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自己眼花，靠過去用手撐在床邊俯下身，直對上他的眼睛。
    一般老人的眼睛都有點混濁，因為歲月的研磨而變得黯然無光。但躺在床上的老人卻擁有一雙深邃烏黑的眸子。平靜如深潭，讓人看不透切內裏蘊藏的秘密。
    當他看到我時，眸子裏閃過一絲光彩。
    我滿腹的疑問希望他能夠解答，但一時卻不知如何問起。他蠕動著雙唇似乎想說話，但我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我試著將耳朵靠過去，但依然聽到。而且隻要一靠近就聞到一股古怪的味道，類似乎開敗了的墨蘭。那氣味已經很弱了，並且越來越微弱，就猶如他的生命一般。風中之燭即將熄滅。
    但是我還沒有得到心中的答案呀。直覺告訴我，他一定知道關於我是誰。
    正在我急得團團轉之時，手心突然被動了一下。我的手正好靠在老人的手指旁邊，他用手指在我手心寫著什麼。馬上攤著手掌，讓他寫得更舒暢。
    【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看到他眸子中閃著淚光，似乎相當激動，手指也微微顫抖。
    “你認識我？”
    【Yes】
    “你是鳳生的話，我也是鳳生。好吧，你是真的鳳生還是假的鳳生？”
    【True】
    我將‘你為什麼要假扮我’這句話吞進肚子裏。畢竟靈魂互換這種東西是用來寫小說騙稿費的，並不會發生在真實世界之中。並沒有證據證明他不是鳳生，也沒有證據可證明我是鳳生。（旁白：你不是有身份證嗎？）
    接下來我不知該問什麼？腦中一片混亂，如果我不是鳳生，那些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Suggestion】
    他突然在我手心中寫道。心裏一驚，我抬頭看著他。對方也正直視著我，仿佛已經將答案告訴了我。
    可我依然什麼也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是‘建議’。他的意思是要給我一點建議嗎？這太無厘頭了，給什麼鬼建議呀？我想知道的是……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飛快地閃過，英語單詞通常不隻一個意思的。Suggestion其實還有其他解釋。
    慘叫聲打斷了我的思緒，窗外飛進一隻鐵罐，碰地一下撞在牆壁上。哪個缺德的家夥亂扔垃圾呀。我這才想起，鳳家兄妹正在和黑白雙刹在對打，得趕快想辦法製止。
    轉身想走，手指被老人輕輕地握住。我低頭看向他，隻見老人正在手指在我的手心繼續寫著字。
    【Help_them】
    幫忙他們？老爺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們X-man之間的打鬥，我小小普通人插手，還不成炮灰。不敢看老人眼中的信任與期盼，衝到窗戶旁邊。
    屋子前方中央卷起風暴，一些零散的東西已經被卷上空中。警車的外蓋被風暴卷起，內裏的零件立即啪啪地飛起來，落到警員們的頭上。他們四散逃走，有些跑得慢的被咂得頭破血流。
    風暴越來越大，甚至整輛車子都被卷向空中。
    而風暴的正中央正是鳳真。隻見他鮮紅的頭發在空中揚起，碧綠的眸子也因狂怒而變得更加深色，隱隱有血色的光芒。他的樣子很不對勁，有點像……
    有點像EVA裏暴走的初號機。
    鳳真正一步步向著圍住房屋的警車靠近，前方的警車全都被扡飛，卷入風暴之中被解體。
    “小真！住手！過度使用力量，你會死的！”鳳嵐想衝過去阻止他，迎麵飛來車子外蓋，就在車蓋要咂上她之時，懷特一把將她按在地上。車蓋從他們頭頂飛過，跌在不遠處的街角。
    鳳嵐仍不死心，掙紮著要站起來，懷特死死地捉住她，似乎對她說了些什麼。她放棄了掙紮，轉頭看向另一邊。原本受了傷鳳華捂住肩膀，鮮血從指縫中湧出，染紅了他的衣服。布萊克一手按住他趴到地上，一手成爪插進地麵，緊緊地捉住以防被風吹走。
    警車的零件和其他的碎小物件不斷地跌在他們周圍。
    到底現在要怎麼辦？打110嗎？可是這裏那麼多警察都搞不定他，報警顯然也沒用。打119嗎？很明顯這不是火境，也不算什麼天然災害。（旁白：是人為災害。）
    打120嗎？好像應該打120，這裏傷員很多，叫救護車準沒錯。（旁白：關鍵時候請不要脫線。PS：事實上美國的報警電話是911。）
    我胡思亂想完畢，抬頭想找電話，迎麵飛過來一輛警車。猛地朝旁邊趴去，車子在身邊擦過，車頭撞開了牆壁衝進房間內。我拚命捉住窗框，誰知木製的窗框根本不結實，啪一聲斷裂。
    整個人就向外跌。雖然鳳家兄妹都從這裏跳下去而安然無恙，可是我不是X-man呀！掉下去不死也殘。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想不到我這麼年輕，尋遍天下美食，還沒償遍天下美人，就要……
    天理何在！天地不仁！天誅地滅！（旁白：你才應該天誅地滅呢。）
    眼看離地麵越來越近，還有五米就與地麵親密接觸之時，一道黑影閃到眼前，緊緊摟住我的腰，穩穩地跳到地上，四周的地麵卻陷了下去。
    銀木樨的冷香撲鼻而來，我的身體不禁僵住。
    可是現在的情況並不讓我多加思考，迎麵狂風襲來，一塊招牌淩空向我們直撞過來。
    避無可避，眼睜睜地看著招牌就要撞上來。眼前寒光一閃，那麵金漆招牌被砍成兩半，分別在我們兩邊飛了過去。
    抱著我之人手執銀色的軍刀，向著風暴的中心一步一步靠近。無數的事物被卷起迎麵襲來。我很想逃跑，但是那家夥抱得死緊，怎樣掙紮都無法跑掉。
    水車飛過來，砍！
    石板咂過來，砍！
    警車撞過來，砍！
    那把軍刀比倚天劍或屠龍刀還要厲害，啥都能一刀兩斷。到底是什麼牌子的，哪天我也去買一把回來防身。
    “哎，你要做什麼？”再走下去，我們會被狂風吹走的。這家夥‘愛死’我可不愛死呀。
    “讓他停下來。”冷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帶一絲情感，根本聽不出是命令還是請求。無論是哪一種，我都沒可能辦到他所說的事。
    “不可能！”我又不是他爺爺，他怎麼可能聽我說？況且，剛才他連鳳嵐的話都聽不進去。恐怕是已經失去理智了。
    “那麼……”酷男揮動了手上的長刀，沒有墨鏡遮掩的俊美臉龐上露出肅殺之氣，他所散發出的氣息讓我不禁發顫。
    殺氣！他想殺了鳳真嗎？
    在我思考的瞬間，酷男已經衝到鳳真跟前，舉刀向他砍去。少年依然處在瘋狂狀態，遵從身體的自然本能防禦。他舞起長劍，將軍刀擋下。
    但明顯少年並不是酷男的對手，交鋒之下竟然退後半步。我注意到他握劍的手上結了一層白色的霜。
    在我仍搞不清怎麼回事之時，軍刀再次快速地砍下。銀光閃動，撲麵而來寒氣。少年想避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我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到他的雙腳被一層冰籠罩，而且冰塊還有不斷地向上增加。
    此時酷男已經舉起了軍刀，眼看少年要被砍成兩半。
    【Help_them】
    鳳生所寫的話在我腦中浮現，瞬間明白到他的意思不是‘幫忙他們’，而是‘救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