驚歎。一身殺氣宣泄地淋漓盡致,他很久沒覺得如此痛快過,不由得仰天長笑。
少年依舊沉靜,一身殺氣卻純淨地不帶任何雜質,他冷冷道:“速度,還不錯。”
江南渡笑道:“現在我有資格問你的姓名了麼?”
少年隻說了兩個字。
“夜——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