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芳華 卷 第十九章 履行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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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殿內四季如春,風滑過樹葉,穿過長廊,拂在臉上,讓人神清氣爽。
九曲回廊上,紅漆紫簷,珞珩一襲銀紋龍飾的白色紗裙,傲立在這長廊間,身後緊隨的兩隊人恭敬而立,目不斜視。明媚的陽光落在她青瓷般的肌膚上,冰肌玉骨,長長的挽袖飛揚在身後,與風中花瓣纏繞嬉戲,風姿卓絕。
珞珩靜靜的看著前方走來的四人,眼中毫無波瀾,平靜之中蘊藏了落寞。
祁然早在拐過一個長廊後便看到了珞珩,身後的錦瑟仍然不甘心的嘀咕著:“有什麼大不了,我就不信沒有夕草就救不了娘。回到鳳陽,我一定好好學習醫術。”紹宸背著兩個包袱緊隨其後,撇撇嘴:“我看你,當獸醫都成問題。”
“喂,你不知道小看我是會付出代價的麼,哼。”錦瑟回過頭瞪著紹宸。
“不知道。”紹宸兩手一攤,那無辜的表情看得錦瑟牙癢癢。
軒嬈默默的走在祁然的右後方,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多待在傾城殿一天,軒嬈就渾身不自在,每次看到祁然與珞珩的對視,心裏就莫名的難受。拐過長廊,看見那頭靜靜立著的珞珩,心頭一震,要離開的那種喜悅消失的無影無蹤。
祁然站定,望著那頭的珞珩,錦瑟與紹宸也安靜了下來,有些敵意的看向那頭的人。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一切不知名的情愫都在沉默的空氣裏彌漫著。忽然間,珞珩想起那段難忘的時光裏溫柔的月夜,想起曾有一個人不看輕她,不丟下她,與她同生共死。那段恍惚的記憶,讓她緩緩輕笑出聲。
“你不會離開的。”珞珩的眼裏隻有他,身旁的三人似乎是不存在的。
祁然淡淡的笑著,他確實不會離開,因為他還未取到藥引。但昨夜阿離的謊言不得不讓他今日“離開”,他隻有等著珞珩親自來留住他。
“阿離今早便去了瓊樓內閉門思過,一年內,不得踏出瓊樓一步,葉盟主可滿意我的處置。”珞珩的語氣疏離,有種不可侵犯的威嚴。這麼多年,她的身邊從沒有缺過阿離,雖然於心不忍,但必須讓所有的人看清傾城殿的規矩,也算是自己親自告訴祁然她的決定。
祁然沒有說任何多餘的關於求情的話,即便他也不想讓珞珩這樣為難自己,站的越高的人,總是需要更多的威嚴來保護自己。他也深知這一點,又讓他如何去勸她呢。
“阿離姐姐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罰她。”在錦瑟的眼裏,一切都和阿離無關,不願意救娘的一直是珞珩殿主。阿離,隻是傳達了珞珩的意思。
珞珩將視線投向錦瑟,這樣義憤填膺的神色,她從未在那個相似的女人臉上見過呢,嗬嗬。。。不免一聲輕笑。
“阿離的錯,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就不僅僅是禁足這麼簡單了。”珞珩不想解釋的多麼大義凜然,其實,她根本不需要解釋。
祁然說道:“那殿主是否決定了呢。”
“隨我來吧。”珞珩揮手,身後兩隊人緩緩退下,她轉身走出長廊,接著說道:“昨日,本就是想讓阿離告訴你今日隨我入關,沒想到,她竟那般維護我。。。。。”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極輕,似在自言自語。
祁然走在珞珩的身後,看著她落寞纖細的背影,不禁產生疼惜之意。
瓊樓,飛簷翹壁,高聳入雲,這是外人不可擅入的地方,珞珩帶著祁然眾人停下腳步。
紹宸抬頭望瓊樓,竟然看不到最高點,發出一聲讚歎:“太宏偉了,我今日可算開眼界了。”錦瑟一拍紹宸的腦袋:“沒出息,等回去,本小姐帶你好好見識咱們鳳陽的美景。”說著,錦瑟像是想起了什麼,拉著軒嬈說道:”軒嬈姐姐,以後你就留在鳳陽,不要再走了。”
軒嬈一愣,不走?雖然舍不得小竹屋清閑自得的那些日子,可心裏確實是依戀著一些人,一些地方的。離開爺爺那會,自己還曾信誓旦旦的說回去後,就和爺爺回到小竹屋,再也不管這些惱人的江湖事了,可現在,隻要是有他的地方,再危險的江湖,她也敢闖。軒嬈抬頭看了眼前方與珞珩並肩而立的祁然,眼中神色溫暖淡然。
“果然不負天下第一樓的美稱,磅礴大氣似瓊樓玉宇。”祁然讚賞著說道。
“與鳳陽的人間美景比,倒失了一些人氣,這也是它不足之處。”珞珩輕笑道。
祁然側首:“殿主到過鳳陽城?”
“沒有。”淡淡的吐出二字,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珞珩轉過身,對錦瑟,軒嬈,紹宸三人說道:“請各位在此等候。”
三人麵麵相覷,點點頭。
珞珩與祁然走進瓊樓內,一股陰寒之氣撲來,二人皆是內功深厚之人,足以抵擋這區區寒氣。
“瓊樓地處西北角,本是至陰至寒之地。在這裏取藥引,更能保存夕草的藥性。”珞珩伸手轉動了牆壁上的一個圓盤,前方石門大開。
“原以為瓊樓內會精致如廂房,卻不想是如溶洞般,有上古的味道。”祁然跟著珞珩走進了第二扇門。
珞珩輕笑道:“這本就是溶洞,不過是在它外麵蓋上一層好看的石瓦罷了。”說著,輕敲牆壁上第二排第二個方格子。
驟然間,頭頂灑下耀眼的光芒,照的二人一時睜不開眼。祁然以手遮住眼睛,靈敏的察覺到上方有利劍劃來,伸手一攬,將珞珩拉至懷裏,珞珩有些怔忪,這是防止外人私入瓊樓而設的機關,她比誰都清楚,也可以輕巧的躲開,而此時被他護在懷裏的感覺,卻恍如隔世。
祁然抓住珞珩的那一刻便已徹悟過來,根本不會有危險,但他一點不後悔這樣做。懷裏女子馨淡的味道讓他心頭一暖,玉雕般優美的臉上忽然輕輕一笑,隨即放開了珞珩。
“上去後站在第一步的位置不要動,否則,會比剛才更危險。”珞珩從他懷裏離開,小心提醒著,絲毫不介意把傾城殿的秘密告知他人。
祁然微微頷首:“是風煙陣?”
“不錯,這是傾城殿中最厲害的陣法,一旦入陣,便會萬劫不複。”如此輕描淡寫的說來,因為她絕不會讓他有一絲危險。
祁然與珞珩飛身而上,站定第一步後,沒有輕舉妄動,風煙陣的威力,七年前,他曾親眼目睹過。
“跟著我。”珞珩一邊說道,一邊慎重的踏著腳下的步子,祁然緊隨其後。
兩人走到一處凹陷的地方,祁然跟著珞珩縱身一躍,脫離風煙陣,來到下一層。
遠遠的,祁然看見牆壁上用鐵鏈鎖著一個壁爐,火焰從壁爐裏向上翻滾著,張狂的跳躍著。“這是?”祁然疑惑的問道。
“這是瓊樓內最核心的地方,至陰至陽之物能在此融合。”珞珩一揮袖,壁爐旁飛來一個小瓷瓶,珞珩接過,遞給祁然,“夕草是至陽的藥物,壁爐煉出來的瓷瓶可保它藥性不減。”
祁然將瓷瓶握在手裏,見珞珩一手高舉,順著自己另一隻手的方向毫不猶豫的揮下,他忙緊抓住她即將落下的手。
珞珩愕然的看向他:“怎麼了。”
祁然微微皺眉:“你為什麼要幫我。”他想問的是,這樣做,你會不會受傷。他不信阿離會為了幾滴血而違背珞珩的意願,這之中,她們一定有所隱瞞。阿離最關心的,不就是珞珩的安危麼。
片刻的沉默,珞珩緩緩開口道:“救人一命而已,更何況救的還是武林盟主的母親,這樣一來,傾城殿在江湖的地位不就更加顯赫而不可動搖了麼。”
珞珩掙脫開他緊握的手:“你沒有理由讓我停手。”話音剛落,掌風在空中輕輕一劃,右臂出現一道血痕,頓時血漬沿著雪白的手臂流入祁然手中的瓷瓶中。珞珩沒有看向手臂那道口子,對血,她仍有些敏感。
祁然看著一滴滴落入瓷瓶中的血,幽深的眼中布滿了擔憂,頎長的身軀向珞珩靠近了些許,他的心底到底在害怕著什麼。
“不必替我擔心。”不知為何,她清楚感受到他的擔憂,待到瓷瓶蓋上,左手扯開一些白紗,隨意紮在右臂的傷口上,“以你的能力,定可以找回來時的路,你走吧。”
祁然將瓷瓶收入懷中,說道:“你不走?”
“你忘了,阿離還在這樓中呢,我想去看看她。”珞珩淡笑著對祁然說道,袖中的雙手卻死死的捏著,指甲掐進肉裏,卻感覺不到痛。這蠱毒真是遲一分也不行,她快撐不住了,但表麵依舊淡定自如,輕笑如月。
“出了瓊樓,會有人送你們離開傾城殿,此次若有招待不周之處,請盟主。。。多包涵了。”珞珩喘了口氣,神色自如,“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三月之約。”
可以離開了,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眸輕斂:“祁然絕不忘自己的承諾,殿主請保重。”說完,轉身離去。
珞珩看著祁然離開的身影,驀地,口裏噴濺出一大口鮮血,她的身體內如烈火炙烤,一寸寸燒的她動彈不得,一下子摔在地上,臉色青白,身軀顫抖著,與剛才鎮定自若的傾城殿主判若兩人。
白衣染上鮮紅的血,像極了朵朵妖冶的曼陀羅花,嬌豔欲滴的花蕊便如毒蛇般盛開在白色的裙子上。珞珩很痛,痛到仿若經脈焚燒,可即便如此,她也未後悔過這樣做。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此刻承受的,不過,沒關係,疼痛總會過去的,她仍然會有三個月與他一起的時光。這樣,便好。
如此想著,蒼白的臉上劃過一滴淚,悄無聲息。