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王爺，你總算回來了！”年事已高的風總管帶著顫巍巍的身子，在看到昶王的第一眼，就如同放下了一塊心裏的石頭般，昏花的老眼含著濁淚，雙膝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一頭就跪在玄武殿外的青石路上。
    “馮總管！”昶王三步踏來，身急如風，扶起了馮總管，眼睛卻直盯著玄武殿內，“皇上，可還安好？”
    馮總管緩慢的點了點頭，可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酸苦“皇上昨日的手動了動，禦醫說是轉醒的征兆，可到如今皇上還是沒醒過來。這幾日，給皇上遞進去的飯食都吐出來了，這可怎麼辦啊，昶王爺！皇上就是天命護體，也但不住如此折騰啊！天啊，求求你，求求你，收了老奴的命吧，老奴知道自己的賤命，老天你看在老奴一輩子勤勤懇懇的份上，就讓皇上醒過來吧！”馮總管整個攤在地上，皇上自小便是他照顧大的，因為先皇沉迷於煉製長生丹藥，所以對朝政很少關心，對幾個兒子更是很少理會，他母妃為此鬱鬱寡歡，總是將自己關在殿中，常年不願外出，更不願見人，所以，皇上還是年幼的皇子時總帶著‘小馮子’，這一帶就過去了十幾年。
    “馮總管，你先別急，皇上一定會沒事的。”來不及任何的虛語，昶王向跟在他身後，不發一語的一身黑色鬥篷的人一招手，那人小步跟上，進入了玄武殿。
    幾個宮女有條不紊的服侍著龍榻上安靜的人，整個玄武殿內安靜的幾乎能聽到盆碗被拿起的聲音，個個表情悲切哀傷。
    偌大的宮殿，滿室的金器玉盞，龍騰雲圖，卻更加增添了幾分冰冷淒厲的感覺。
    “你先看看。”沒有管略顯驚訝的一眾宮女，昶王一揮手另所有人都下去。
    “王爺。”
    所有人都下去了，獨留下一個看似十分年輕卻表情老道的宮女，她一身淺綠緞子裝扮，簡單得體，從頭飾上看卻是一個宮女，而顯然不是一般的宮女。
    “楓亦。”昶王隻是略點了下頭，便又看回龍榻。
    明子堰一手掀掉自己的鬥篷，露出一張精致的臉。她先仔細的觀察了皇上的麵色，又分別出手自上而下的探過幾個重要穴道，反複翻看了皇上的兩支手臂，最後竟然一把掀開了被子，撩起了皇上的褻衣，按壓起來。
    楓亦一驚，險些要驚呼出來，感覺到昶王爺製止的目光，這才捂著嘴壓了下去。
    明子堰眉頭輕輕一皺，這才把手搭上皇上的手腕。
    她探了很久，比往常都要久。
    一邊的楓亦想問，卻不敢說話，一巾手絹都快攥出水來。
    約有一刻，明子堰才收回手來。
    “如何。”昶王上前一步，在明子堰的臉上掃了一遍，又轉首看向了床榻上的皇上，皇上明顯比離開前瘦了許多。
    明子堰稍作沉吟，用眼光掃了一眼楓亦。
    “無妨。”昶王道。
    “皇上……”似乎難得的在斟酌要說的話，抬起頭望向昶王道“皇上命不久矣。”
    “什麼！”楓亦再也抑製不住的驚呼起來，瞪大著眼，眼淚驟然橫流，軟到在地上。
    昶王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鐵黑。
    “沒有醫治的可能了麼。”他的聲音依然鎮定如斯。
    明子堰看著自己的藥箱，緩慢而凝重“皇上經脈微弱，五髒六腑都有損害，如此年輕的年紀會有這樣的身體，我想應該是他幼時得過大病，而之後並沒有好好地調養，再加上常年積勞成疾，得不到休息而至。”
    “積勞成疾也不會導致如此吧。”對此說辭，昶王卻不禁相信。
    “或許常年的弱病之身確實不會如此嚴重，那如果是有心而為呢？”
    “什麼意思！”此時昶王的眼睛就似鷹般尖銳的盯在明子堰的身上。
    “我並沒有說是有誰蓄意謀害皇上。”明子堰不經意的掃了這屋子所有人一眼，最後落在了這張龍床上，看著這被稱作是皇上的人，眼中卻露出了同情和無奈“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個人自己都不想活了，又有什麼人能阻止得了他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
    短暫的平靜後，楓亦猛然站了起來，她用盡所有力氣對明子堰喊“不可能的！皇上絕不可能有尋死的心，他還在等小姐，這麼多年了，皇上一直在等小姐，小姐會回來的，會回來的，所以不可能，不可能！”
    楓亦的喊叫卻是讓整個玄武殿裏更顯得寂靜空落了。
    昶王看著緊緊挨著龍榻的墨色山水，那張自他回國便掛在那的一副畫，畫可以說是難看極了，幾乎不仔細看根本就不知是一副畫，還是汙了墨跡的紙。直到知道了那是弦公主小時候畫的，才明白了其中緣由。
    “一定還有辦法，對麼？”從畫上移回了目光，可此時昶王的眼睛卻更加堅定，堅定的看著明子堰。
    “是有辦法，可是……你敢麼？”
    如同每一次，她回答的仍舊沒有一點猶豫，卻挑頭看著眼前這個俊雅的男人，如同一次賭注，關乎天下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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