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深宮情愁 第四章 笙歌漫舞離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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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聲淩亂的古琴音沉悶的響起。長醉是好,隻怕醉不了。
竹林深處,簡陋的竹屋邊,一個美麗的女子一手低頭撫琴,一手拿著酒杯。若有若無的琴聲,透露出幾許離愁。
“《離殤》,好哀愁的曲調。正逢今日,觸景傷情啊!”阮誠歎道。
“誠弟何必太悲情,此次北調,正好是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啊!”子言說。
“正是,想我臣子,最多能做的就是保家衛國,社稷江山。我又是一介武夫,沒有社稷之才情,能護守邊關,也是我的幸運。”
兩人一句接一句,轉而走到竹林深處的人家。
琴聲,果然是從這裏傳出的,撫琴的,確實是個姑娘。
長歌今日一身紅裝,在翠綠的竹林裏格外刺眼。綢子上繡著大大的牡丹,銀絲暗花,透著幾分高貴。頭上高束著流雲髻,別上琉璃珠花,傾瀉至耳邊,握杯的手上兩個銀絲手鐲,配著頸上銀絲項圈。這樣的華麗姿態,竟然沒有半分庸俗。顯然已經有微微醉意,長歌臉上有著微紅,嘴唇微微張開,眼神迷離。
這樣女子的懿態,他們還是頭一次見,看來,眼前的女子,不是一般的傷情。
子言被眼前人深深的吸引住,一時間,他不明白,為了什麼,他會情迷意亂。
突然一聲淩亂的琴響,長歌端坐起來。此時此刻,那兩人才醒了過來。
“夏姑娘,有禮了。”
長歌沒有理會子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長歌姑娘一手好琴,隻是心不在焉,怕是離愁吧!”
長歌依舊沒有理會阮誠,再飲一酒。
看著她身邊已經放著幾個竹節,想必,已經喝了不少。子言微微觸眉,上前止住了長歌。
“夏姑娘,酒多傷身。”
長歌放下酒杯,迷離的眼神看不出一點精神。“不喝酒,難道就不傷身了嗎?”
子言笑道:“酒是要喝,淺嚐截止。再說了,姑娘這要是把酒都喝完了,我們怎麼才能討到著一仙子露水嚐嚐?”
長歌微微一笑。“公子是要和我搶酒是吧?罷了,你們喝吧。”
剛嚐一杯,阮誠就不禁讚歎:“好酒,好酒啊!若是再配上雲峰樓的小曲,就更愜意了。”
“哦?”這樣一說,長歌倒有了興趣:“這雲峰樓的小曲有這樣好聽?”
“姑娘有所不知,兄弟我,就好這一曲。不如今日就去罷,趕在我北上之前,再聽一次。”
北上?長歌心中有點疑惑,“為什麼北上?”
“不蠻姑娘,阮某受調,謫守燕門郡。”
燕門郡,長歌心中一震,原來這眼前的公子,竟然是年少有為的兵部侍郎阮建中。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朝朝愁情,不如今宵有酒今宵醉。”長歌歎氣,“竹伯,去取多幾節酒來,我們帶到雲峰樓去。”
子言不語,側身觀察這夏家女子。道不出與他見過的夏家女子有什麼不同,自己究竟又是為了什麼被這樣的女子所吸引,難道,夏家的女子真有這樣的魔力,可以把世間的男子迷惑,難道,自己也會身陷其中?
不會的,他對自己說。他對夏家的情感,隻有恨,隻有惡。
街上行人滿滿排在兩邊,中間讓出一條大路,似乎有什麼大的場麵要路過。
“是德陽公主的出塞。”子言說著,眼中有看不出的神色。
德陽?那麼夏殤也在其中吧。長歌徑自尋找夏殤的身影,一個挺拔偉岸的身軀,從她麵前飄過,她分明可以看到,匕首長歌,被他別在腰間。
“長歌姑娘,雲峰樓在這邊。”阮誠想拉住長歌,可惜他懷中拿有幾節竹酒,分不出手來。
長歌?夏殤心中一震,轉頭回望。隻見一個秀麗的女子,在人群中艱難追逐上來,高綰的青絲,已經淩亂,華麗的發釵,墜落地麵,散落成珍珠的點點。最後,終於無法前行,跌坐在地麵。
“殤哥哥……”長歌淚眼朦朧,口中艱難的發出幾個字。
別哭,我會回來的。再回首,夏殤已經看到一個男子扶起地上的長歌,不禁眯了下雙眼。別哭,妹妹,哥哥回來,會看見你幸福的。
“夏姑娘,小心。”子言為她擋去了一個行人,若不及時,說不定她已經被那人踩了下去。
殤哥哥?子言放眼望去,正對著夏殤的回眸。這女子,究竟與夏殤有什麼關係?他心頭一緊,莫非,那是對夏殤的愛慕和不舍麼?長歌,你究竟是誰呢?為什麼夏殤對你,你對夏殤,是這樣的難割難舍?
阮誠好容易才擠了上來,看著長歌這番模樣,不禁心疼。
“誠弟,我先送夏小姐回去,再和你去聽曲。”
阮誠剛想回答,卻被長歌拒絕:“不必,公子相送多有不便,小女子自己回去便是。”話落,長歌便整理下自己的衣裳,撤下發帶,讓後麵頭發披了下來,隻留一個小小的青雲髻在頭頂。作別二人,完全無視腳下掉落的珠釵,徑直離去。
子言暗自佩服長歌,這樣激動的情緒,竟然能在一時之間沉靜下來,不愧是夏家女子。他又暗自嘲笑道,夏家女子,都是這樣能般能忍吧!
拾起一珠釵,子言看了下身後的軟誠,說:“看來,我們要查一查這夏殤了。”
阮誠笑了笑,說:“查不查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是要把我手中的酒消耗了去。”他抖了抖懷裏的竹筒。
夏殤,江東夏侯次子,在家排行第三,上有一兄一姐,下有兩妹。謫出,今為在京錦衣少將,鮮少與本家來往,日前派與護親。
子言看著這樣的報告,眉頭緊鎖。夏殤,這個人他以前都沒有放在眼裏過,來京就職兩年有餘,他也沒有見過。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能讓長歌這樣傷心。夏侯之子,難道長歌也是夏侯之女?這就奇怪了,夏侯的女兒之中,可以喚他為哥哥的,除去未出閣的夏琴,就剩下嬴王妃夏姬了。按說這個夏琴還在江東,沒有出閣是不允許跑這麼遠的,夏姬卻是眾人皆知的病妃。京中夏家旁支有好多戶,從哪一家查起這個夏長歌呢?
謫出,卻甘心做個錦衣少將,真是個難得的人才,如非隱忍,就是有所目的。
目的?他想到嬴王妃,夏家的人真難以琢磨。
回到王府,嬴王看到管家有點慌張的神色,似乎有什麼話,卻沒說出口。走進內院,就看見丫頭小廝門急急忙忙的跑來跑去,或者端著東西,或者找著東西。
“怎麼了?”嬴王叫住眼前的一個丫頭。丫頭看了下嬴王,連忙跪下,半天不說一個字。
這時候,太醫從西苑走了出來,看見嬴王,低頭側過。
“站住,本王讓你走了嗎?”嬴王這麼一吼,一時間來往的丫頭小廝都跪了下來。
“王爺有何吩咐?”太醫不以為然。
“你來做什麼,不該給本王一個交代?”嬴王一臉輕蔑。
“哼,下官還以為是王爺也要看看,原來王爺開始關心王妃了,真是難得。”這是什麼話,連太醫都有點鄙夷自己,嬴王開始感覺到一點不安。這樣大的騷動,莫非他的王妃,真的有什麼不測。
“王爺請安心,王妃按照老夫開的方子,靜養一段時間,是不會再有事的。也請王爺寬心,王妃需要的是靜養。”後半句顯然是說給他聽的。這個太醫他有見過幾次,每次對他交代的都是王妃需要靜養,難道,他的王妃也不想見到他?
嬴王擺了擺手,轉身大步走進西苑,頭頂上的鈴蘭居三個字格外紮眼。他的王妃,他真的見不得嗎?
“王爺!”身後的丫頭開始急哭了。“王妃已經氣血攻心了,王爺請高抬貴手。”
此話怎講?難道這樣一進去會要了她的命不可?
轉看身後的丫頭小廝,都哭的不成人樣。好個夏姬,丫頭這麼為你賣命,完全沒有放他這個王爺在眼裏。
“娘娘她剛才吐了一口血,三天以來已經是第二次了,求王爺放過王妃,王妃兩年來也沒有對王爺要求過什麼啊!”一個滿身翠綠的丫頭哭著求他,他記得這個丫頭,上一次,也在這個門口遇到她。
“是啊,王爺,王妃她也怪可憐的……”嬴王狠狠瞪了一下管家,什麼時候,連他也被收買了。
這個時候西苑跑出一個丫頭,看到嬴王,神色慌張的把手中的紗巾藏至背後,撲通下跪。
“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丫頭遲疑了許久,才將紗巾遞了上來,嬴王伸手就要去拿,發現這白色的紗巾上,有大大的一塊血跡,頓時收手。他心裏一驚,難道,這個王妃,真的病入膏肓?
“太醫……”嬴王有點心慌。縱然再恨皇後,他也沒想連累夏姬致死。
“老臣在!”
“王妃病情如何?”半年來,他是第一次問起夏姬的病。
老太醫輕蔑的笑了一下,說:“王妃自七個月起,都是老夫所治。七個月前,吐下第一口血,老夫以為是抑鬱成疾,開了一些溫補藥品,直至前段時間,眼看就可以好了,豈料三天前,王妃又吐一血,老夫知道是氣血攻心,吩咐讓王妃別在受刺激,怎料今日,王妃暈倒,老夫診治之時又吐一血,看來是多年以來的抑鬱都傾瀉在這一時了。”老太醫停頓一下,故意大聲說:“往後靜養,定能好轉,若是刺激,所剩無多日了。”
又是靜養,從他回來之後王妃全是靜養。也好,他不想見夏家的女子。
“告訴王妃,她若有求,本王定當盡力;安心靜養,本王不會見她。”
太醫似笑非笑的看著嬴王,一旁的人緩了一口氣。夏姬,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讓你身邊的人如此為你。嬴王看著鈴蘭居三個大字,這樣蒼勁有力的字體,不是一般女子寫的出來的。他吸了一口冷氣。夏殤,夏姬,兩個夏侯家出的奇怪的子女,會把這個朝廷怎麼樣?皇後,你把夏姬給了我,又是為了什麼?難道,這樣的女子真能栓住我麼?難道,你真的像你所說那樣,為了彌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