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之後父親放棄了獨自看門的生活，卷著幾件破衣回家了。沒見過他喝酒，隻是老頭子一樣常常發呆，自言自語，總說死了算了算了。兩年了，倒是一直活著。我和母親沒問過他為什麼回來，大概他的那個朋友付出了足夠的同情心，不想再自找麻煩了。沒想過他能撐這麼久，外麵的世界讓他徹底清醒了吧。至此，我隻能離家了。在學校打發忙碌的五天，周末家教賺外快。在秦凱家兩年多了，把小實送進重點初中後，我一直想找機會辭職。小實很乖，小小年紀就戴一副厚厚的眼鏡，因為小時候就知道眼睛就有問題，所以不能做特別劇烈的運動，更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調皮搗蛋。少了點活潑，頭腦倒是很機靈。單親家庭的孩子都比較敏感吧，反正接近秦凱的一切的女人在他眼裏都是敵人，他咬緊嘴唇仰著臉不屑一顧的姿態我倒是領教多次了。因此，家裏幫用的都是老媽媽，連家教老師也必須是男的，像我。周六周日兩天我給小實上四節課，其餘時間充當陪護人。由於性別的緣故吧，小實對我很放心，常常會提到秦凱的事情，譬如都和什麼人交好，他的秘書很醜吧（其實是個妖嬈的女人），公司裏哪些人老是給他送禮物巴結秦凱啦•••我把他的好意和訴苦一並收下，當他是一個小小的朋友吧。畢竟這樣能夠這樣說話的人太少了。可是我發現秦凱悅來越不對勁，他總是一臉溫柔寵溺的看著我，有時借故和我做一些沒必要的肢體動作。我不想讓自己陷於被動。本想借實習結束這份工作，沒想秦凱竟然拉出小實，小實結結實實在我懷中哭了十幾分鍾一直不肯放開。小孩子天真的不想有女人介入他和秦凱之間，卻沒想秦凱對男人的我也有興趣。哎，頭大啊。
    今天也是，秦凱把小實支開，下課後讓他和同學出去玩了。空蕩蕩的房裏隻剩我和他兩人，空氣裏都是緊張的氣氛，“那個，小落•••”看他猶豫的樣子，我大概也能知道他想說什麼。別說，說下去更糟。“啊，今天，有個朋友開音樂獨奏會，快遲到了。秦凱，有事電話聯係，我先走了。”我抓起背包就想離開，“等等，我開車送你。這樣比較快。”無語了。然後就是車禍，失約，爭執。
    也許我應該把一直以來的狀況如實相告，可是我沒有信心。貧窮遊絲一樣包纏著我，把一顆新鮮的心髒漂洗成淡粉色，偶爾還散發福爾馬林液的腐臭氣。
    “嗬嗬，要不要和我試試，確定一下？”我冷冷的笑了，心底同時湧起了另一個可怕的念頭，試試不是更好，完完整整擁有他一次再被他徹底拋棄，這樣也值了，總比隻看卻不能碰的折磨好。
    “別開玩笑。”雷澤竟然有些臉紅，將視線掉轉到了鑲著畫框的風景上。以前我記對這幅似乎多餘的畫就有所疑問，這不應該是他的風格。“這是誰送的？”我走上前用手摸了摸，沒有經過打磨，非常原始的一幅畫。“別摸！”
    不用手直接碰觸油畫是基本常識，我是故意的。體內的挑釁因子蠢蠢欲動，開始暴走。“這也是女人送的，對吧？”
    “這不關你的事，是女人送的又怎麼樣？”雷澤也不是好惹的人。
    “當然不關我的事，你的女人那麼多，哪還輪的到我啊，是不是？”
    “想幹嘛，一直以來我們都是互不幹擾的。你到底是怎麼了？”嗬嗬，“我想這樣！”抓住雷澤的衣領，送上了自己的雙唇。沒有技巧的，隻有簡單的摩擦，嘴唇生疼。“我來教教你，應該怎麼接吻。”呼吸困難，身體好熱，雷澤的舌頭在我口中翻轉，每一顆牙齒都被一一舔過，頭腦裏的東西被抽空了。液體，水？喉嚨裏咽下了不知名的東西，咳••••“快放開”
    我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沒接過吻的人是不會有人要的。我知道你沒做，林落。沒有必要勉強自己。不過，我的事你也不要多管”。
    “嗬嗬，我知道沒資格過問你的事，嗬嗬••••”
    “何必呢？那個女人是我母親，她跟真正深愛的男人走了。聽說到法國了，後來把這幅畫寄給了我，畫的是她現在住的地方，看起來很美吧。她是個好女人，我知道她和爸爸過的一直很壓抑，現在她自由了。”
    “恩。”我麻木的點點頭，漸漸清醒過來，完了，我做了什麼。幾年的守候將會成為灰燼，雷澤，雷澤•••••“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吻你的，不是故意挑釁的，我有罪，我•••對不起••••”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林落，你怎麼啦，林落•••••”
    “同性戀？惡心！別再接近我，滾••••”雷澤？不會的！我猛的清醒過來，紫色的窗簾，灰色的牆紙，還有油畫？在雷澤的房裏。雪白的被子蓋在我身上，溫暖，還有淡淡的肥皂香。又暈了嗎？高三那年也曾在施良的房裏暈過一次。每次都是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候，頭會痛，像要裂開一樣。這是怎麼了，難道我的身體出問題了？不會不會，隻是太激動了，對，太激動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不會有問題的。
    我搖搖晃晃的下了床，輕輕擰開把手，雷澤在沙發上睡著，呼吸均勻。厚厚的睫毛遮蓋了細長的眼睛，直挺的鼻子，幹淨的臉上一張薄唇卻緊抿著。睡夢中也有不好的東西嗎？是母親，還是我這個倒黴鬼？
    我把房裏的被子搬到了沙發上。自己一人蜷縮在臥室，冷了點，還是再睡一會兒吧，明早還有課呢。
    “起來，林落！誰叫你把被子給我的，你昨天暈了知不知道？”雷澤衝著我吼，卻把被子蓋在了我身上。
    “嗬嗬••沒事，我身體好的很。”沒有被厭惡，還沒有被拋棄，太好了。“把藥吃了，水。”我接過杯子，老老實實吃下了藥片。“昨晚，校醫來過了，應該沒問題，他說你情緒太激動了，所以開了一些安定的藥物。”
    “幾點了，我上午有課”
    “就你這狀態上什麼課呀，沒見過你這麼好學。”
    “今天，老頭子可能要點名。不去不行。”
    “我幫你去吧。想吃什麼，回來我會順便帶回來。”
    眼前的這個人會是雷澤嗎？“雷澤？”我不敢置信，“想吃什麼啊？快說啊。”嗬嗬，是真人，“我想吃校門口的拉麵，清湯，不要牛肉，要加很多香菜。”
    “恩，知道了，出門了。你再睡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