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彩袖就帶來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
    紫苑死了。
    那麼楚淡然也得死，賢王府就會覆滅。
    我二話不說往紫辰那裏趕。
    想來，紫辰肯定知道我會去，他這是請君入甕呢。
    可是我還是得這麼做，我不能就這樣失信於人，還是那樣一個慈如父的人。
    我趕到書房的時候，紫辰微笑的看著我。
    我就知道。
    “你很清楚我來的目的。我隻要你一句話，放，還是不放？”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聲音很響。
    “你是來求我？還是命令我？”紫辰挑起眉。
    我緩了緩氣息，“他不能死。賢王府就隻剩下他了。”
    “來不及了。”紫辰雙手環胸，看起來頗為暇逸。
    “你說什麼？”你居然給我搞先斬後奏？
    “已經送法場了。”紫辰眯起眼眸，笑得很欠扁。
    我立刻往外衝，紫辰用力拉住我的手腕，“你要去劫囚？”
    我甩開他，“囚？楚淡然他才不是囚犯！”
    “你還真是緊張他。”紫辰裝作不經意看向別處。
    我勾了勾嘴角，“你要吃醋就直說，我又不會笑你。不過楚淡然，我一定要劫。”
    紫辰蹙起了眉。
    然後有個侍衛突然跑進來說，楚淡然被劫走了。
    我和紫辰對視半晌。
    我攤了攤手，“好了，談判結束。”
    “楚淡然要造反，你知道麼？”
    我瞟他一眼，“關我什麼事？”
    紫辰站起來瞪著我，“他是為了你才反的！他要的不是皇位不是天下，而是你！”
    不要那麼激動，我知道我知道。
    “那又如何？”
    “你不是喜歡他麼？你會不會跟他走？”
    我不可抑製的大笑起來，“笑話！楚淡然一個黃毛小兒還想得到我？他也不回家給我照照鏡子。這樣一個不成氣候的小子，我會要麼？有本事他打下個天下給我看，我也許還會考慮考慮……”讓他做我的跟班。
    紫辰冷哼一聲，“你的胃口還真不小。”
    我身子前傾，眯起眼，“不然，我不會站在這裏和你說話。而是在賢王府帶孩子了！”
    “你還是一樣的伶牙俐齒，對敵人毫不留情。”紫辰冷笑。
    “是麼。你也一樣。”我彎著眸子一笑。
    回到寢宮，我坐立不安。
    “輕羅，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彩袖從裏屋出來。
    “楚淡然被人劫囚了。他恐怕馬上就要造反了。”這樣一來，他必死無疑。
    “啊？二公子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彩袖捂著嘴，一臉的不可置信。
    “過了這麼些年，人是會變的。”楚淡然死不死我不關心，他死了我還省心。但是賢王府就後繼無人了。
    彩袖拉著我坐下，“你在擔心什麼？”
    “他鬥不過紫辰的。你也不想他就這樣死了吧？”
    “可是，你不能出宮。要不你可以勸他。”
    我搖搖頭，“沒用的。我若是勸他不要造反，紫辰一樣會殺他。隻要判他個誘拐妃嬪。一樣是死罪。”
    “那怎麼辦？二公子豈不是死定了？”
    “也未必……”隻要我裏應外合，把紫辰拿下。那麼楚淡然造反就成功，我也能順利登上帝位。
    但是這麼做……我真的是不想。
    到底反誰？到底該幫誰？
    “輕羅？輕羅？你想到辦法了沒有？到底該怎麼辦啊？”彩袖搖了搖我的肩膀。
    “我……我幫他反。”我閉了閉眼。隻要紫辰不死就有希望，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彩袖瞪大眼，“輕羅？你說什麼？”
    “送信給那些人，說即刻發兵。”我已經走投無路了。賢王府不能跨。
    彩袖怔怔的看著我。
    “發什麼愣？快去啊。”
    “啊？哦！”彩袖倏地跑沒影兒了。
    沒想到那麼快，本來還想再緩緩的。
    紫辰……
    我突然好想你。我們之間……永遠這樣劍拔弩張。從來沒有心平氣和的……像朋友一樣的聊天。
    楚淡然的兵馬來的也很快，把宮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的人馬直接進宮扣押了紫辰。
    紫辰既沒有反抗，也沒有叫人，仿佛等著我來抓。
    然後我把紫辰壓到大殿，楚淡然已經等在外麵了。
    “輕羅！”楚淡然一看到我，眼睛立刻閃出光芒。
    他真的……不同了。我還是比較喜歡當年那個被我一逗就臉紅的單純少年。
    “紫辰，陛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一手扣著紫辰的手，一手扣著他的脖子。
    紫辰淡淡一笑，“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我蹙起眉，我不想聽。
    “輕羅，你還和他廢話什麼？”楚淡然上前一步，已經拔出了手中的劍。
    紫辰一直都看著我，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你知道麼，不是得到了你就得到了天下。而是隻有得到天下，才可以得到你。”
    我一怔，下意識鬆開了手。
    紫清也說過同樣的話。他們……他們是為了同一個理由……才做皇帝的？
    我抬起頭，就看見楚淡然一劍刺進了紫辰的胸口。
    我睜大了眼，耳邊嗡嗡作響，險些癱軟在地。
    不……不……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紫辰，我的紫辰，他不可以有事……
    我抽出腰間的雪魄，纏住楚淡然的劍，“誰準你碰他的？”
    楚淡然訝異的看著我，“輕羅？”
    我勾起嘴角，微微眯起眼，“就憑你，還不配這樣叫我。”
    我手腕用力一震，楚淡然的劍瞬間化為碎片。我鞭子一甩，直直刺穿他的心。
    楚淡然的嘴角溢出鮮血，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討厭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不過是在利用你。一直都是。”
    在這個時候，我根本無法思考，所謂的信念、承諾……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想去理會了。
    我滿腦子都是紫辰……紫辰……
    我丟掉鞭子，衝過去抱住紫辰，“你怎麼樣了？”
    “你不是我可以抓住的……我隻是想放你走……沒有想到……你會那麼恨我……”紫辰疼的蹙起眉，但笑容是從未有過的釋懷和滿足。
    “你不想把我送給皇帝……不想把我送給任何人的，是不是？”我怎麼會那麼傻，居然沒有想到這點。
    “當然……我多想，你隻屬於我一個人……別人看都不能看一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的錯，我不斷告訴他我要攀上高位。我以為我刺激了他的好勝心，卻沒想過他會愛我愛到願意放手。
    “要楚淡然死……雖然也有私心……但是，我不想……他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紫辰伸出手，貼上我的臉。
    “不會……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是我讓你誤會了……讓你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死死抓住紫辰的手。
    紫辰搖了搖頭，“值得……而且，看到你開心，看到你笑……我很滿足……”
    “你是……你是個大笨蛋！”我不哭，我能流眼淚，不能。
    “輕羅！輕羅！藥！海棠姑娘給的藥或許可以救命！”彩袖拿著一瓶藥跑了過來。
    我忙接過，喂他吃了下去。
    這時，大隊人馬一齊擠了進來。
    紫辰推開我，“把我殺了吧……你……”
    我捂住他的嘴，“從此以後，我就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妄想反抗我的人，就是楚淡然這樣的下場。”
    眾人一看到楚淡然瞪大眼、死不瞑目的死相，都不敢多言。
    “來人，把紫辰壓入大牢……好生安置，不能有一點閃失。”紫辰，你要等我。等我把朝政穩定了之後，我們會在一起的。會的。
    “是！”兩個大漢把紫辰給架了出去。
    我抿了抿唇，“我給你們兩天的時間，幫我準備登基大殿。”
    “是！”
    穿上龍袍，我真覺得……醜死了。
    “輕羅，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當上女皇。”彩袖一邊幫我梳頭，一邊感歎。
    “是麼。”雖然我一開始是為了這個目的。但如今……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一個好皇帝的。”彩袖笑嘻嘻的說。
    我垂下頭，“應該吧。”
    “呃……”彩袖突然身子一顫。
    我倏地站起來扶住她，“彩袖？你怎麼了？”
    彩袖的七竅開始流血，“輕羅……”
    中毒？怎麼可能？
    門口一陣碰撞聲，楚雅蘭跌跌撞撞的走進來。
    她的眼神惡毒，神色猙獰，“居然毒不死你？”
    “雅蘭？”她……我完全把這個人給忘了。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利用我哥？還想要殺人滅口是嗎？仇輕羅，你真是狠！”楚雅蘭突然撲過來抓我。
    我拿起一旁的簪子扔過去，穿過她的手心定在後方的柱子上。
    楚雅蘭捂住流血不止的手，恨恨的瞪著我。“你這個冷血的女人！”
    “是你自己要喜歡我。又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殺要剮衝著我來，現在居然連累了彩袖。我本來是想要留你一命，不過看來不用了。”我眯起眼，又拿了一個簪子。
    楚雅蘭大笑了起來，“留我一命？我爹，我哥哥都死了。我家裏沒人了！我活著有什麼用？！你殺我啊！你殺了我啊！”
    我抱著不斷顫抖的彩袖。我真不知道為什麼中毒的是她而不是我。
    “輕羅……你不要為我難過……能為你死……我真的……願意……”彩袖喘息著，鮮血不停的噴射出來。
    “別說了。我知道。”我知道彩袖不隻是盲目的崇拜我。她和楚雅蘭一樣，喜歡上我，愛上我了。
    “我一直……一直不敢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為你付出……其實，我感動的時候……也，嫉妒……現在……我為了你而死……他們，他們……比不上我……”
    “我知道。”我不想再殺人了。也不想再有人為我而死了。我不要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
    “輕羅……能夠死在你的懷裏……我好開心啊……”彩袖閉著眼，一直在笑。
    楚雅蘭也一直在大笑，一邊笑，一邊有黑色的血液從嘴角流出來。
    她也服毒了。卻沒想到我沒有中毒。
    “答應我……你一定要……要快樂的活下去……開開心心的……做一個……一個……好皇帝……”彩袖猛地噴出一口血，身子徹底軟在我懷裏。
    我抿著唇，想哭都哭不出來。
    我身邊的人，永遠都是為了我，而被害死。他們，都是我害死的。
    楚雅蘭眼睛瞪得很大，“為什麼你沒有死？為什麼你不會死？！你該死！你這個妖孽！你會不得好死的！我詛咒你不得善終！”
    然後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倒下，手還形成爪形想要抓住我。
    整個屋子瞬間清靜了。
    不，是寂靜。
    ……應該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