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壬翔打來的。他告訴我他這幾天很好，一直和那個沈時在一起，叫我轉告其他的人，等他把一些事情想明白後，會回來給大家一個交代的。他沒等我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
     壬翔，多少年了，我從不主動介入你的生活，但我總是一廂情願的和你的生活牽絆在一起。Asa說得對，越是冷靜聰明的人，才越容易犯低級偏執的錯誤。
     Asa，是在醫院裏實習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他也二十好幾了，大學剛畢業。我見到他時，正在看護病房，因為在鬧自殺。當時他父母都在，母親在哭，父親則是一味的謾罵。折騰了好一陣，差不多整個住院處的人都來看熱鬧了。那場麵，真讓人覺得這裏是馬戲團，而不是醫院。
     Asa基本上不和別人說話，一般鬧自殺的都是這樣。整天好像行屍走肉似的在病房裏晃悠。某一個瞬間，他的側麵很像壬翔，都是那種消瘦的臉頰。但仔細看，他不是。他的眼神沒那麼銳利，和壬翔比起來呆滯了不少，膚色比起壬翔的，更白皙。他沒壬翔那麼注重自己的發型，他的頭發都是隨意打理的。
     自那天以後，他都很安靜，沒再吵鬧過。
     那天是我代人值夜班，因為無聊，就在走廊裏閑逛。剛好碰到他。“睡不著？”我本想繞過他，沒想到他竟然會跟我說話。
     “啊……我是醫生，不能睡覺的。”我在打著官腔。
     “才怪，大多數的值班醫生都會在旁邊的小辦公室躺著。有情況了再起來。”在醫院呆久了，就知道，醫生這個行業根本沒有理論上定義的那麼神聖。
     “你很注意觀察他們啊！”
     “我不說話，所以，觀察力比一般人好些。”
     “那，為什麼不愛說話呢？”
     “因為別人聽不懂。”
     “聽不懂？”
     “他們不理解我的想法，說我是生活在虛構世界的人，總是告誡我要麵對現實，幾乎每個人，每一天都會對我說這樣的所謂勸告的話。我聽煩了，就想著，到了另一個世界，或許就聽不到了。”
     “可惜，你沒成功。”
     “是啊，還成了大笑話。”他自嘲似的瞥了一下嘴。
     “打算繼續嚐試嗎？”
     “嚐試？自殺啊！再說吧，暫時還沒這個計劃。”
     “那下次徹底點，別像這次送到醫院，很容易的就救回來了。”
     “O(∩_∩)O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那些死板的老家夥不一樣。”他突然拍著我肩膀大笑，好像我是他哥們。
     “是嗎，你怎麼知道的！”我退後幾步，誰知道他會不會有自殺後遺症。
     “精神病找精神病啊，我就是看得出來，咱們都不是那種生活在現實中的人。”
     “哼！”
     大概真的如他所說吧，同樣是脫離現實的物種，在這個很現實的世界裏便能一眼就辨認出同類。
     後來，我成了醫院裏Asa唯一願意談話的對象。但我們的交談也都是在人少的時候。Asa說，他想去非洲，去做那種動物研究的工作。但父母和親戚是堅決反對，覺得他腦筋不正常。
     “紫心，我從小就對大自然很向往。看動物世界的時候，總是很羨慕那些能和動物近距離接觸的考察家們。但我的家人覺得我表哥那樣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畢業後在家人的推薦下找到有穩定收入的工作，然後認識一個體麵本分的女人。結婚、生子，父母滿意，親戚高興。可我最討厭那種一成不變的生活，那樣的生活能殺了我！”Asa說，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去流浪，因為這裏沒有值得他停留的人……
     壬翔，類似的話，我好像聽另一個人說過。那個人是誰，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